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狐仙二
這一回白狐平穩落地,此刻的她已覺疲憊,睡覺的念想湧上心頭,卻被鑼聲驚嚇,原來前面是個戲台,演的是大臣怒斬昏君的戲碼,只奇怪這皇帝為什麼是個女兒演?要說花旦這個角色也不至於演到皇上,小狐狸歪着腦袋還在疑惑的時候,鑼鼓聲緊湊起來,紅臉的大臣拔出劍,便刺向那個女角,一陣亮光閃過,小狐狸才反應過來那是真劍,而此刻那個女兒已經捂着胸口吐出血來,她害怕地後退想要跑,卻被那大臣踩住戲服,突然台下騷動,幾個蒙面人急速跑過打破油燈,很快整個客棧戲台燒了起來,一陣邪氣突顯,台上的紅臉大臣變成白臉,看眾也開始行動,有的人跑向客棧外,而大多數人都沖向樓上一個房間,那個房間衝出一個男人,衝著戲台大喊着自己的女兒,卻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閨女又受一劍斃命,也就在這時,那男人也被人扭過身去捅了數刀,後來從樓上跳向戲台斃命。狐狸不知所措,這一幕到底是為何?只見上去那些人衝進屋去搶出諸多銀票,后又為了銀票扭打在了一起,小狐狸終於明白了觀音那句話,人之本心。那些瘋搶銀票的人正是因為心有不暇,被邪氣驅使放大而迷失正道,落得荒唐,這也正是為何有些人能在邪氣下忘乎自我,有些人卻能自斷右臂。白狐狸雖已精疲力竭,但她一定要人們看看他們有多荒唐,她要讓他們好好看看手裏的銀票和台上那個倒下的姑娘,她向戲台跑去,戲台正是客棧中心,不料房子瞬間塌下,不曾想幾盞油燈竟能展如此火勢,原來是幾個好心秀才取水救火,不料水桶中的水早已被換成油,那幾個好心的秀才也滿身是火拚命呼喊。白狐呲牙向前,動作敏捷躲過了許多塌下來的燃木,但終究太累速度減慢,畢竟這身子也不是自己的身子,白狐還是被燃木砸中壓住,無力掙脫時,紅繩飄動將花瞳子拖出,白狐踉踉蹌蹌來到戲台中間,靈石此刻無光暗淡,好似覺察了些什麼異樣,花瞳子魂魄出,白狐蜷身睡去,靈石才亮起光來,此刻花瞳子已不堪法術使用,強行使用法術,魂魄將會破散,但她就是見不慣這樣的別離,她手捧靈石開始歌唱一首哀樂,花瞳子的左邊是一把沾染血跡的劍,右邊是一個模樣秀麗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客棧成圓形包裹着戲台,露天戲台火紅的背景被燃起的客棧映的更加火紅。花瞳子的歌唱喚來清風大雨和濃霧,頃刻間客棧火滅人們清醒四處逃竄,花瞳子魂魄即將散去,紅繩突然拽住了她把她拉回了狐狸身子裏。外面只見客棧濃煙滾滾,無人敢靠近,倒有一隻猴子聽見凄美歌聲,看見戲台中央有一隻狐狸衝進了客棧。
第二天早上,白狐被幾滴露水滴醒,白狐張眼見自己在一隻猴子懷中,獼猴手握荷葉作碗狀,荷葉里盛着不少露水,它示意狐狸喝下,白狐一飲而盡,她再看向獼猴問道:“你怎麼有六隻耳朵?”
獼猴震驚:“哦嚯!你居然!嗯哼!會說人話?”
白狐反說:“你不是也會嗎?”
獼猴笑着說道:“我看你…嗯…昨晚,經歷大火,又如此疲憊酣睡,早上醒來,哼哼肯定需要飲水。”
白狐爬下獼猴,在樹上伸了個腰,感覺全身酸痛,而又不是人身也不知道疼的是哪,白狐對着獼猴說道:“你說話好奇怪。”
獼猴說它們猴子都是這麼說話的,獼猴又好奇問她為什麼能看到自己的六耳,別的猴子只看到自己是只普通的獼猴。白狐不覺的看了眼自己胸前的靈石,明了自己為什麼看到的跟別人不一樣,只是奇怪的是之前這根紅繩並沒有這麼鮮艷。
白狐突然意識到什麼向獼猴說道:“你不會是那個六耳獼猴吧!”
