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心在滴血
大概又等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是晚上9點左右,鐵門那裏滋啦地響了一聲,而後走進兩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高大一些的男人壓低了身子,聽着稍矮一些的男人說著話,慢慢地往院子裏面走着。
說話的聲音很低,以至於兩人走到最後一個單元,楊建國依舊只能聽到窸窸窣窣的不能聽出他在說些什麼。
而這兩個人,正是洪鐘跟他的兒子,洪小川。
對於洪小川,楊建國又怎麼能不認識,曾經是高中同學,雖然兩人都沒考上大學,但眼下他已經跟鋼廠簽了合同,進去上班也是遲早的事情。
“爸,您慢點,這走廊里的燈泡也不知道被哪個討吃鬼給偷了,黑漆麻糊地求也看不見。”
洪小川扶着洪鐘的胳膊,皺眉叫罵了一句,慢慢地往台階上摸索着,並沒有注意到蹲在一邊的楊建國。
“喂!”
楊建國突然高呼了一聲,跳下水泥牆,一個跨步來到了洪鐘、洪小川兩人的身後。
“誰啊!”
洪鐘慌忙轉身,驚呼了一聲,聲音都有一些變形了。
“你誰啊!”
洪小川也同樣驚呼了一聲,抓着洪鐘胳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向後縮了一步。
“哦,是我,楊建國,你們別慌。”
楊建國有些戲謔地喊了一聲,在安靜的樓道里,這一聲叫喊顯得格外高亢。
“楊建國?”
洪鐘咬牙切齒地反問了一句,剛剛心裏湧起的懼怕也瞬間消失,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靠了過來,顯然沒有把楊建國放在眼裏。
地中海髮型的洪鐘仰着頭,藉著月光看清楚楊建國的那張臉后,更是露出了一抹不屑一顧的笑。
“你他媽的有病吧,突然叫了一句。”
知道是楊建國后,洪小川也是來了火氣,嘴裏叫罵著,用力地推了楊建國一把。
突如其來的這一下,使得楊建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踩到了進樓梯的台階,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
“楊建國,你來這裏幹什麼?”
洪鐘從黑漆漆地樓道里走了出來,眉頭緊鎖地逼問着楊建國。
看着湊過來的這張圓臉,臉頰兩側佈滿了橫肉,口腔里還散發出一股惡臭,混雜着酒精的味道,充斥着楊建國的鼻腔。
楊建國緊緊握着雙拳,同樣緊緊地咬着牙齒,一瞬間面部表情都發生了扭曲,他很想一拳打在這張肉臉上,但他在努力地剋制着這股衝動。
身子一個激靈后,楊建國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才緩緩地鬆開了拳頭。
“胡叔,其實今天過來是求你一件事情。”
楊建國儘可能把聲音說得柔和一些,使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生硬、不自然。
“啊?呵呵。”
洪鐘嘲笑了一聲。
“你說你過來求我一件事情?”
“嗯,是。”
楊建國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胡叔,是這樣的,之前我父母的事呢,也確實是他們操作不當才造成這樣嚴重後果。我妹妹楊建利太傷心,小孩子胡亂髮脾氣,老是過來給您添麻煩,我過來主要跟您道個歉。”
“哦?”
洪鐘露出了一抹喜色,然後拍了拍楊建國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楊建國啊,還是你懂事些,你說我跟你爸媽都是多少年的老同事了,他們出了這樣的事,能不傷心嗎?你家的那個建利啊,過來就咋咋呼呼的,說是我害了你父母!雖然年紀小,這話能隨便說嗎?我害他們,我有什麼好處?
還有是你父母鑒定工傷的那事,我可是車間主任啊,總不能說是幾十年的老朋友,就是什麼,我這個位置,更該為廠里的效益考慮,不能徇私舞弊吧?”
洪鐘吐沫星子橫飛,說得痛心疾首,做出一副非常為難的樣子,說到最後,還抬起眼睛,看着楊建國,等着他表態。
“是是是,胡叔,您說的對,通過這段時間,我也想開了,確實是您有您的難處!”
楊建國認真地點頭說道,做出沉思的模樣,好像在真的認真思索剛剛洪鐘說的那些話。
“誒,對啦!”
洪鐘激動地一跺腳,又拍了拍楊建國的肩膀。
他最擔心的就是楊建國和楊建利他們鬧事,雖然他為這事打點了很多,可架不住萬一廠里真要是調查起來怎麼辦?
但只要是楊建國認了,不鬧了,這事才算真正地過去。
“洪叔叔,有一件事,您看您能不能幫幫忙?”
楊建國看着洪鐘,壓低了聲音,用懇求地語氣說道。
“哦?什麼事?”洪鐘立馬問道。
“您看您能不能給我家要一些慰問金啊,我三個弟妹還在上學,建川才十歲,現在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而且…”
說著,楊建國抬頭看了一旁的洪小川一眼。
“我跟小川也是同學,您跟我父母也是老同事了,您幫幫忙,幫我們在廠里要一些的工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說不是?”
“話是這麼說,可是…”
“洪叔叔!”楊建國大聲叫了一句,打斷洪鐘之後,繼續說道:“您就去廠里,幫我爸爸媽媽提一嘴就行,如果廠里還不給,那我就去廠里鬧!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鬧死他!”
說到最後,楊建國的情緒變得亢奮起來,面目猙獰可怕,洪鐘看得清清楚楚。
這也是楊建國來這裏的目的,不管如何,弟妹的生活,還有沈飛燕的生活,總該繼續下去啊,建川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這句話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家裏那麼多張嘴,就算省得點吃,那五塊錢又能堅持多久,之後的生活該怎麼辦?
所以,楊建國需要從洪鐘這裏先要一筆錢,哪怕…哪怕此時這樣的屈辱。
過來把洪鐘打一頓又能怎麼樣?問題得不到實質性的解決,楊建國要的是他血債血償。
洪鐘盯着楊建國楞了片刻,那張憤怒的臉,好像並不是開玩笑,他最擔心地就是楊建國去廠子鬧事。
一點的風吹草動都不行,這事就得安安穩穩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