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秦霧年回來的時候,宋澄正坐在床上看手機。
盯着手機的屏幕,他的臉色有點微妙。
秦霧年見狀,詢問了一句:「你看什麼呢?」
宋澄:「看預言家。」
秦霧年不明白他的意思,而宋澄跪坐在床邊,伸出胳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秦霧年往這邊走了兩步,接過來一看,發現是岳余然幾分鐘前給宋澄發的消息。
——有段時間沒見了,要不要一起出來吃個飯?
秦霧年笑了一聲,然後把手機還了回去,「他還挺快。」
秦霧年可不是一個謙虛的人,他要是做了什麼為別人着想的事,那他一定要讓對方感激涕零才行。是以,宋澄早就知道秦霧年背後做了什麼,不過,他沒有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他只是覺得有點無奈。
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再來幾個月的話,宋澄連岳余然這個人都能忘掉,可秦霧年卻一直記着這個事,而且剛回到家,他就開始給人家挖坑了。
宋澄倒不是討厭秦霧年的小心眼,畢竟他早就知道秦霧年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只是替秦霧年累得慌。
岳余然就是一個過客,宋澄不是那個圈子的,以後見都見不着他,秦霧年跟岳余然也有厚厚的壁,兩人一年到頭,也就能見個兩三次,還都是在工作當中。所以說,不至於的啊,為了這麼一個完全不熟的人,付出時間還付出精力。
秦霧年卻不那麼想,宋澄瞅着他的表情,感覺他還挺樂在其中的。
秦霧年問他:「你打算怎麼回復?」
宋澄:「還能怎麼回復,當然拒絕啊,跟他一起吃飯,他不尷尬,我還尷尬呢。」
上回就是這樣,柿子專挑軟的捏,岳余然覺得宋澄好說話,所以一有事就只找他,可就像當初蘇瑜選擇沉默一樣,宋澄跟秦霧年是那麼親密的關係,他當然會跟秦霧年站在同一戰線上,哪怕不參與,他也不會拖秦霧年的後腿。
前期工作已經完成,秦霧年只是在乾柴上點了一把火,至於這火能燒到什麼程度,那他就不管了。他根本沒把岳余然放在心上,奪走了宋澄的手機,他同樣坐在床上。
宋澄已經在這待了幾天了,這還是秦霧年第一次出來工作卻有一種郊遊的感覺。
兩人貼在一起纏綿,過了一會兒,宋澄微微推開秦霧年的臉,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輕聲道:「我想過兩天就回去了。」
秦霧年一驚,登時攥緊了他的肩膀:「為什麼?你生我氣了?」
宋澄:「……」
「怎麼一有風吹草動你就覺得我是生氣了,我又不是河豚!」
他沒好氣的拍開秦霧年的手:「主要是我在這待的已經夠長了,總把乘風寄養在班姐家裏也不太好,而且我也不想打擾你工作。」
秦霧年:「誰說你打擾我了,有你在,我次次都是一條過!」
這是真的,只要宋澄去圍觀秦霧年拍戲,秦霧年的狀態就極其好,跟打了雞血一樣,薛導都想讓宋澄留下來當個監製了。
宋澄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可我總不能每一次都跟着你吧。」
秦霧年也慢慢的閉上了嘴。
剛剛還柔情蜜意的兩人,現在並排坐着,彷彿在參加靜坐抗議。
秦霧年:「你的想法變得真快,之前還說想當我的助理,現在連幾天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宋澄:「……」
幽幽的瞥了一眼怨婦腔的秦霧年,他說道:「如果只是幾天,我也不會走啊,可這是一個多月,還有往後的幾十年。看你能帶着熱情做某件事,我感覺很羨慕,我也想找到除了你以外,能讓我迸發熱情的事情。」
秦霧年轉過頭,他還沒說話,宋澄頓了頓,繼續道:「至於助理那個……那時候我總是不放心,覺得我要是不跟着你,說不定哪天你就把我甩了,現在我已經不會這麼想了。」
秦霧年默然。
宋澄居然能有這種想法,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不過他不會這樣說,他只是露出了一個故作高深的表情,然後淡定的問:「為什麼現在不一樣了?」
聽到這個問題,宋澄勾起唇來,他捏起秦霧年的下巴,想要作一個流里流氣的動作,可惜,他長得太漂亮,秦霧年也長得太兇悍,哪怕他扒了秦霧年的褲子,大家也只會覺得吃虧的人是他。
不管宋澄做什麼,秦霧年都是安安靜靜的,任他施為,讓秦霧年湊近自己,宋澄特別用力的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然後蔑然的說:「你說為什麼不一樣了?身子都已經歸我了,你還能往哪跑?」
宋惡霸仰着頭,秦美人兒低着頭。
秦霧年的表情高深莫測,他不接話,這場角色扮演就越發的尷尬,宋澄訕訕,剛要鬆開秦霧年,而秦霧年已經自己轉過了頭,冷哼一聲,他說道:「你知道就好。」
……
兩天後,秦霧年又跟薛導請了個假,這回是提前請的,薛導給他安排了一個下午的空檔,把宋澄送到機場,兩人坐在VIP室里,宋澄看了看時間,發現離登機還有半小時。
相逢是驚喜,離別是無言,即使宋澄已經說過,再過半個月,他還會來看他,秦霧年的興緻也高不起來。
宋澄正想着要不要說什麼的時候,秦霧年先開口了。
「等拍完這部電影,我打算半退休了。」
宋澄一愣,他瞪大眼睛:「你要退休?」
可你才二十六歲啊!