獼猴笑了說:“你果然,嘿嘿,非同尋常。不過,我是六耳的轉世。”
白狐興緻勃勃接着問:“那美猴王呢!你知道嗎?”
獼猴瞬間不高興了,坐在樹枝上一下子背過身去開始叨叨:“別跟我提他!對猴子猴孫不管不顧去取什麼西經,我轉世了突然跑來同我講對不住,要我帶領猴群逃離花果山,說自己要去面場天劫,從那以後900年了!900年也沒再來過一次!”
白狐端坐在一旁支支吾吾地說道:“他敗了……”
六耳瞬間轉向了白狐,望着她呲了下牙急着說道:“不可能!他是誰!嘿,他是護送唐僧拜佛求經經歷九九八十一的斗戰勝佛!他怎麼可能……”
白狐很不情願打斷他,但看六耳開始抓耳撓腮便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說完一切后六耳沉默了很久,他當真沒想到那次囑託如此認真。
六耳轉向白狐問道:“人間如此異樣也是混元魔所致?”
白狐應道:“正是。”
六耳又問:“那天劫在何時?”
白狐說她也不知,天劫降臨三界,已經結束或者剛剛開始,白狐也只是聽從觀音指示,隨靈石來安定人間。六耳不言,不過他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白狐突然想到昨天的事,詢問獼猴,獼猴指着遠處說:“昨天那場大火燒的什麼都不剩了,死的死傷的傷,只知道他們為了搶錢老爺的錢,錢老爺行走四海,靠賣藝為生,只有一女底下沒人接手藝,女兒向來不讓登台,他一直讓女兒假扮男人混在戲班上台,後來發達,很多地方找他戲班子演戲,到了這女兒被那縣令老頭看上,要與她成親,他爹說再讓女兒唱一場戲,其實他打算唱完就在戲班掩護下帶女兒先逃,誰知戲班裏出了叛徒拿了縣令一筆錢殺了那女兒,但放火燒了客棧着實未曾想到。今早告示就貼出來了,說是戲班放的火,人在遊街示眾呢。”
“你怎知此多?”白狐問。
“我有六耳,可聽八方。”獼猴平淡的說。
“那你為什麼不做點什麼?”白狐急問。
獼猴卻不以為然說:“做?嘿嘿,做什麼?人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屠戮生靈,這些也都是他們的貪慾私慾,這是自食其果,與我,與我猴族何關?”
白狐站起來對他說:“可那女兒就有罪嗎?別人的惡作為什麼要她來受!世間萬物皆有靈,皆有善惡,猴王西天取經正是為了普度眾生不是嗎?”
獼猴不聽,轉過身去說:“我只管他交代給我的事,人的事我可懶得管。”
白狐無奈,決定前往一看事態,才發現所坐處極高,自己現在的身子又難以躍下,便喚石欲下,卻發現石不應,而紅繩格外醒目,花瞳子意識到自己興許已不被靈石所認。
獼猴瞄了她兩眼嚷道:“怎麼!下不去啊!虧你還能滅那麼大的火。”
獼猴看見白狐胸前的靈石之前還璀璨此刻已變成灰色,好似無了生機,便明了說了一句“狐狸就是麻煩。”抱起白狐繞着樹轉了幾下便到了地面,放下白狐后又很快爬了回去,爬到一半便止住回頭對狐狸說:“城北有座破廟,裏面有個老尼姑,她應該能解你的靈石,不過你要多加小心,她是人!”
白狐在地上沖他喊道:“我也是人!”
獼猴很快又爬了上去,邊爬邊喊:“知道!花瞳子!臭狐狸!”
白狐氣呼呼的走了,她走了幾步適應下身子便開始疾跑起來,所向城北。
至城北舊廟,已是太陽高懸於頭,越接近舊廟紅繩越發鮮艷,而靈石依舊暗淡。白狐想着會說話的狐狸進去見人恐自己嚇壞了老人,可又沒有辦法,沒有法術的話只能憑着小狐狸身子前往縣衙同那群人講理了。花瞳子先是假裝誤闖進廟裏的小狐狸,悄悄進廟,沒想到尼姑竟在等她。
這個尼姑留着雜亂的頭髮,怪笑着對花瞳子說:“你來啦。”
白狐假裝着叫了一聲,尼姑突然收起怪笑,神情冷漠嚴酷說:“你既然不是狐狸,非人非妖又何故在我面前鳴叫?”
