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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腦袋擠在窗戶底下。

珠子說,“你每天跟他睡隔壁,你得手了沒有?”

竹子說,“我不敢。”

珠子說,“你真笨,你趁黑摸進去,往床上一擠,不久行了。”

竹子說,“你說得輕巧,你試試。”

珠子說,“我每天都要回家,怎麼試。”

竹子說,“你白天也可以試啊,門一關,不也就行了。”

珠子說,“他不是喜歡你的嗎?”

竹子說,“你的他才喜歡呢。”

珠子說,“其實,我是有試過的,我一說抱我到床上去,他就逃跑了。”

竹子說,“我也試過,那天他學那個程黑碳,唱那支難聽的歌。我說,什麼叫快活得直喊娘。他一聽,就去拉屎了。”

珠子說,“咱們這個先哥哥,怕小白妹妹怕成這樣子。”

竹子說,“他有他的理由吧,我們再等等。”

珠子說,“那他有沒有說,我們還要多久?”

竹子說,“他沒說,不過我估計,兩三年還是要的。”

珠子說,“還要兩三年,感覺好久啊。”

竹子說,“我和你說個事,你不能告訴別人,特別是霜兒。”

珠子說,“你說,你說你說。”

竹子說,“有一天早上,我聽到他房裏有動靜,偷偷戳開窗紙,看見他赤身裸體的,羞死人了。”

珠子說,“你什麼都看見了?”

竹子是,“嗯。”

珠子說,“你怕不怕?”

竹子說,“我嚇死了。”

珠子說,“你嚇死了最好,我可不怕。”

竹子說,“你嘴巴這麼硬,到時候你先來。”

珠子說,“要不我們寫信給小白妹妹,問她痛不痛?”

竹子說,“她說痛死了,難道你就可以不死了?”

珠子嘆了口氣,說,“只好死一次了。”

竹子也嘆了口氣,說,“就怕不止一次,那歌里不是說,夜裏吃了三四回嗎?我看啊,你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

珠子說,“要不,到時候咱們輪流上。”

竹子說,“恐怕只好這樣了。”

珠子說,“我覺得你在嚇唬人。”

竹子說,“我嚇唬你做什麼,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珠子說,“你偷看,他會不知道?”

竹子說,“除了睡我們,他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

珠子說,“反正我不怕。”

窗戶外,聽到求兒的聲音,“團兒紋兒,我要去尿尿了,我憋不住了,我不要桂花糕了。”

三個小女孩兒,什麼都聽不懂,就覺得沒意思,覺得沒意思了,尿就容易急。

*****

其實,徐先不是膽小。

是因為,一個黃昏時的約定。

*****

徐先這次和小盛出去,是分開走的。

小盛趕了一輛雙架的騾車,獨自上路。

小盛又回到東郡。

離永濟渠不遠的一個破廟裏,小盛躲了五天。

五天後,有一天傍晚,小盛拿着一把鋤頭,在一棵樹下,開始挖。

徐先始終沒出現。

第二天早上,小盛從土裏挖出了十幾口箱子,然後小盛把地又填平整了,把一些干樹葉撒了回去。

箱子很重,小盛很吃力。

小盛把這些口箱子,很費力地放到騾車上,然後采了一些樹葉,把它們蓋住。

小盛牽着騾子,準備離開了這個破廟。

*****

路的盡頭,出現了幾個人。

人不多,四個而已。

小盛看見后,臉色大變。

小盛想了一下,猶豫了一下,扔掉手裏的韁繩,立刻朝着田間跑去。

一隻箭遠遠地飛來,正中小盛的背心。

小盛背上插着箭,走了幾步,趴在地上,在地上又爬了幾步,終於一動不動了。

*****

那四個人走近了,其中一個人,跳下馬,想爬上騾車上。

有人說,“你還是牽着走,我怕車軸會斷了。”

那個人看了一下車輪和車軸。

那人說,“小魏,看這車輪和車軸,都是比別的車粗大許多,應該不會斷了吧。”

有人說,“也不想想,這些有多重,小盛那小子,為什麼要慢慢牽着走。”

那個人只好牽着騾子,調了個頭,往破廟的方向走去。

有個人說,“小魏,為什麼要急着殺他,讓他活着不是很好嗎?”

