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序
2013年冬季某日的凌晨23點,各地指揮中心都收到一條緊急通知:“昨夜22時在東陽市某地發生一起重大凶殺案,現嫌疑人已經逃竄,請省、市、縣公安機關注意協查,並及時通報工作情況。”
凌晨0點50分距離東陽市只有50公里的武清市公安局刑事偵查支隊、巡特警支隊、治安支隊、情報信息處、指揮中心等各主要部門召開了緊急會議,局長於波在會議上緊急地安排着各項抓捕工作:“由於東陽市距離我們只有50公里,根據情報,該名嫌疑人張某涉嫌殺害五名受害者,並盜取了現場一輛紅色摩托車,車牌號是dci298,現正往我們城區逃竄,各部門必須做好查控工作。
我是陳曉麥,凌晨1點05分,我們組作為刑事偵查支隊的骨幹力量,被分到連接東陽市的重點路段,剛部署完阻車警力,我就被剛參加工作的張元叫住了腳步。
“麥隊,你說這嫌疑人能往咱們這面逃竄嗎?”
我呼了口氣,用力地捏了捏有些酸脹的眉心問道:“你小子是不是害怕了?”
“沒怕,就是有點困了”說完張元捂着嘴假裝打了個哈欠兒。
我笑着從膠袋裡掏出一瓶冰涼的水遞給了張元:“再堅持堅持,八點就交班了。”
接過了水,張元又開始念叨着:“八點,我現在躺地上都能睡着。”
凌晨東陽市安靜的讓人發慌,嗡..嗡....摩托車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我趕緊拍了拍張元:“精神精神,來車了,是摩托。”
隨着摩托車行駛而來的光線越來越近,氣氛異常凝重。
刑事偵查支隊二大隊的大隊長江濤今年已經50歲了,在刑偵工作上很有經驗,一聽摩托車聲音不對,始終在加速,他大聲地喊道:“麥子張元準備強制截停,小豆破胎器趕快立起來”說完**便把手搭在了77式手槍的槍套上。
吱......剎車片的聲音在深夜裏尤為的刺耳,在離着卡口十多米的地方,駕駛人跳車轉身就往道旁的山地里跑。
一看駕駛人要跑我和張元趕緊追了上去,邊跑邊喊:“警察!站住,別動”。
冬天的土地被凍得硬硬的,秋天沒清理好的玉米秸稈就像刀尖一樣的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涼風直往肺里灌,20米,10米,5米,我和張元離逃跑的嫌疑人越來越近,突然間嫌疑人轉身拿出刀奔着張元就扎了過去。
剎那間,刀衝著張元就插了過去,張元往後一躲,尖刀順着厚厚的棉襖一下扎進了張元的肩膀,見狀我趕緊衝上去死死地按住嫌疑人拿刀的手腕,將他撲倒在地。
可是沒想到這傢伙手勁太大,一下掙脫,將我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此時,張元忍着痛站了起來,掏出手槍對着嫌疑人喊道:“不許動!”
嫌疑人猩紅的雙眼,在夜裏黑的發亮,我們三個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相互交錯,江濤、王小豆的叫喊聲和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我對着殺紅了眼的嫌疑人說道:“放下刀,雙手舉起來。”
“橫豎都是死,老子跟你們拼了。”嫌疑人揮着尖刀,又一次沖了過來。
“砰....砰..”
77式手槍的槍聲,在深夜空曠的山裏不斷回蕩。
嫌疑人中槍后往前又走了兩步,才慢慢倒在了地上。看見嫌疑人倒在地上,我連忙上前踢掉了他手中的刀,拿出用手銬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然後對張元說道:張元,這下你小子算是立功了。
大隊長江濤這時候也帶着往小豆跑了過來,拿起了手電筒一照說道:“你小子怎麼還開槍了?”
