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張家的祖訓
張獻忠跪在地上,雖然衣服很乾凈,頭髮也看得出來臨時整理過,但那落魄的樣子,無神的眼睛,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大量的傷疤和淤青,都能看出來這個東山州第一匪,這段時間過的很糟糕。
他抬頭看了眼劉一峰,沒有任何反應就低下了頭。
“他承認是他蒙蔽了夏傑,所以夏傑才狗膽包天的自己做主襲擊了劉掌柜你。”
這話劉一峰也就是聽了聽,他才不信沒有張亦知的授意,夏傑能搞到火銃隊和3門炮。
現實也的確如此,當時的張亦知完全不在乎淘金的劉一峰,默許也算是授意。不過火炮是真的夏傑這廝自己搞到手的,張亦知不知情。
“張老闆把這個匪人給我看,就是為了說明是夏傑的獨走行為嘛?”
張亦知知道劉一峰肯定有怨氣,沒在意他語氣中的怒意,他相信只要有利益,再大的怒火都能被熄滅,而他自認為自己能拿出那份利益。
“也有把這人交給你的意思,我聽說劉掌柜第一次遇到他時,就被他殺了一個心腹。”
尼勘圖……
劉一峰的表情有些黯淡。
尼勘圖的死亡讓他第一次意識到了這個世界不是遊戲,走錯一步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的。而讓他對這個代價認知更加明顯的,卻是夏傑的襲擊。
都和眼前之人脫不了關係!
劉一峰很想繞過桌子去痛揍張獻忠,但一看他那衰相,估計自己再怎麼毆打他,他也不會覺得更疼了。張獻忠被押上來的時候劉一峰就注意到了他的雙手手腕不正常,估計藏在袖子中的兩隻手都處在脫臼狀態,甚至直接就是斷的。
“先謝過張老闆了。”劉一峰行了一禮后看向了楊長白,說道:“楊大人,這個匪徒就交給你們了。”
楊長白很是意外,他本以為劉一峰會私下把張獻忠給極刑了。現在海事局並不是很需要張獻忠的屍體來彰顯自己的權威,張匪之患在於那群人而不是這一個人,而那群人已經被滅了,沒被滅的也只能和棕皮野人為伍了。
所以劉一峰想對張獻忠做什麼,自己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像海事局早就猜到張獻忠落入張亦知手中了,但也只是通了個氣,知道張亦知讓這廝活的比死了還痛苦后,就告知他殺了張獻忠后通知他們一聲就行了。
但劉一峰卻選擇了把張獻忠交給海事局,而且這個場合,本質上就是交給他楊長白了。楊長白不是太需要這份功勞,可這依然是一份人情。
“好,砍頭那天,我通知你。”
東山州第一個悍匪,曾經攪的金山城外無數商行夜不能寐的張匪,就這麼在這幾人的三言兩語中被定下了命運。
相比另一個時空在天府之國稱帝,建立大西的明末農名起義軍領袖之一,這邊的張獻忠實在是過於窩囊了。
不過另一個時空統治了中原300年的女真人,在這個時空成為了女真奴。張獻忠和努爾哈茨一家骨灰都被揚了相比,他可能還算幸運的。
看着張獻忠被海事局的人拖走後,3人才再次入座。劉一峰說了幾句場面話后,立刻把話題又拉了回來:“張老闆,你還沒有回答楊大人的問題呢。”
張亦知揮了揮手,周圍服侍他們的侍女和旁人就都退下了,只余他們3人。
“劉掌柜,事情很簡單,我希望通過你見到宋大人。”
果然。
楊長白暗嘆了一聲后,默默的拿起了酒杯開始喝酒。
劉一峰的餘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知道楊長白這反應代表他猜到了,反而更不解了。於是他選擇直接把不解說出來:“張老闆,這我就不懂了,你想見到張大人,應該是走楊大人的路子呀。”
“我知道,我走過,宋大人不見我,我不好再讓長白兄他們難做了。”
他一邊說一邊給楊長白的酒杯續上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敬了一酒後,放下酒杯繼續說道:“劉掌柜,你對我們江陵張家了解多少?”
真不多,我就知道你們張家有個張居正。但他不能這麼說,氣勢上不能弱了,於是笑而不語。
張亦知認為他應該是知道一些的,但肯定知道的不多,本來也不準備隱瞞,直接說道:“我們江陵張家發跡與曾祖父,但只有我這一脈留下來了。”
楊長白依然默默喝着酒,因為張亦知說的這些在大明算是人盡皆知的事。張亦知這一脈是張居正的小兒子張懋修的後代,當年朝廷對張居正勢力的清算太恐怖了,張居正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沒能扛過來,只有小兒子堅持到了萬曆帝的特赦。
但這些劉一峰完全不知道。
別說這個大明路人皆知的一些流傳天下的事迹了,他那個大明關於張居正的歷史他了解的也僅限於歷史課本那幾句話,而且他記住的也只是作為考點的那部分。
他偷瞄了眼陷入回憶滿臉惆悵的張亦知,和一臉彷彿不在場般自顧自喝酒的楊長白,見兩人都沒有細說的打算,只能繼續保持那副“是的,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的笑而不語。
“爺爺是沒有在入朝當官的想法了,但是他萬年改變了注意,要求張家必須再入朝為官,這已經被寫入我們張家的祖訓中了。”
劉一峰還是很懵,完全不清楚再次入朝為官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父親努力了幾十年,結果把曾祖父的人情反而給敗壞完了,他鬱鬱而終。死之前抓住我的手,逼着我發了毒誓,一定要再次入朝為官!”
楊長白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表情一半驚訝一半感嘆。他開始有些明白張亦知為什麼從小就開始經營他們張家和朝廷各個命官之間的關係了。
劉一峰已經聽不懂了,很乾脆的喝起了酒,他見張亦知臉上的痛苦不像是裝的,也就順手給他倒了一杯。沒想到他連拿着酒壺的手都還沒得及收回去,張亦知一口就幹了,只能又到了一杯,又被一口乾了,最後以最快的速度倒了一杯收回了手。
終於能好好的聽戲了。
劉一峰給自己又倒了杯后,擺出了“你繼續”的樣子,但沒想到張亦知居然喝鬱悶不說話了。他只能把求助目光投向了楊長白,楊長白嘆了口氣說道:“剩下的,我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