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生氣不好
葛劍紅回到寢室后在床上呆愣的坐了半天兒,腦袋裏全是剛才樹林子裏的危險情景,心裏禁不住一陣陣的后怕。
過了好一會兒,她連風衣也沒脫合身躺下,把頭埋進枕頭小聲綴泣。
這是嚇壞了。
不敢想像今天如果譚岩沒有及時出現會是啥樣,她無論如何也不是那兩個流氓的對手,也許就------
她好想馬上回家,撲進老媽的懷裏大哭一場,把心裏的驚恐和委屈全哭出來。
她一邊綴泣着一邊想老爸儘快把自己調回市裡去,這地方太可怕了,一天也不想待下去。
可是當想到離開時又有些難受,似乎不舍,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了那些學生們的面孔------
是呀,自己是老師,咋能說走就走呢------
她又猶豫了,深埋心裏的良知和責任漸漸抬頭,告訴自己不能任性,不能就這樣甩劑子走人。
她委委屈屈的哭了一會兒后感覺好受了些,不那麼后怕了,然後坐起身子把風衣脫下來,風衣上的扣子已經沒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有些心疼,對那兩個流氓恨得牙根兒都疼。
不得好死!
她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後端起臉盆到水房打了水回來洗臉,洗過臉照着鏡子把頭髮梳好,看臉色還有些白便擦了潤膚露,盡量讓自己看着和平時沒啥兩樣。
然後從衣掛上取下黑色的小西服穿好,又在鏡子前照了照,覺着沒啥了才出了寢室。
白城子高中語文組一共四個老師。分別是高三的劉老師,高二的高老師和高一的王老師跟葛劍紅。
劉老師今年四十五歲,是語文組組長。他負責的高三隻一個班,三十二名學生。
高老師三十多歲,為人熱情愛說愛笑,老師們都親切的叫她高姐。她負責的高二年部兩個班,總共七十名學生。
王老師是前年分配來的師範生,比較書生氣,戴着一副近視鏡,臉白白凈凈的,說話慢聲細語,倒符合語文老師的氣質。
他負責高一年部的一、二班語文,葛劍紅負責三、四班。
四位老師下午都沒課,全在各自的辦公桌前備課寫教案。
組長劉老師突然想起件事,於是停下手中的筆先咳嗽了一聲,之後說:“你們仨停一下,我說個事。”
高老師、王老師和葛劍紅都停了下來。
“上午主任說運動會老師也參加,一個組至少出一個人報個項目,我歲數大不行了,你們仨看啥拿手報一個。”劉老師說。
“我唐詩宋詞拿手。”高老師說完自己先笑了,王老師也跟着笑,並用手推鼻子上的眼鏡。那雙手白皙細嫩,比女人還女人。
葛劍紅沒笑,其實她剛才也沒備課,只是拿着筆呆坐着,一個字沒寫。
“我看了,咱們組還真沒啥項目。沒項目也行,我跟主任說了,出倆人做後勤,點點錄呀,拉個繩呀,當個裁判呀,這沒問題吧?”劉老師說。
“沒問題,我算一個,以前開運動會當過投擲組裁判,這回還當。”高老師說。
看高老師爽快的應下一個,劉老師把目光投向王老師和葛劍紅。
王老師靦腆的沖劉老師一笑,用酷似女人的聲音說:“我跟高姐去投擲組。”
高老師開玩笑說:“小王,就你那體格行嗎?標槍都比你沉。”
王老師微微臉紅,說道:“高姐你不知道,我投標槍還挺厲害呢。
”
“沒看出來。”
這時葛劍紅開口說:“我干點啥都行。”
“那好,你們仨都去,好不容易開次運動會。”劉老師接著說:“咱們白城子高中以前體育行,除了一中、二中就數咱們,只是這幾年不行了。
白城子看着窮鄉僻壤的不起眼兒,跟你們說有名,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在過去這地方是王子府,往前說應該是安西都護府。