陰暗的舊廟讓這個小姑娘不寒而慄,而她看向老尼,老尼盤坐在席,雙手合十,手中有一佛珠,而佛珠上滿是塵埃,佛像前無一貢品,佛像已開裂損,廟內採光非差,屋頂有漏而不透光,花瞳子知道這裏已經被邪氣所蝕,那老尼也多半已死。花瞳子突然看到佛像后牆上有一壇發出紫光,光亮鮮艷如紅繩。
老尼露出齒陰冷笑道:“那正是你這狐狸身的冤魂,潛心修鍊,也為蒼生,不幸入紅塵,可看這人間人性,壇中數百載呻吟呼喚無人應。花瞳子,你是人是妖還是狐狸這答案不是只有你能回答的!”說罷老尼便怪笑起來,笑聲喚來陰風陣陣吹起滿屋灰塵,白狐欲走,胸前紅繩卻往紫壇向,花瞳子魂魄被逼出狐身,靈石終於回過了光,但是陰風狂卷,吹斷屋樑,吹塌廟牆,花瞳子抵不住這陰風,要麼魂魄出留着狐狸身死在此,要麼直衝紫壇將身還於狐妖自己魂飛魄散。就在花瞳子準備一衝紫壇時,老尼乾枯的手撥動了一下佛珠,佛珠金光向天又轉入佛像,佛像金光綻放,陰風瞬散,老尼淡笑換了一副面孔,一聲說道:“走!”隨後又是尖聲奸笑,陰風再微起,花瞳子將紅繩與靈石擲於空中,只見一白狐奪門而出。
白狐行至城南已是黃昏,遊街隊伍已返,於高處放眼而去,農田裏無一人,老牛在一邊吃草,房屋也不冒炊煙,家家門窗半開,屋內娃娃在啼哭,大人皆不在。
至縣衙門口滿是看客,囚車裏的戲子還未等在開庭已被宣判有罪,囚車上滿是街上看客扔的雜物,原以為潑些髒水丟些爛泥已是極致,不曾想磚瓦石塊也盡在上頭,更有甚者,擲出剪子小刀等鋒利物,囚車歸時,囚犯已狼狽不堪奄奄一息。縣衙官老爺下告有罪,一個人丟石頭便千個人丟石頭,斷定了車裏那人有罪,反正與自己非親非故,既然已經有一個人上去扔出了第一塊石頭,我扔這第二塊或者丟出把剪子去又有什麼關係?這是正舉,這是荒唐的人道。囚車到了衙門接下來的事就是開庭審問,囚犯已經筋疲力盡,心如死灰,那些看客也正好怒上心頭,正是判這幾個戲子的最好時機,判下立斬,為免夜長夢多。滿身傷的戲子被抬扔到地上,衙門鼓木聲陣陣以示開庭,官老兒走着誇張的官步到座,好似威風!
官老兒坐下第一句話便是“為何攀倒在地?見官而不行禮,不知罪孽?”
戲子趴在地上已無力言。官老兒又說:“那日情形衙門口百姓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你們戲班老兒的娃娃是個女兒身,近日入縣與我情投意合,我兩本婚嫁談妥只待良辰吉日,而你知道后卻欲對其圖謀不軌,妄強佔其身,這小女拚死反抗弄傷了你你才叫上這麼幾個人在台上殺了她,還放火燒了客棧!數十條人命!數百萬錢財!說!你可知罪!你又將那錢老兒的錢兩藏哪了!”
有個戲子咬牙忍痛站了起來欲與官老兒辯解,緩緩起身時身後看客開始嘀咕,等其站起剛要說話時,後面突然開始有人咒罵,然後眾人咒罵,聲音嘈雜,無人能聽見戲子的話語,戲子儘可能說響,而咒罵聲也越來越響,不平的戲子無奈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瞪着縣官老兒。
老兒陰險笑,隨後即刻怒目喊:“無視官法!無視公堂!無禮非道!判!日落露凝刻斬!無視公堂者!判棍五十!”