秦霧年看他一眼:「半退休,就是以後每年只接一到兩個作品,代言可能也會接幾個,除此以外,其他的通通不接了。」
宋澄眨眨眼,反應過來以後,他鬆了口氣,不過還是有些遲疑:「是因為我你才有這種想法的嗎?」
秦霧年很痛快的承認了:「是啊。」
宋澄:「……」
秦霧年解釋:「不過不全是因為你,該拿的獎我都拿過了,人氣也不會再有上升的空間了。從剛成年,我就進了這一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到暈頭轉向,演戲是我的事業,當明星不是,我喜歡的只是演戲而已,不是像只鴨子,天天趕場子。」
說到這,他轉過頭,看着宋澄,他的眼神很溫柔,是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很久以前我就有這種想法了,是你幫我下定了決心。事業我不會放棄,家庭,我也想擁有一個。」
宋澄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抿起唇。
他的臉又紅了,綜藝拍完以後,他這個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已經消失一段時間了,沒想到今天又犯了一次。
他抓住秦霧年的手,跟他十指交握,但是臉卻轉到了秦霧年看不到的另一邊,他含糊的說:「既然你想好了,那……那就這樣吧。」
秦霧年微微勾唇,他體貼的讓宋澄給自己降溫,望着對面藍色的時刻表,秦霧年斂下眸子。
其實不是宋澄幫他下定了決心,反而是宋澄推遲了他的決心。
四年了啊。
在宋澄回來之前,秦霧年已經數着日子過了四年了,他暴怒過,渾渾噩噩過,迷茫過,連軸轉的工作對一個完全沒有私生活的人來說,其實還是好事,這樣他就不會回到空蕩蕩的家裏,體會到那種能把人心掏空的孤獨感。
但自欺欺人,也不是能長久下去的。
今年年初的時候,秦霧年就隱隱的有了想法,周清歌指責他家暴,更是讓他有種就這樣吧的衝動。
說是衝動,但他腦子無比的清醒。他已經二十六歲了,莽撞的時期已經過去,他也該成熟起來了。人不能就這樣過一輩子,如果他真的一輩子都放不下,那他就該做點什麼。
周清歌就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機會,最初的時候,秦霧年一直不回應,還是被班雲芳壓着才答應了做一些挽救的措施,就是因為他有了這種想法。他想要暫停事業,用這種半退休的方式,把一年十二個月,分割成兩個部分,十個月,他用來找石沉大海的宋澄,另外的兩個月,留給自己,用作放鬆,讓他不至於沮喪到底。
只聽說過勞逸結合的,沒聽說過還有這種結合的,假如秦霧年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去,估計能收穫一大波的哄堂大笑。能笑出來就說明這是個幸運的人,嗯,同時也是個不幸的人。
凡事都有兩面,一面,這些人沒有遇到宋澄這樣能把他們的心碾碎又修復的對象,另一面,他們也永遠都體會不到,這種拿靈魂、拿生命、拿整個世界去愛別人的感覺。
誠然,付出是以血以淚為代價,但得到的回報,也是以戰慄,以抵死纏綿。
……
可以登機了,秦霧年送宋澄來到特殊通道,到了通道口,他還要叮囑宋澄,其實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有事要給他打電話,沒事也要給他打電話,遛乘風的時候不能出小區,如果想出門,讓助理去接他。
還有,不許再見宋司岳了,叫岳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概是憑着身體上位了,現在秦霧年有了足夠的底氣,都能在這件事上發言了,以前他可不敢表達自己的想法,就怕宋澄有別的想法。
不管他說什麼,宋澄都好好的答應了下來,最後跟秦霧年揮揮手,在一旁空姐偷偷的姨母笑下,宋澄上了飛機。
而直到坐在座位上,宋澄才嘆了口氣。
說著要回來的人是他,捨不得的人也是他。
但是他不後悔,之前總黏着秦霧年,他還覺得理所當然的,現在他清醒過來了,這才意識到,情侶應該互相成就,而不是一方往前跑,另一方無所事事的停在原地。
望着窗外的跑道,宋澄覺得心裏充滿了幹勁,秦霧年在為了他們的未來而做出改變,那他也要跟着趕上才行啊。
靠着頭枕,宋澄的眼神明亮又清澈,跟以往不一樣的,還多了幾分籌謀和坦然,空姐給他上了一杯飲料,然後回到機務艙跟姐妹感慨。
「比節目裏好看多了,而且看着特沉穩!不像是膽小和害羞的人啊~」
「哎呀都說是劇本啦!一會兒我也要去看看,說不定他還能對我笑一下呢!」
機務艙嘰嘰喳喳,外面聽不到,後面的經濟艙因為還在不停的上乘客,嘈雜聲都傳到他這來了,在飛機上宋澄一向睡不着,連閉眼休息都不行,他還是更喜歡高鐵和火車。
但按照秦霧年的說法,最起碼今年他是別想採用這兩種交通工具了,或許明年可以。
睡不着,也沒事幹,宋澄就拿出了手機,在調整到飛行模式之前,他最後看了幾眼網上的情況。
正刷着呢,突然,他的微信跳了出來,又是一個想找他的,不過這回不是岳余然了,而是蘇瑜。
作者有話說:
宋澄開始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