有人回答,“他媽的,他的事,我跟了那麼久,早就看這小子很不爽,早就想殺他了。”

有人下馬,東摸摸西摸摸,最後對一個位置說,“就是這裏。”

有人說,“我去叫人來。”

樹下傳來刀刃插進身體的聲音。

一個人叫說,“曹苻,你好大的膽,敢壞齊王的大事。”

曹苻笑着說,“魏超啊,我沒有壞齊王的大事,我幫他找到了銀子,只不過你們不小心,都戰死了而已。”

魏超說,“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害我?”

曹苻說,“無冤無仇嗎,你整天跟徐先湊一起,我弟弟難道白死了嗎?”

魏超說,“我那是奉了命的。”

曹苻說,“奉了命的,那你這幾天和孫義討論,怎麼分銀子,怎麼滅了口。你們怎麼不叫我一起討論討論?”

魏超說,“這裏離你們家這麼近,你會和我分銀子嗎?”

曹苻說,“應該是不會,可惜你自己要過來,其實我也不想殺你,但是你畢竟算是太子的人,你來了,太子就要拿他的那份。你死了,那一份就可以歸我了。”

魏超說,“鄧岡,你怎麼想的?你不怕曹苻也殺了你嗎?”

鄧岡說,“曹苻殺不了我,而且我不貪,我只拿五千兩。”

魏超說,“徐先呢?你們漏算了徐先。”

鄧岡說,“徐先要是敢出來,那我就可以拿到一萬兩了。”

*****

刀光起,人頭落。

徐先說,“是嗎?”

曹苻往後疾退。

魏超追向曹苻的退路。

徐先站着不動。

徐先說,“夠了嗎?”

曹苻身後不遠的樹後面,走出了一個人。

魏超說,“曹衡!”

魏超連忙後退了好幾步。

曹衡說,“徐先,你殺曹榮,我不怪你。”

徐先說,“這麼說,我應該謝謝你了。”

曹衡說,“我和老趙,也算是有一面之緣。”

徐先說,“老趙怎麼沒有順便砍了你。”

曹衡說,“恐怕沒那麼順便。”

徐先說,“我今天很順便。”

曹衡說,“一樣的。”

徐先說,“你喜歡說這麼多話,看來你是老了。”

曹衡說,“難道老趙沒教過你,如果剛砍掉一個人,銳氣會很重,你要和他說一些話,好卸掉他的銳氣。”

徐先說,“砍這樣的一個草頭兵,我沒感到有什麼銳氣。”

曹衡不說話了。

徐先說,“倒是你這個老頭的身上,我感到了很重的暮氣。”

曹衡說,“你的嘴這麼能說,你跟老趙一點也不像。”

徐先說,“老趙,只配給我提鞋。”

曹衡說,“明白了。”

曹衡從背後抽出那邊劍。

那把劍造型奇特,劍刃一邊寬,一邊窄。

曹衡緩緩走向徐先。

徐先緩緩走向曹衡。

兩人中間地上的樹葉,紛紛飛了起來。

又紛紛裂成碎片。

碎片亂飛的範圍,越來越大,把兩個人都籠罩進去。

過了一會兒,徐先從飛旋的樹葉中碎片,慢慢地,垂手走了出來。

徐先對着空氣,說,“你也一樣。”

漫天的樹葉碎片,掉落一地。

*****

這是徐先第一次,再砍掉一個人以後,還說了一句話。

一句廢話。

很給你面子了。

你也一樣。

只配提鞋。

*****

另一邊,魏超和曹苻正砍來砍去。

徐先不耐煩地說,“他媽的,魏超你快點。”

魏超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個不好搞的。”

徐先說,“你再這樣,我連你一起滅口。”

魏超說,“我不是要編個故事嗎,沒編好之前,這個人留着,也許還有點用,別急着砍死了。”

徐先說,“那我先走了。”

魏超嘆了口氣,一刀把曹苻砍了。

徐先說,“你不裝會死嗎,那壺酒我都喝了,你有什麼話要說的。”

魏超說,“這故事,我實在編不出來。”

徐先說,“要不,我砍你一刀?”

魏超說,“那我還是逃吧。”

徐先說,“這些地底的銀子,都歸你了。”

魏超吃驚地看着徐先。

徐先說,“你不是要逃嗎,你拿着做盤纏,省得你當乞丐。”

魏超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徐先說,“反正你家離這裏也很近,銀子先寄一些到你家裏也好。”

魏超說,“那我寧可不要。”

徐先說,“隨你便。”

魏超說,“你要是真的都給我了,也許我可以編個故事。”

徐先說,“再見。”

魏超說,“你要是這樣就走了,這故事,我還是編不出來的。”

徐先說,“穩一點,你還是逃吧。”

魏超說,“往哪裏逃?”