站起來說話的戲子,被衙役壓在地上打着,一開始壓着,後來已經無力動彈,眾看客皆在叫好。白狐這時趕到衙門,躍過眾人頭頂,對着衙役狂吠,官老兒見此方才叫衙役收手,白狐擋在戲子面前,伏身直目縣官老兒,官老兒見狀大笑道:“看來這場案子還有個陪審。”
官老兒一笑,衙役看客陪笑,白狐回頭嗅了嗅那個被打的戲子,已然斷氣,其他兩個戲子癱倒在地上更咽流淚。白狐緩緩轉向官老兒,眼露着凶光。
官老兒還在作笑,他命衙役:“既然這隻狐狸沒什麼要說的就把它抓了扔出去吧。”
怎知白狐緩緩轉過身來,背上發出綠色魂光向上飄去,光凝成魂,露出女子模樣,聽得一句“誰說我沒有話講!”花瞳子魂魄現。
官老兒見此樣詫異萬分,后又奸笑問着狐狸是妖是仙?
花瞳子於高處冷看官老兒一眼說:“非妖非仙,不過一女子魂魄,看不慣你這昏官宣判!”
官老兒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想着一定要給這狐狸下個套,令她引起民憤,自己方可無後顧之憂。
官老兒說道:“那小女你會怎判?”
花瞳子說道:“你為百姓衣食父母官,見色忘義,見財忘本,貪戀錢老人女兒與家財,女兒不從蠱惑戲子將二人殺盡,如今你又判戲子有罪,利用百姓,魚肉鄉民!要我判,我判你魂魄離身,魂入地府勞役千年!”
官老兒毫不慌張反而還覺得花瞳子說的荒唐笑了起來,官老兒向著公堂看客說道:“鄉親們,不才在這當了十幾年的官了,一直勤勤懇懇,深知己任,各位鄉親父老會相信你的妖言?”
一個衙役帶頭喊道:“不會!”眾人附和。
官老兒借勢繼續說道:“況且我入了這官道這麼久,還會信怕鬼神?非妖非仙?我看你這般就是妖法!哦!怪不得我尋思三兩人怎麼能放火燒了整個客棧,原是你從中作梗,你想利用這客棧里的百姓性命助你這狐精修為!你這妖術應已修鍊千年,竟妄想以此飛升。何等可恥!”
花瞳子怒說:“不錯!我就是修鍊了一千一百九十年的狐妖,而你又是什麼面孔?說自己不信怕鬼神,又怎一眼見出我的修為?”
花瞳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說出了這一千一百九十年的道行,她只知道她怒目着公堂里的陰臉判官。官老兒面對花瞳子的怒斥毫不畏懼,他眼眶發黑,面容陰暗,花瞳子知道邪氣已經佔據了這奸賊的身心。
官老兒突然義正言辭說道:“本官不管你幾千年的道行!人妖不兩立!你又放火客棧,殘害百姓!今天本官就判你死!”說罷,判尺下。
花瞳子見狀難說,只得動手,便擺出拳架,衙役幾人不敢上前。
官老兒起身拽着一個衙役說:“區區狐妖,我們這幾十號人還收拾不了嗎!殺了她!”突然間門外看客沖入門內,衙役也操棍打了上去,花瞳子一拳打出打了個空,才發現自己魂魄已經發不出聲,也觸不到人。
官老兒奸笑拍手叫好,衝著人群大喊:“殺狐狸!”
眾人開始撲向地上睡覺的白狐,花瞳子魂魄急回,白狐與幾個衙役糾纏一會咬了幾口無奈逃出。白狐疾跑,再向城北,花瞳子必須拿回靈石,方可與其一戰,她就是不服這案,不服世道如此,即便魂魄散去,也要凈了那狐魂,把身還去,讓她去打醒那惡官,打醒那些愚民。誰知白狐回到那舊廟,舊廟外已是草木茂盛,一片生機盎然,有綠光紫光微繞,讓人看了好生舒暢,白狐步入舊廟,見廟內佛像完好如初,老尼身已成白骨,但見老尼魂魄與一白狐魂魄戲。
靈石發光浮於空中,老尼魂魄見花瞳子趕到便對白狐魂魄說道:“早同你講到,她會回來。”隨後向佛像拜,向天而去。
花瞳子看向那囚壇,壇已破,白狐魂魄變紫色,將靈石再用紅繩穿過來到白狐面前,花瞳子魂魄出,兩魂魄相視而笑,又眼眶濕潤,最終二魂相擁,未曾想兩個魂魄能如真身般相擁在一起而無他事發生。一陣風吹,花瞳子知道自己不能久留,欲將身還於狐狸魂魄,而此之前她還有疑惑要提。“為何我知你修鍊年數是一千一百九十年?”