看咱們學校東面和北面的城牆沒,那是老城牆,二百多年了。咱們高中正好在東北角,別的地方城牆都沒了,也就咱們這還保存着。
咱們這出鬍子,縣誌記載老煤窯總瓢把子就是東拉溝老譚家人。
當初有這麼句話,叫譚家窯孫家礦,說的就是東拉溝的譚、孫兩家。尤其譚家,是拉縷子跟小鬼子乾的主,好鬍子。”
葛劍紅開始沒咋注意聽劉老師說這些,等聽到老譚家的時候很自然的想到了譚岩,不由的認真起來。
“劉老師,說說咱們白城子都出啥人物了?”高老師說。
“說人物呀還真有,東街老王家知道吧,大戶族,以前是白城子最大的地主,合作化的時候給合作了。但人家根兒在那呢,現在還是人家厲害,家家萬元戶,地區交通局副局長就是人家老王家人。
那算是咱們白城子人在外當的大官了,剩下的就是尹老師了,皇室家族,小王子那一脈的。
不說他了,說他能牽扯到京城去------尹老師是不想當官,想當官的話教育局局長都是他的,就別說咱們學校的這個小校長了。”
隨即劉老師嘆了口氣,感慨道:“一身才華半身疲,兩眼浮雲一清心。身高乃是九尺漢,半酌半飲笑崑崙。這就是尹老師的最好寫照,能有幾人做到?”
說完之後不再吱聲,扶桌寫起教案來。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各自忙自己的事了。
譚岩跑完接力后回了教室,把化學和物理的作業做完,然後又看了一會歷史。快放學的時候同學們都回了教室,走讀生開始收拾書包準備回家,住宿生開始準備去食堂打飯。
梁曉燕在座位上回過頭對譚岩說:“沒想到你跑的挺快,比體育隊跑的都快。”
譚岩把歷史書放進書桌,說:“一般吧。”
“你要是穿上跑鞋更快。”
“給獎金不?”
梁曉燕一愣,旋即道:“你呀,可夠艮的。”
從教室出來後梁曉燕拐着彎的和譚岩一起走。她最近對譚岩產生了興趣,當然不是愛慕的那種,只是出於一種看不透的好奇。
她覺着譚岩身上有許多故事。
表面上看譚岩是個學生,可細看又不是,有點像大人。尤其和他交談的時候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彷彿面對的不是同學,而是一個成了家的大老爺們兒,那感覺特別彆扭。
其實這跟她的成長經歷有關,她沒經歷譚岩所經歷的和正在經歷的,也就體會不到譚岩所體會的,所以就有了看不透。
人就是這樣,越看不透的越想看透,越得不到越想得到,應了那句老話——好奇害死貓。
另外還有一點,梁曉燕長得漂亮是公認的班花,自然是男生關注的焦點。只是譚岩一直不怎麼正眼瞧她,拿她當空氣,這叫她很不好受,自尊心有點受傷。
所以她要研究研究譚岩。
倆人出了學校後面城牆的豁口相跟着往前走。
“聽王永勝說王美華你倆挺好。”梁曉燕用探尋的口吻問。
“還行,關係不錯。”譚岩回道。
“不錯到什麼程度?”
“同學加朋友。”
“真是朋友?”
譚岩笑了,知道她問的意思,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接說:“我倆兒沒那回事,就是同學,一個初中出來的,比你認識的早點兒而已。”
“王美華挺好的,長得還好看。”梁曉燕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后隨口說了一句。
“嗯,你要是想說媒的話得先上她家找她媽,問問她媽想給閨女找個什麼樣的婆家,好大至有個方向。”
“你——”
梁曉燕氣得拿手指着譚岩說不出話,抓狂中掄起書包就砸了過去。覺着還不解恨,隨後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譚岩閃開之後說:“別生氣,生氣容易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