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辭歡
我與晏非結縭已有六年,同房的次數卻是少的可憐。剛開始那兩年,他幾乎每晚都睡在香秀那裏,除了成親那一晚被迫與我同房之外,就不曾再踏進過我的卧房一步。
香秀死了以後,晏非變的肆情放縱,小妾是娶了一個又一個,枕邊的美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而我這個原配夫人,早已經不知道被他扔過腦後多少次了。只是偶爾幾次,在他喝醉了酒,辨不清東南西北,無意間闖進了我的卧房的時候,把我當成他的某一位小妾美人兒,壓在身下,狂風暴雨一場。又在天明之前,早早的消失不見。
然而,這樣的經歷,讓我對同房產生了恐懼。或許,歡愛對於他來說是一種享受,哪管身下壓着的是什麼人。而之於我來說,卻是一場痛苦的忍耐。
初夜裏那近似被撕裂的痛苦,到今時還記憶猶新。以後僅有的幾次,雖然好上了些,卻也免不了疼痛。每次之後,渾身都像是被車轍輾過了一樣,酸痛上一整天。大大小小的瘀痕總是要好幾天才會消散。
好在這樣的情形並不多,晏非還算是自製,很少醉酒。猶其是近一年的時間,他似乎已經練就了千杯不醉的本領,再也沒見他酒醉過。
我暗自慶興着因此而不用和他同房,不想,卻在此時此刻看到了他這樣的眼神。
我不着痕迹的貼着他又嗅了嗅,除了清爽的澡豆香和淡淡的男子體息外,沒有半點酒味兒,再次確定他並沒有喝酒。
難道是我誤解了?
我不太確定的又抬頭看了看他。而我的這一個無心舉動,正好迎合了晏非接下來的動作。他扶住了我的臉,火熱的唇直接壓了下來。帶着幾份饑渴,將他的男子氣息,盡數湧進了我的口鼻。
我渾身一僵,忘了該怎麼反應。
晏非好像並不理會我是不是愣的像個白痴一樣,靈活的唇舌極盡所能的吸吮盡我口裏的每一寸領地和滋液,一雙大手也不停歇的將我身上僅着的睡衫和他身上的衣物剝除的一乾二淨。
貼上他有些溫熱的肌膚,讓我找回了些理智,掙扎着想要脫離他的掌控。
而此刻的晏非,像是只剛品嘗了到手裏美味飢腸轆轆的野獸,哪裏肯輕易放手。摟着我纖細的腰肢,整個人抱了起來。
我那天生比常人要微涼的肌膚,似乎是取悅了他,微眯着眼睛,舒服的吐了口氣。緊跟着在我的頸邊狠狠的親了下,微微有些刺痛感讓我確信,那裏一定是一塊青紫。
晏非抱着我走向睡榻,一路上我的掙扎,沒有起來任何的作用,反而忍得他一陣輕肆的笑。
我掙扎不開他的懷抱,眼看着他壓了上來,近乎無助的低聲哀求:“不要。”眼淚不爭氣的順着眼角溢了出來。
晏非似乎是這一刻才看到了我的恐懼,懸在上方即將壓下來的身體僵了僵,跟着翻身躺在了我的一側。
我側轉了過去,背對着他,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平復着由心底竄出的恐懼。聽着耳邊他有些粗重的喘息。我板着身體,不敢稍有動作,只怕會再次忍起他慾念。
直到背後的喘息不再粗重,這才慢慢起身想下榻去拿件衣服。赤着身子睡,我總是不大習慣。
“你要去哪裏?”身後晏非的手臂攬住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我不敢回頭,只是輕輕的回了句:“去取件衣衫。”
腰上的手臂緊了緊,將我再次拖到了榻上,面對着他。
“你總是這樣,一刻也不願和我待在一起。我不明白,你既然如此的厭惡着我,當初為何要執意嫁給我。”
我對着他那美的過火的臉龐,在他黑亮的眼睛裏,清楚的看見了一閃而逝痛苦的眼神。心頭不由一震。
很早以前,我就清楚的知道,晏非娶了我,是一種痛苦的選擇。也為此,對他和香秀,我感到有些愧疚。所以,在他娶我的第二日,就將香秀納進了門,我並沒有加以阻止。
也是基於這樣的愧疚,在香秀死的這幾年裏,他先後娶了那麼多房的小妾,我也沒有多說過一句半句。
我之所以這麼做,就只是想以此來補嘗他,不曾想,他還是不滿意。
娶了我,他由始自終都活在痛苦裏吧?
如果,當初爹爹不是看上了他的美貌,而我也不是那麼急着想嫁人,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扶摸着晏非的臉,輕喃道:“夫君又何嘗不是這樣?歸究一切,這都是韓情的錯。如果當初不是韓情一時念差,執意嫁於夫君,夫君也就不會痛苦這麼多年。香秀或許也就不會……都是我的錯。”眼中不覺而然的湧出淚意。
晏非因為我的這一番話,臉色變的有些蒼白。
我嘗試着扯出最動人的微笑,對着他說道:“其實,從香秀走的這幾年,夫君的痛苦,我一直都看在眼裏,只是沒有勇氣去承認而已。而夫君對我的怨恨,我也心知肚明。於其這樣,倒不如——”我稍頓了下,看着他。
晏非的臉色更加的蒼白,神情複雜的緊盯着我:“你想怎麼樣?”
我微微一嘆道:“於其夫君每日看着我,便會念起故人,不免感到痛苦,倒不如一紙休書將我休離,來個眼不見為凈,也好一了百了。”
晏非怔然的看着我,遲遲不肯出聲,臉上變換了十幾種顏色。
我因為說出一直壓抑在心中的話而感到一陣輕鬆,靜靜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管是休離也好,不休離也罷,至少我讓他知道了我願意放手的心意。不要他礙於當年爹爹的恩情而不得不忍耐。
晏非扯開我的手,目光變的有些森冷,翻身從睡榻上下來,撿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穿在身上,系好了最後一粒扣子,這才轉身對着榻上的我,淡淡的道:“夫人怕是多慮了,為夫能夠娶到你這樣漂亮又不善嫉的妻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又哪裏會感到痛苦?打從娶了夫人的那天起,為夫就沒有打算要休離夫人。夫人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說完這些話,也不等我有所回答,轉身就走。
我在睡榻上,獃獃坐了好久,心情沉重的感覺呼吸都很困難。
過沒有多久,隔壁‘嗯嗯——啊啊——’的吟叫一如昨夜般開始響起。只是,今晚的人數有所增加。尖尖細細的聲音,最少也有三四人以上。
我微自苦笑,看來,今晚又別想睡個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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