狐狸魂魄笑道:“小花怕是忘了小狐我被收魂時你的瘋打了,最後我贈你一根紅繩……”
花瞳子應道:“姐姐莫要取笑我,我當然是記得的。”
“那根紅繩,是我對人最後的信任與寄託,是我的情絲,是小狐魂魄里的一縷,那時我們便開始相通,所以呀,小狐我才會知道你的經歷,你知道我的道數,只是沒了這情絲后,我便無心無情千年道行也遭邪染,才喚陰風起,若不是尼姑婆婆最後那下撥動佛珠,佛光讓我看到了你願意為了心中所向而致自己於不顧,情絲回歸后我便決定衝出那罈子,與婆婆護着石頭待你歸來。”
花瞳子越來越疑惑了又問:“可這上面罈子符文仍在,狐狸姐姐是怎麼……”
小狐狸敲了下花瞳子腦袋說:“怎麼說我也是修鍊了一千多年,區區道士的符怎麼耐得了我,小狐在裏面那麼久不過是為了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呀!”花瞳子急切地問。
而天色漸晚,戲子的事刻不容緩了,小狐狸便說道:“小姑娘家家怎現在如此話多。莫非你了了唱戲姑娘的事兒?”
花瞳子這時面容愁了起來,她說:“沒有了靈石我魂力也弱了下去,與他們辯不得,也不能武,這才回來,希望將身還你,只望狐狸姐姐能去為那姑娘申冤,我這魂魄就此散了也無……”
小狐狸敲了敲花瞳子的頭說:“到底還是個小姑娘,我情絲可穿靈石做繩,那它便是認我,身你附着,我暫休於石中與你同往,往後還有諸多故事要同妹妹講,被關着壇中數百年只聽不言小狐我也渴求多語幾句,只是妹妹仍有任,先去吧。”
花瞳子歡喜着點頭,狐妖魂魄轉眼間鑽入靈石,靈石光轉緩緩落於白狐胸前,花瞳子魂魄歸白狐,躍出舊廟,見一黑影掠過。
靈石歸后的白狐在房檐上疾跑,跑着跑着竟生出三條尾巴,白狐猛起一躍空中竟發現自己會飛了,就這樣,黃昏將去月漸明間,一隻三尾白狐乘風飛向城南。
不過片刻已至,而百戶人家了無燈火,衙門冷清,原人群已皆至燒毀客棧,待觀戲子被斬,客棧外燈火通明,而白狐所見是陰火熊燃。
官老兒一聲令下:“斬!”
劊子手操刀將下!聽得一聲“且慢!”
見人群中走出一位八尺美人,着紫色琉璃仙裙,右手系一紅繩,金色鳳環於耳,胸前掛有綠寶珠石,長發及背,濃眉細唇,眼眸靈秀好似能翻起波瀾。判官老兒見其異常興奮,起身瞪大眼看着說道:“大好!大好!”這美人冷笑一下心想果真是淫色鬼。原那美人是白狐所化,狐狸千年修為化作此身,如今模樣借於花瞳子再與其論一高下。
官老兒反應過來奇女子不簡單便問:“來者系誰?”
“昆崙山玉狐仙人之女酒梅子。”奇女子如是說道。
判官陰笑摸小鬍子,心想還是個還是個仙人女兒,這不比凡人女兒吃弄的香?這一食用助長的邪氣功力可直接成魔,便妄想迫害於她,官老兒問道:“那麼千金何故不讓我斬其逆賊?”
奇女子直言:“我先前聽聞老爺說的是日落時分,凝露時刻,斬。這日雖落,可這露有曾凝?”
