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列陣,衝鋒
當日午時
軍隊已經急行軍至這睢遠縣最大的門寨。
前方一個不大不小的牌坊上寫着“濟世門”。
張平看到,首先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聲“狗逼的虛偽”,全然不顧自己的讀書人身份。
李岳抬手將張平喊來,低頭安排了幾句。
“李郎君,他們萬一暗箭傷人……”,張平為難道。
“無妨,我讓阿牛跟着你身旁。”
張平瞬間欣慰很多。阿牛十六歲已是碧落境的高手,量這個寨子藏龍卧虎,又能如何?
張平闊步走到門牌前,門牌一左一右還有兩個哨塔。這樣貌更像是土匪窩,而不是什麼江湖門派。
“寨里的人聽着,漢中府刺史在此,你等速速出來投降。可以遣還原籍不予處罰!”
“……”
“不投降的,一會攻打起來,也可棄械逃亡,亦不追責!”
哨塔上的人早早看到了官兵聚集,所謂“門主”已經帶人聚集起來。
聽到張平叫喊,那為首的門主也啐了一口吐沫,大罵道:
“狗逼的府衙,老子上個月不是剛押了一萬兩白銀過去!……老子不降又能怎樣?!”
李岳聽聞淺笑一聲,示意劉陣強攻。
劉陣號令:“虎賁軍,弓箭準備!”
前說虎賁軍是精銳之師,戴輕甲,佩弓箭,腰刀,和長槍!近戰遠戰能力都很突出!
只見虎賁軍百人瞬間分為三排,一排準備,一派拉弓,一排持長槍在前!
此時寨中已經鴉雀無聲,因為很多武夫已經嚇得臉色全白!
說是武夫,不過能拿個兵器,上來混個生計,誰還真賣命!
可是,眼看他們要玩真的!
“預備”
只見他們滿弓朝向斜上。
“放!”
箭弦脫手!
雖說一放只是四十發箭,沒有排山倒海的氣概,可是若是你站在對面,看着天空急落的箭矢朝着自己呼嘯而來,也不是什麼人的心理都能承受的!
第一波箭矢落地,門寨的方陣後排已經亂了。
那門主惱羞成怒,拿刀砍了兩個逃跑的兄弟。
“拉弓…再放!”
又是一輪箭雨,寨中前排的心腹已經傷了不少。後排更多人逃跑!
“拉弓…放!”
再一輪箭雨,前排也有人開始混亂,第一排兩位小廝幾欲先走,回頭看了一眼,那門主正盯着他們!
他娘的狗逼!想跑又不敢跑!不跑下一回說不定就是刺蝟了!
劉陣眼見對方士氣已經不在,趁熱打鐵。
“收弓,上馬!”
幾個瞬息之間,百人已經上馬持槍!
“列陣!”
百人已經列為五隊,一隊二十人!前隊居中,左右兩側各有一隊側衛。
後方兩邊各一隊,居於偏中位置。若前排遭遇挫折,可靈活替補前排居中或側翼位置。
“衝鋒!”劉陣不容置疑的聲音!
“颯,颯!颯!”聲音雄厚有力,這是一支久經戰場的部隊。
鐵騎排山倒海的向門寨內衝鋒而去!
那些小廝已經害怕到了極點!
“干他娘的”,說時遲那時快,門寨第一排居中一個小廝,回身朝着門主脖子就是一刀。
那門主毫無招架,瞬間血流如注,一命嗚呼。
其他人見狀,立刻丟盔棄甲,有的向後方跑去,有的直接就順勢俯跪在地。
我方分毫未傷,
大獲全勝!
“只是,這門主死了…,有些許遺憾。”李岳似乎惋惜。
“不是還有兩個小門寨,生擒了就好!”劉宏終於找到了機會展示一下專業技能。
“你有法子不打草驚蛇,將那兩個門主生擒?”
“要是等到天黑,可以一試!”劉宏眼中光芒浮現。
“等不了了”,李岳將劉陣招來,“打掃戰場后,依照剛才的章法,去將另外兩個門主殺了!”
“……”,劉陣一時愣住。生擒這兩人不是更好,可以作為證人,揭發府衙的罪行。
“李郎君,生擒豈不是更好?”張平也同樣不解。
“聽命就是!”李岳加重了語氣。
“葉凌跟去,取門主性命即可,若有忠僕拚死抵抗,也一併殺了吧。”
李岳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一定要快,日落之前必須返回縣城。”
葉凌最是平靜。殺人,尤其是殺這些搶佔民田,欺壓百姓的狗賊,她絲毫不會心軟。
“將這門主屍首帶回,一會另外兩個門主屍首也一併帶回”,李岳跨身上馬,朝縣城奔去。
阿牛緊跟而去,張平也跟着後來。
劉宏猶豫片刻,“算了,沒我什麼用處,辛苦兩位了”,他向劉陣和葉凌施禮,也跟着回去。
……
一切進展順利,不到日落,虎賁軍就拖着兩具屍首回到了縣城。
葉凌、劉陣回來向李岳回報情況。
劉陣正講到不等虎賁軍衝鋒,葉女俠獨身入陣,沖入寨中將那門主擊殺。
“好!”劉宏首先大叫!隨後他看了周圍眾人凝視傻子般的眼神,發現自己的確唐突了。
劉宏,出身偵緝世家,其父曾當了近二十年的長安不良人,官至二等不良帥,在開國皇帝在位時破獲了一起大案,封了個了六品武侯。受父親影響,劉宏擅長偵緝,清晰理智,有時與常人思路不同,且有一些些俠義情懷。聽到葉女俠這般好身手,忍不住叫了個好。
眾人沉默片刻,張平打破了寧靜:
“李郎君,在下不懂今日之事,還望李郎君指點。”
“……”,李岳示意眾人坐下,此刻屋中還有阿牛,葉凌,張平,劉宏,劉陣。
“為何一定要今日之內除盡這三伙人”,張平說完這句就後悔了,他問了個看起來很蠢的問題。
“不儘快除盡,其他兩伙人聽到消息還不跑路啊”,劉宏搶答。
張平自覺失語,清了清嗓子又問,“那為何一定要殺了那三個寨頭?”
