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義
“吼!”
低沉的吼聲傳來,包括周遠在內的所有人瞳孔一縮。
十名罪犯透過鐵柵欄朝外面看去。
在他們對面的高台下面,同樣有一個鐵柵欄大門。
而此時,一道近兩米長的身影正在鐵欄杆內焦躁地來回走動。
角獒,一階異獸,犬科變異生物。
額頭正中間有一根粗角,上下顎各有兩根長且鋒利的彎曲犬齒,身上幾乎沒有毛髮,以耐力和速度聞名。
據說內城王氏能源公司利用角獒的特性,研發出了角獒發電的能源項目。
周遠了解過角獒的相關信息,而此時他們對面鐵柵欄里的那隻角獒,體型絕對要超過角獒族群平均數值的。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粗壯的血管虯結在角獒灰褐色的皮膚下,被厚實的肌肉撐得高高隆起。
那雙陰冷的眼瞳與無形的氣勢給人極度震撼的壓迫力。
不過這隻角獒的尖角已經不在了。
周遠了解過角獒的尖角可以入葯,具有補腎壯陽、生精益血、補髓健骨的功效,被人摘去倒也正常。
“這隻角獒怎麼這麼大、這麼壯?!”
1號倒霉路人發出驚恐的呼聲,若是在見到角獒之前他還抱有一絲幻想的話,那麼此刻是真的絕望了。
他甚至覺得,哪怕是給自己一把槍都打不過那隻角獒。
而此刻,不光是他,其他罪犯們也是一臉驚愕的模樣。
“這是要我們所有人死......”5號光頭看着角獒,喃喃道。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號牌,忽然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幸運號’,最起碼7號、8號才有戰勝角獒的機會,但機會也很小。
與其他人不同,呂明德沉重的表情倒是緩解了幾分。
角獒越強大,就代表着他和周遠能夠上場的機會就越大,與直接宣判死亡相比,嘗試過、努力過,多少會痛快些。
可當他繼續打量對面的那隻角獒時,表情卻僵住了。
“不對,這隻角獒受過傷,你們看它的右前腿!”
周遠循着呂明德的話看去,果然,對面的角獒在鐵欄杆里來回走動時,右前腿明顯有些瘸。
而當它轉過身,右前腿朝向眾人時,所有人清晰的看到,那條腿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的表面甚至有白色的膿液。
“我......我還有機會......我能活着回......回去!”
1號倒霉路人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但他的腦中已然想到了一個殺死角獒的方法。
“觀眾朋友們,我宣佈,本次‘救贖日’活動,現在,正式開始!”
“下面有請1號需要贖罪的罪犯入場,他能不能完成自我救贖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空前強烈的歡呼聲從高台上爆發。
尖叫聲、怒吼聲、咒罵聲、口哨聲......周遠用力握緊了拳頭,他腦袋要炸了!
‘哐當!’
鐵欄杆大門被打開,一名執法者抬起槍,冷漠的說道:“1號罪犯,出來!”
“啊?好......”
1號罪犯帶着既畏懼又激動的心情踏出大門。
經過執法者的時候,一名執法者遞給他一把匕首,這就是用來對付角獒的武器。
緊接着,在執法者的指示下,1號罪犯戰戰兢兢的來到了場地的正中央。
門口的兩名執法者隨即將門關上,朝一旁走去,
很快消失在周遠幾人的視野中。
周遠對此並不驚訝,待會角獒就要被放出,執法者們肯定要找個安全的位置待着。
此時,1號罪犯抬起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高台。
與被關着的時候相比,現在的他能夠更為清晰的觀賞到「贖罪台」的全貌,富麗堂皇的內城建築,讓他格外震撼。
然而沒給他太多欣賞的時間,主持人的聲音再一次通過擴音器傳開。
“首先,讓我來為觀眾朋友們宣讀1號罪犯的罪行!”
“這名罪犯行事謹慎,一直沒有留下犯罪的證據。”
“但是,罪惡逃不過正義的眼睛!”