官老兒這才發現自奇女子出現便清風拂,草木無露。官老兒苦面相,這女子是有備而來,可怎陷計於她,令這諸多愚民助自己一步呢?
“老爺怕是沒話說了,要等今日凝露時分嗎?滿城百姓皆於此,家中鍋冷米生,鄉民可都餓着肚子呢。”奇女子說道。
官老兒也不是好惹的善茬陰笑了下便說:“那便此刻斬!”
奇女子大笑一聲說:“老爺屬實會說笑,在百姓面前說凝露時刻斬,何故要說一套做一套?身為官員怎可言而無信?”
官老兒替自己辯解道:“此人罪孽深重,當斬,這是為鄉民聲明道義。”
奇女子緊逼着說:“聲明道義?我只看到個言而無信的昏官,此等季節,月出便有露,今久無露,便是天示此案有蹊蹺,當再做定奪。”
官老兒細看奇女子發現她胸前玉石與先前衙門鬧事那隻白狐所戴並無差異。此次話語犀利應當有備而來便不再與她辯,這時夜幕已完全降臨,又烏雲遮月,滿城黑暗僅此處火把點燃。官老兒便不再遮掩,一躍而起,化作尖耳王八頭的怪物,肚鼓大如塞圓石,鄉民衙役已經被他所控,皆長尖耳,奇女子借靈石之力看穿這淫色魔肚中是那錢老兒的女兒魂魄,在其肚中蜷縮着,不動彈而眼角有淚。就在這時幾個男人按住了奇女子,官老兒怪步大向前口吐出長舌向奇女子口中伸去,在這緊要關頭,花瞳子魂魄從酒梅子身飄出,一把抓住了長舌,淫色魔不罷休舌頭繼續伸長亂卷,一下甩到了花瞳子側臉,花瞳子感到灼燒刺痛,邪氣侵蝕,不能糾纏,便忍痛拽着舌頭用力將淫色魔扔了出去,怎知這魔頭突然長出兩條蛤蟆腿平穩着地。他喚被控鄉民上去,那些人如同發情野獸般抓向奇女子,花瞳子見狀用拳頭揍着衝過來的歹人,回頭一看原本按住酒梅子的幾個男人已經開始撕扯她的衣服,花瞳子正要上前,發現酒梅子已不動彈,紫衣化作紫光緩緩散去。
只聽她冷笑說道:“如此無禮,我怎能忍!”
酒梅子變回白狐身脫離男人手,又變回奇女子身,紅繩脫離靈石化作一桿紫鐵長槍,靈石飄至花瞳子魂魄胸前,見酒梅子下腰舞槍,好生姿態,槍一出立倒三人,屈身大泣,原情絲紅繩作槍,所傷之人可共情,而槍傷共情易傷元神,酒梅子不得多動用力。花瞳子拳打的愚民,原本一拳可散邪氣,可這回的邪氣打出身又凝聚回來,花瞳子出拳極快也抵不住人多勢眾,魔頭老兒也開始下手,將邪氣化作三指巨爪刺向酒梅子,花瞳子見狀怒號握拳上前,打在巨爪上十分生疼,抵住第一根,第二根又來,酒梅子以槍撐地躍起,旋槍消磨着巨爪,而這第三根無人再擋,就在花瞳子難以抵擋看着第三根巨爪將至自己眼前時,面前突然冒出紫衣姑娘,巨爪刺穿了身體,酒梅子苦更咽口中流出魂血來,酒梅子忍痛舉起槍來扎向巨爪,酒梅子將千年來所聞的人間悲歡喜樂孤寂冷清全扎向了魔頭,魔頭大苦,雙眼淪陷入臉流出黑血,哀嚎不絕,巨爪散成灰燼,花瞳子直衝魔頭瘋打着,酒梅子放下了槍,槍變紅繩,自己變回了白狐,紅繩靈石彼此相飛,掛於重傷白狐身上,護着白狐不斷氣。花瞳子仍在發瘋般打着那魔頭,最後魔頭陰邪之氣大散人群,也將花瞳子彈開,人群已不可控制。人們開始互相撕扯撕咬,這群人已經淪為野獸,滿面目只有獸性,就在情勢難以控制時,花瞳子決定用自己魂魄試一試,借靈石之力去了這些邪氣,抹了人的往事,興許可換來他們清醒,魂魄散去也罷,能換一人清醒便是一人。
花瞳子來到狐狸身邊,白狐奄奄一息,酒梅子緩緩睜眼看着花瞳子說:“小花,我……我們的路還沒有走完……”
花瞳子不說話,哭着笑了,手拂過靈石,靈石發光,做一屏障罩白狐,白狐沉睡,花瞳子又一次沖向雲霄,皎月已出,照的夜間屋瓦閃亮,原應家家戶戶盞盞燈火,此刻望去了無生機,城北舊廟,城南深宮,城北城南相通,中間是那燒毀客棧,客棧外通亮,花瞳子看着自己打傷的雙手,面容又是哭又是笑,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為了蒼生,自己不過是想見母與弟一面,護其安全,可如今世態如此,怎麼換太平,花瞳子下定了決心開始大笑,笑聲響徹天際,魂魄法光大發。
就在花瞳子要發力時,大地震聲響起,陣陣齊響,聽得一聲“狐仙且慢!”
