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歸途
“澤維爾,你有兩個選擇。”臨行之際,神父哂然一笑,“要麼你消失一段時間。要麼,你需要保持沉默。”
澤維爾緊閉雙唇,最終以點頭回應。
“簽訂契約吧。”神父拿出一張不知何時準備好的羊皮紙,上面滿是晦澀的古代文字。
“憑什麼?我閉嘴還不行?”
菲爾丁搖了搖頭:“澤維爾,我在班戈城生活了五十三年。現在我、拜亞爾,還有駐外營地的幾位要一同拯救居住在那裏的民眾。而你的一句話,很可能讓這一切化為泡影。”
澤維爾瞪着雙眼,他用手指着拜亞爾:“他可是不死族!說不準瘟疫就是他散播的!”
固定在馬匹上的拜亞爾被激怒了,他想要掙脫束縛下馬,然後撕爛這忘恩負義者的可恥嘴臉。
菲爾丁伸手攔下想要靠近澤維爾的巴特萊,他緩慢地走向對方:“話已至此,簽還是不簽?”
澤維爾環顧四周,最終咬牙道:“我簽。”
當氣溫不再嚴寒,當虛弱的太陽掛在半空時,一行八人出發了。巴特萊帶着四位騎士團成員與菲爾丁三人一同南下船瓦。
歸途不似來路,畢竟通行的方式從步行換為騎馬。所以半天時間八人便路過了騎士團之前的駐地。
駐外營地外圍最引人注目的還屬體型碩大的惡狼,死去的灰狼頭顱上遍佈傷口。新雪覆蓋在風乾的血污之上,形成一個個不詳的斑跡。
“這……”巴特萊等人一時難以言語。
“它還會使用土系魔法。”菲爾丁提了一句。
巴特萊幾人互相看了兩眼,而後一位騎士團成員開口道:“其實,我們有位感染了屍寒瘟疫的同伴。他是土系魔法師。”
拜亞爾皺眉道:“灰狼的土系魔法繼承自你的那位同伴?”繼承死者的魔法並不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此處引人詫異的是施法者是一頭灰狼。
話剛出口,拜亞爾便覺得自己沒了禮貌於是向騎士團眾人道歉。
巴特萊擺擺手:“沒事,沒事。死亡是留在營地的人身上發生的事實。走吧,不能讓悲劇重演了。”
駐外營地騎士團的成員在太陽未落山時找到一片適於晚上休整的營地。不死族的拜亞爾不需要休息不代表奔波一天勞累的正常人類不需要,何況南下的速度很快,預計明天中午便可到達船瓦。
夜幕以至,拜亞爾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營帳中,他負責後半夜的警戒。下午經過駐外營地時,拜亞爾嘗試施展了通靈魔法,但失敗了。
通靈魔法遠比馭屍魔法複雜,施展起來需要更多的準備。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必須有一件與死者生前聯繫緊密的相關物品。
如果通靈魔法成功施展,便可以召喚出死者的魂靈。應召喚而來的魂靈或許可以解釋這裏發生過什麼。
巴特萊和拜亞爾請求神父菲爾丁施展一次通靈魔法,神父拒絕了。雖沒有說明原因,但拜亞爾想來與失控脫不了關係。
他現在躺在營帳中無事可干,只好在腦海中演練兩種死靈魔法。
“拜亞爾。”巴特萊把腦袋伸進拜亞爾的所在的營帳,“輪到你了。”
練習魔法的時間過得很快。拜亞爾應了一聲。
待到巴特萊將拜亞爾攙扶到營帳外放置好后,這位副團長也沒有回到自己的營帳休息。他沉默地坐在拜亞爾身旁,眼中映照着搖曳的火焰。
“我一個人可以的。”拜亞爾開口。
巴特萊搖搖頭,
“我知道。只是前半夜睡過之後很難再入睡了。”
兩人眼前的篝火是天地之間唯一一處光源,散出的光芒暫時驅散了周圍陰鬱的黑暗。
“拜亞爾,你是哪裏人?”巴特萊手中把玩着從地面拾起的一塊圓石。
這位駐外營地騎士團副團長給拜亞爾的第一印象很像希伯來,同樣的領導者,同樣的壯碩身材,同樣的喜歡憨笑鼓動氣氛。
但現在掛在巴特萊臉上的不是笑容,而是疲倦。夜色像是千斤巨石,壓彎了他的背。
“海利格人。”
“怪不得。”巴特萊苦笑,“我早該想到的。”
“你呢?”
“卡斯特的倫納。”
拜亞爾聽過這個地名:“果酒是吧。”
巴特萊終於發出標誌性的笑聲,“一提倫納就說果酒,我可沒跟你說角斗場的事呢。”
拜亞爾也笑出聲,他很久沒有笑過了。
“拜亞爾,你去過格蘭維爾嗎?”巴特萊轉而問道。
拜亞爾以否定回答。
“我也沒有去過。說實話,我很害怕去那種地方。格蘭維爾,想不到我就要離開雪國……世事難料……”
巴特萊說了很多,-拜亞爾聽得很認真。
直到夜幕將息,東方的地平線之上綻出光亮。
直到夜幕將息,在皇宮內等候的人才得到國王的宣見。
他以厚重的深色長袍蔽體,連雙手都縮在那寬鬆的袖口內。男人面容不值一提,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耳朵,他少了一隻左耳。
侍者引領着他左拐走進一個長廊,他察覺到了數道目光的注視。但他不為所動,畢竟即將面見的是卡斯特的國王。
侍者推開長廊盡頭那扇恢弘精緻的門的一邊,而後做出了請的姿勢。
男人點點頭,邁入了王座所在的房間。
“我尊敬的卡斯特王國國王,朗曼三世。死靈法師愛格伯特前來覲見。”
王座上留着長發、披金飾銀的男人久久才回應,“說正事吧,愛格伯特。”
“是,陛下。”愛格伯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我為您帶來一個好消息——與海利格的聯繫已經建立。”
“很好。”朗曼高聲贊同。
愛格伯特再一次舔舐嘴唇,他覺得國王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這是一件好事。
接着向國王彙報幾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之後,愛格伯特打算述說真正重要的事,他深吸一口氣,此事必須鼓起十足的勇氣才能開口:“陛下,我的主人命令我向您提出一個請求。”
“說。”朗曼微微眯起雙眼,這位國王同樣意識到接下來才是關鍵。
愛格伯特很想逃離這裏,他很清楚接下來的話一旦出口自己很可能丟掉性命。但最終他還是說道:“希望您割讓船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