“我們的外城執法者們仍是從他的舉止中發現了蛛絲馬跡,而他在暴露后,罪上加罪,公然質疑執法者,簡直不可饒恕!”
“現在,親愛的觀眾朋友們,讓我們一起見證,1號罪犯,他能否完成自我救贖!”
隨着主持人話音落下,高台上又一次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審判他!”
“不可饒恕!”
“必須用死亡贖罪!”
各種聲音被無限放大后湧進周遠的大腦,他緊握的拳頭已經指節發白,表情更是陰沉得可怕。
下午兩點的陽光傾瀉而下,將高台上的人群照耀的格外光輝聖潔。
場中的1號罪犯不敢與觀眾們對視,慢慢的低下頭去,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覺得自己確實是有罪的。
是了,如果自己沒罪,為什麼成千上萬人一起指責自己?
被關着的罪犯們都清楚最後一名用作充數的倒霉路人是什麼情況,聽到高台上那些觀眾的‘審判’,所有人只覺得心裏堵得慌。
5號光頭一拳砸在鐵欄杆上,忿忿道:“這他媽就是赤裸裸的欺凌!”
外面的場景,饒是他這個真犯了罪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一開口,其他人紛紛附和。
周遠使勁按壓着太陽穴,搖頭道:“這不叫欺凌。”
他的聲音不大,但周圍幾人全都聽到了,紛紛轉頭看向了他。
5號光頭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這還不叫欺凌?”
周遠保持着按壓太陽穴的動作,解釋道:“十個人欺負一個人算欺凌,一百個人欺負一個人也是。”
光頭抬手指向外面的高台,胸膛快速起伏道:“那這麼多人呢?”
周遠鬆開手,外面的亮光投射進來將他的側臉埋進陰影里,他垂眸看向外面泥濘骯髒的場地:“這叫正義。”
光頭一窒,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自始至終,呂明德一直注視着周遠。
他總覺得周遠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
並且他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周遠頭上的白髮更多了。
回想了一下周遠過去的經歷,呂明德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小遠這孩子一定在心裏積攢了太多的孤苦,或許從八年前開始,這孩子的精神世界就逐漸被黑暗吞沒了,要不然的話怎麼會年紀輕輕的就長了這麼多白髮?而且看他這副模樣,難不成是放棄了念想?’
想到這裏,呂明德來到周遠面前,抬手抓住了對方的胳膊:“小遠,德叔有些話想和你說。”
周遠抬頭看到呂明德這副正經莫名的表情,頓時一愣:“德叔,怎麼了?”
呂明德悠悠說道:“當初周先生在我面前說過,無論面對多麼苦難的處境,一定不要失去希望,不管受到多大的挫折,一定不要選擇放棄。”
說著,他抬頭看向周遠的眼睛:“現在我把這句話說給小遠你聽,德叔是個糙人,道理不能理解得透徹,但是小遠你不一樣,相信你一定更明白周先生這番話的道理。”
周遠:“......”
他知道,德叔嘴裏的‘周先生’就是自己的老爹,自從他記事以來,德叔都是這麼稱呼老爹的。
同樣,他很清楚呂明德說的‘先生’是什麼含義,這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稱呼,這是對自己老爹最誠摯的敬仰,最高的讚譽。
不過從面前這位做着垃圾清運工的糙漢子嘴裏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來,他的心中泛起一陣波瀾。
‘這樣看,老爹當初付出的努力,還是取得一些成果的。’
在周遠感慨的時候,呂明德見他沒說話,還以為他沒能將自己的話聽進去,選擇了徹底擺爛。
於是呂明德急了,抓着周遠胳膊的那隻手不由得使了幾分力:
“小遠,叔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很苦,但生活不可能一直只有黑暗,熬過黑暗總能遇見光明。退一萬步來說,當你覺得自己正被黑暗吞沒時,你要知道,其實你就是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