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離途
離京的路,越行越遠。
這一路上,我白天趕路,夜宿客棧,走的很是順利。按照行程,再有半月余,便可到達泉陽。等到了泉陽,轉換水路,行約六七日,再改走陸路。十七八日後,就可抵達關外了。算算行程,進入漠北,最快也要將近四十天。到時候,已經是深冬了。陵丘城,應是四處白雪茫茫了吧。
當我決定離開的時,就已經想好了去處。陵丘城,爹娘孕生我的地方。少年時遊歷,我曾經去過那裏。
漠北的天地,廣闊無垠。黃沙漫吹的時候,我站在了陵丘城上,遙望着漸漸西下的斜陽,體味着暮色來臨之前的蒼涼悲壯。在那一刻,我便喜歡上了那裏。
回到最初的地方,在那裏終老,謂常不是一件樂事!
我騎走在官道上,路上飛漫而起的塵土,打斷了我的游思。
急速的馬蹄聲,從身後響起。四人四騎,從我身邊呼嘯而過。
錯身之際,最後一人投來了匆促一瞥。隨即,扭頭而去。
我只當是行走過的路人,並未太去上心。
天色暮晚時,我停留在了一家路過的客棧。不意,在那裏,再次見到了四人。
我一踏進客棧時,便留意到四人投來的目光。在路上回過頭看我一眼的那人,用手肘碰了碰同伴,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三人。
四人上下打量的目光,讓我起了警惕。暗自觀察,四人的目光,除了打量,並不見絲毫的惡意。儘管如此,我也不能全然放心。
隻身行路,多留意些,總是沒有壞處。少年時的遊歷,給我積累下了很多寶貴的經驗。對人留有一定的戒心,是其中最基本的一條。
所以,當四人以着與我年紀相當,同為過路人的名義,坐至一桌,於我攀談時,我表面上笑容應對,暗裏卻是處處留意四人的舉動。對他們的言詞,更是加倍小心,不去輕易應答。
估計四人也看出了我只是敷衍,無意於他們結交。談說了幾句,便各自離開。
我簡單的吃了些飯食,回到客房,早早的吹熄了燈燭,上了床。
這一夜,我因有些擔心,並未睡實。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便起了身,想去掌柜那裏結了房錢,好早些上路。
有些意外的是,當我收拾好了行裝,去了馬廄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四名男子,也已經裝好了馬鞍,一副也要起程的模樣。
見我走過來,四人分別跟我打了招呼。狀似隨意的問我要往哪裏走,我隨口說了個所在。四人直言道:“正好順路,正可於兄台同行。”
我雖暗自不快,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世上的道路,並不是我一人所有,他們想要行走,我豈又能阻攔。
好在四人都不是多話之人,一天下來,也只是行路,交談只是寥寥數語。我見他們也確實沒有惡意,心想,或許真是巧合所致,也謂常可知。
就這樣,又行了一日。我見四人仍舊沒有要分開的意思,便找了個借口,說是臨時改了主意,想奔揚州。這樣一來,我與他們便不再同路。
四人一聽,相互對望了一眼,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坐在馬上,沖我報了報拳道:“那兄台保重,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我亦回道:“就此別過!”目送四人策馬離開,直至失去蹤影。這才掉轉馬頭,並未如先前所說,踏上去往揚州的官道,而是往回馳去。打算着,回到昨夜所住的客棧,再住一日,再行趕路。
就算那四人當真對我有所企圖,隨後掉轉馬頭,延着揚州的方向追趕,也只能是越追越遠。若是當真只是巧合,那就更好了。間隔了一日多的時間,加之我再慢些行走,多數的情形下,我們是碰不到一起去了。
不管是哪種情形,除了極少的可能,我想,都不會再見到四人了。
我騎着馬,慢悠悠的行走着。一邊四下里瞅着沿路剛才錯過的風景,一邊為自已的小聰明喜不滋兒的時候。前面不遠處,我所行走的這條官道上,飛起了一陣塵土。凌亂的馬蹄聲,漸行漸近。
我手裏捏着一根狗尾巴草,搖得正自起勁兒。莫名的,心頭感到有些慌慌的,突然湧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直愣愣的看着那支馬隊及近,從我身邊急馳而過。行出十幾米遠,為首之人突然的勒住了坐騎,掉轉馬頭。
當那雙含着些許驚訝又帶着驚喜的眼,朝我看來的時候,我的心漏跳了一拍。竟然聽見捏在手裏的狗尾巴草,‘啪嗒’重重跌落到地上的聲音。
我的腦海里突閃出一句話,天有不測風雲,天有不測風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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