“聖人派我出使所謂何事?”
“徹查青城一案”。張平提了這茬,葉凌也起了疑心,這八竿子打不着啊。這李岳不會是言而無信,把自己當成個護鏢使喚。
“青城一案,沒錯。青城派滅門時已有一千餘眾,個個都是習武之人,還有葉敬塵,葉凌這般入蝕心境的高手,被人一夜滅門。如今天下,有幾方有此勢力?”,
“當然是五大門派聯合”,葉凌憤怒道。
葉凌的憤怒是有道理的。葉敬塵上青城山開宗立派,目的就是立一個真正的名門正派,他廣收窮苦之人,只要那些人資質符合、心地善良,他便毫不保留傳授自身絕學。當然,因為天資能力的區別,並不是人人都可直入一品之境,但這彰顯了葉敬塵不謀私利,蕩滌武林的決心。
其他各大門派,收徒授武要分個三六九等,除了個別天資聰穎之輩,這些門派爭先恐後的搶作親門弟子,其他弟子要依所學武功,交納課茶錢,美其名曰孝敬師長。此外,青城派不佔地,不向周圍縣城百姓受庇護費,也不插手本地鏢局、漕幫等諸多百姓買賣。這讓五大門派的臉面往哪裏擱!
更重要的是,葉敬塵見一派之力不足,想要參與明年的武林盟主爭霸!
前面說,武林盟主由五大門派,五年輪換,武林盟主可以號令江湖各方勢力。
葉敬塵的作為,絕對是動了他們最大的利益。更讓五大門派絕望的是,葉敬塵和葉凌武力扶搖而上,都有突破蝕心,到達化形之境的意味。明年武林盟主重選之時,五大門派可能要面對擁有兩位化形境高手的青城派,五大門派任何一個單獨的門派都無法與其抗衡。
那不如,聯合除之!
“既是五大門派聯合,諸位可在事發之前聽說過任何有關各派弟子向四川道集結的消息”,李岳順着葉凌的話往下說。
“也許他們暗中集結,官府並未察覺”,劉宏說。
“的確,此等消息,當然是極度隱秘!”李岳不置可否,“可是,一夜滅門,就算有諸多高手坐鎮,沒有個三千人馬也不會如此乾淨利落。三千人馬的集結,絕不會毫無任何蹤跡。”
“除非……”,張平想要接話,但又想突然卡住一般,“除非……,有人知道,但選擇了不去上報!”
“那這個有人是指……”,李岳試圖引導張平。
“青城山當地的官府,甚至有可能是成都府!”張平乾脆的說道。
四川道成都府,是青城山所在府。眉州是峨眉山所在州。
此話一出,劉宏,葉凌,劉陣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不錯!”李岳道。
“可是,這跟今天的事有什麼關係?”劉宏致命發問。
“……這個…明日到漢中府,一切就可知曉!”
……
窗外,月色如銀。
李岳站在窗檯,沐浴在月光下。
給葉凌的藥丸葯湯已經送去,這好像變成了李岳的例行差事。
李岳輕嘆一聲,轉身坐回桌前,趁着四下無人,他要寫一封書信,送向長安。
此刻。
長安,平宣坊。
一位挽着斜垂髮髻的女子正平靜的坐在桌前盤算賬目。她細長的眉毛略帶英氣,丹鳳眼,高鼻樑,白皙臉頰兩側的下頷線流暢自然,大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純粹之美。
女子姓祝,名語嫣,是這長安城第二大酒樓康定樓的大老闆,也是四海錢莊的最大股東。酒樓只是她其中的一個產業,還有古董行,典當,鏢局等。當然,這些不能直接掛靠在自己名下。樹大,招風。
身旁的杏兒忍不住提醒道:“娘子,已經很晚了,要不今日就早些歇息”。
“再等一會”,女子回答,她的嗓音很溫柔,就像是對待自家姐妹。
又過了一刻,院外傳來鷓鴣叫聲。
在平宣坊,鷓鴣是尋常不過的鳥類,白天,幾乎在每個枝頭都能見到幾隻。
不過,這次的鷓鴣聲音顯然更為連續急促,是連續的三聲。
女子起身,走到睡房裏,用力撥動床頭的把手,隨着些許響動,衣櫃的後面出現了一個小門。
女子低頭進入,向下走了一段台階,到了最裏面一個小型升降裝置那裏,此刻,裝置的木桶里正躺着一個小竹筒。
這是一個自上而下的機關,設計的極為精巧。依託街道旁水坎中的排水口,中間做了一道引水。從街道旁的水坎向下,水只會直直的流入城市排水系統,但若是有人知道其中技巧,將小竹筒向側面用力踢去,竹筒就會有一個向下的拋物線弧度,落入另一個通道,隨着裝置滾動到這個密室的木桶中。
此刻,宮城中的值班班房也已經拿到同樣的消息,是李岳彈劾睢遠縣縣令的公函,附着那些官員的認罪書和供詞。
今日值班為首的是尚書令,看到消息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按常理出牌,這才是聖人派他前去的目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