小豆摘下來駕駛人的口罩一對照通緝令:“隊長你看,還真是傢伙。”
“撲咚”的一聲。
我順着聲音一看,張元此時已經坐在了地上,而他的藏藍色警服早就染成深紅色。
“趕緊叫救護車!”
說話間,我背起張元就往外面跑。
“兄弟,一定要挺住啊!”
“隊長,我疼。”
“挺住!”
“咱們一會兒就到醫院了。”
深冬寂靜的夜,江濤的喊聲不斷地回蕩:“呼叫指揮中心,我卡口已抓捕嫌疑人張某,張元受傷,請立即增援。”
又是同樣的夢境,同樣的驚醒。
太多過去的回憶,不斷地在夢中重複。
點上一支煙,牆壁掛着灰塵的幾枚獎章泛着昏黃,紅色的榮譽證書凌亂的堆在了鐵櫃的角落,天花板的白熾燈更是扎疼了眼睛。
我已經記不清這到底是我第幾次在夢中驚醒,抓捕,槍鳴還有明晃晃的刀,鮮血,在眼前不停閃過。
那些逝去的人,經歷過的場景。我不知道為什麼,選擇平穩下來的我,睡不着了。
要知道,那時候的我,最期盼的就是能睡個安穩的覺。
2016年的年底,我結束了那段驚心動魄的刑警生涯,回到小城安定下來。在小城邊空蕩蕩的房子,被風微微吹地抖動的窗,還有從遠方背來的一大包行李。
這裏看似的安定並不是我嚮往的,可是生活里沒有一帆風順,不得已的選擇,只能讓我停留在這座叫秦城(化名)的城市。秦城,一座在歷史變革中不斷成長的城市,歷史的厚重與現代發展的融合,歷經歲月的洗禮,從春秋開始一路發展至今,可是四面環山的地理位置限制了這座城現代化的發展,而質樸的人們也習慣了慢節奏的生活。
回到秦城后,我常常在深夜的辦公桌前,對着電腦發獃。有時也被日漸臃腫的身體壓的喘不過氣,只能自嘲地笑:“你什麼時候這麼墮落,要知道你在那的時候..........”
想到過去,我不敢再想了。在青春的時候,每個都會揮灑着汗水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那些關於愛情、友情、激情、熱烈的夢想。我不敢再去想是如何歷經過水與火的淬鍊,在平凡的奉獻中重生。
在我的記憶里,從小學、初中、高中、大學轉向社會的過程,是過得很快的,可唯獨在22歲之後,我的生活就像是加了緩慢的特效鏡頭一樣,重複且漫長。
辦公室里的白熾燈越發的昏黃,凸顯的屏幕是那麼的刺眼,就像多年前立在操場旁的探照燈,在黑暗中明亮、刺眼,嘹亮的口號不停地吶喊,一切又好像回到了當年。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在跑步前行的道路上,靴子和水泥路面不停地碰撞,汗水將深藍色的訓練服浸透,還有教官老朱拿着棍棒,在我背後不停地的敲打咒罵。
他黝黑的臉,一口白牙在探照燈和黑夜的凸顯下,更加的明晃晃:“小兔崽子,趕緊跑,跑慢了,老子把你屁股打爆。”
回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老朱的口號聲在我的腦海里不停地盤旋,直到黎明前的到來。
我從小就不是什麼精英,體質不好,每每到運動會的時候,我都只能坐在觀眾席,揮舞着手臂。
至於學習更別提了,屬於在初中時期就被班主任放棄了的學渣。
她是個語文老師。
她的名言是,“像這種學生,長大了只能撿破爛。”
可直到大學之後我才知道,撿破爛的都不是一般人,一個月賺的比我多好幾倍。
我高中的時候班主任是個政治老師,講了一口幽默的好故事,他常說,“只要想學,你肯定能行。”說話間,班主任的教鞭又一次抽到了我的屁股上。
在這位身高只有170公分小老頭的棍棒下,我到底還是考上了大學,學習中文。
有時候,我也常常在想,為什麼在我的人生中,棍棒總是着充當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