五聲響后,人群皆散開,眾人如受驚之犬般跪地顫抖,見着一紅衣官服長絡腮鬍子手持蝙蝠法器和寶劍的人攜眾鬼傑來到人間。
“收邪捉鬼魔!”一聲令下眾鬼傑掏出法器散盡邪氣,紅衣官者持法器直向倒地魔頭,寶劍向肚劈,蝙蝠喚出撕咬肚皮,錢老女兒魂魄方才得出,女兒魂魄直撲花瞳子痛哭,散盡邪氣收了妖魔后,紅衣官者來到花瞳子面前,眾鬼傑待命,整齊有序,紅衣官者行一敬禮,花瞳子回,紅衣官者原是鍾馗。
鍾馗道:“方才收到黑白無常之話,得知狐仙之事,欲我等助一臂之力,而星官難追靈石之蹤,聽聞魂聲才至。救助來遲,狐仙莫要責備。”
花瞳子安撫着懷中女子,回頭一目白狐,仍被石護,便尊敬地說:“鍾馗先生攜眾鬼傑至,小女很是感謝,怎有責備一說,只是這女兒……”
鍾馗大人笑道:“果真如無常所言可愛有禮滿心善意。狐仙莫要擔心,我會帶她去同父團聚,今後轉世也可去她所向之處唱戲。”
花瞳子作禮再表感謝,再一目白狐,鍾馗解花瞳子憂慮道:“狐仙不必擔憂,補天之石,尤可轉生之用,會修治狐身魂魄的。”
鍾馗說罷將一小蝙蝠化作符玉別於花瞳子腰間。“此物小巧,可變化,善用之。”言罷,便一聲令下,與眾鬼傑去。
花瞳子見白狐身安靜不動,然能感酒梅子煎熬,便魂魄緩緩入狐身,雖緩入也疼痛萬分,好在靈石法力強勁,白狐不出一會便完好如初。酒梅子魂魄安睡於靈石之中。待眾生醒來,已是夜半風起天冷時分,這人群中有的是遊子旅客,有的是商人富豪,有的乞丐平民,更有甚者為一些年小學生。眾生緩緩起身立於燒毀客棧前,終有了副人的模樣,眾人皆不語,言不出,張嘴心更咽,見浮於空中安眠的靈狐便有幾人跪拜不停以求內心安定。突聞曲歌聲,望向聲來處,是那紅戲台,唱的是何?是遊子看破人世將離鄉遠走,同父告別的戲。月高寒,眾生皆着白天涼衣,而曲不散,無一人離。愚昧的人群未曾發現這女子唱戲也如此動聽扣人心弦,但不離也不過是未有一人帶頭罷了。自然錢老與女兩人也不是唱給他們聽的,這個曲是對花瞳子與酒梅子的感恩與道別,曲聲也為這靈石護着的靈狐帶去稍許安定。狐痊癒,曲也終,錢家二人魂魄向天,白狐靈石亮起喚出漩渦繼續前行。遭了一頓毒打的罪人們沉重地散去,繼續明天的生活,此後便流傳起一隻靈狐同鍾馗大人攜眾鬼傑大戰蛤蟆魔,解救蒼生的故事,那隻被人們追着打的白狐,從人們口中的狐妖變成了狐仙,靈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