徐先說,“往西或者往東。”

魏超說,“往西逃,你能不能罩着我?”

徐先說,“有機會,我會帶你一起去砍人。”

魏超嘆了口氣,說,“跟着你,難道我整天只能砍人嗎?”

徐先說,“總比被砍的好。”

魏超說,“好吧,我會聯絡長安那個胖子的。”

徐先說,“你帶一口箱子走。”

魏超說,“先寄在你這裏。”

徐先說,“你不用這麼傷心吧。”

魏超說,“希望你在長安喝酒嫖妓的時候,不要忘記我在關外喝馬尿吃沙子。”

徐先說,“像個娘們,你是不是早就已經把自己切了。”

魏超說,“你快滾蛋吧,我還要處理一下現場。”

*****

徐先經過小盛屍體的時候,對田野里趴着的小盛喊,“行了,魏超又沒有用力,你還穿了兩層甲,我都怕這支箭立不起來。”

小盛慢慢地站了起來。

小盛哭喪臉走了過來。

小盛說,“箭頭還是進肉了,我痛得半死,你幫我拔出來,小心一點啊哎呦喂啊。”

徐先把那支箭收起來,這是一支處理過的箭,不能留着。

徐先牽着三匹馬往回走。

小盛追上來,說,“這個魏超,恐怕沒那麼簡單。”

徐先說,“我知道。”

小盛說,“誰告訴你的。”

徐先說,“老二。”

小盛說,“都他媽的是一幫老狐狸。”

徐先說,“都一樣。”

都一樣,這裏至少有三種意思,小盛只聽出兩種。

小盛說,“那魏超,知道地底沒銀子嗎?”

徐先說,“我告訴他了。”

小盛說,“那他們還會惦記嗎?”

徐先說,“我會和他們說清楚的。”

小盛說,“那我們還能接着挖嗎?”

徐先說,“這騾車上的,大約兩萬多兩銀子,就算我們三個人分,我也能分到快八千兩了,我覺得眼下是夠用了。你要是覺得不夠,你自己去挖,但是你要記住,你還不是我兄弟。”

小盛嘀咕着說,“我是你的小舅子。”

徐先說,“我跟你姐姐,還沒入洞房呢。”

小盛說,“整天膩在一起,還沒入洞房,誰信。”

徐先說,“我要是入了洞房,她們隔天馬上就會操辦婚禮,你信不信。”

小盛嘆了口氣,不在糾纏這個問題,說,“難道那些銀子,就這樣爛在地里?”

徐先說,“以後再說吧。”

*****

回到沈庄后。

沈景說,“就這麼點兒?”

徐先說,“這點兒,暫時是夠了。”

沈景說,“小子,你懂事了。”

徐先說,“多謝師傅教誨。”

沈景說,“長安那裏,你要去說一下。”

徐先說,“我過幾天就去。”

沈景說,“急什麼,讓他們鬧騰鬧騰。”

徐先說,“你怎麼不問我殺了誰。”

沈景說,“我怎麼會讓你有機會臭屁。”

徐先說,“可惜了十年來最精彩的決戰啊。”

沈景說,“你實在是憋得慌,就隨便說一說?”

徐先說,“我現在急着回家,去玩兩個姐姐。”

沈景說,“既然發財了,不如再添一個?”

徐先說,“老李家不惦記我了,你倒是惦記上了。”

沈景說,“滾蛋,誰惦記誰倒霉。”

*****

該玩了玩了,該不敢還是不敢。

吃了各種口味、各種吃法的月餅后,徐先去了長安。

徐先帶着那些空箱子去的。

很公平,三個兄弟,一個人四口箱子。

堆在三個豪華的大門口。

在外行人眼裏,覺得這個人簡直就是個瘋子,居然敢把幾口破箱子,扔到太子、秦王、齊王家的大門口。

在內行人眼裏,徐先已經牢牢佔據大唐狂人榜的第一。

那些箱子的木材,已經有點舊了,沾了些土,上面依稀可辨幾個字,比如:第三百一十四,大業九年,銀二千,江都,庫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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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與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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