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篇之13、《紅樓夢》出自袁於令13戲曲
附篇之十三、《紅樓夢》出自袁於令十三戲曲
十月末,二十大閉幕,新一輪疫情再度來襲。又為我帶來獨居生活,可以抽出時間修改稿子。恰好能把關於續書的細枝末節做一下詳細介紹,以使讀者能夠預先了解情節安排的具體原由。
本來我只想討論紅樓人物的結局。我們知道,《紅樓夢》不是憑空臆造的,它是中華五千年文化的結晶。做為這部巨著的作者,曹雪芹的許多創作靈感都來源於其他文學作品。而令他獲益最多的,恐怕還得算是袁於令的《西樓記》。要知道,《西樓記》又名《西樓夢》,大家便會初步感知兩部作品間的莫大關聯。
但在研究《西樓記》時,由於我們是用同樣方法,即從十二釵出發,來解決關於《紅樓夢》的難題。結果就有了重大發現:原來《紅樓夢》的主要人物(賈寶玉、十二金釵)以及情節設定,均出自袁於令的十三戲曲!下面我們來細細品味,享受一下這十三部戲為我們帶來的饕餮盛宴!
袁於令(1592—1674)是明末清初戲曲家、小說家。他字韞玉。“韞”字的基本釋義即是“赤黃色”、“赤色”正合《紅樓夢》中賈寶玉的“赤霞宮神瑛侍者”之身份和靈通寶玉。《文選.陸機.文賦》:“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正合《紅樓夢》中以石化玉之情節。《新五代史.卷三四.一行傳.序》:“自古材賢有韞於中而不見於外,或窮居陋巷,委身草莽。”正合《紅樓夢》中補天石鬱鬱寡歡、愁苦不得志的情節。而且,袁於令曾自署幔亭仙史(正合黛玉、妙玉、史湘雲),還有許多別號、室名:幔亭歌者、幔亭過客、幔亭音叟、硯齋主人、硯齋、留硯齋等。袁於令曾撰有《硯齋稿》或《留硯齋稿》一書,以便收錄自己的詩詞歌賦、隨筆評論等等。
從“音叟”、“硯齋”兩詞,我們不難發現,《紅樓夢》的批書者“畸笏叟”和“脂硯齋”恐怕系屬同一人,並且也十分喜歡袁於令的才華和作品。這樣的模仿,究竟是記念還是尊敬,還需要進一步了解,但我認為決非巧合。
1642年,即崇禎十五年壬午,五十一歲的袁於令由蘇州攜帶家眷進京。為何要遷往BJ?當然是因為生逢亂世,戰爭年代,肯定他在江南已經無法立足。但BJ又如何?作為一個落魄文人,他處境艱難,未來渺茫??袁於令在亂世中前往BJ謀官,與曹雪芹一家由金陵遷至BJ,最後落魄西山的經歷何其相似!因此,曹雪芹筆下的《紅樓夢》,一定與袁於令和他的作品脫不了干係。
袁於令是個多產作家,他著有五種傳奇《西樓記》《金鎖記》《玉符記》《珍珠記》《鷯鷸裘》,合稱《劍嘯閣傳奇》。除此之外,還有《長生樂》《玉麟符》《瑞玉記》《合浦珠》《汨羅記》等五種傳奇,以及《雙鶯傳》《戰荊軻》兩種雜劇。我們可以看到,寶釵的“金鎖”,湘雲的“麒麟”,黛玉、妙玉,以及男主人公賈珍、賈珠的名字,都在其間若隱若現??關鍵在於,又是十二部,這是我們熟悉的節奏。經過逐一比對,果然不出所料,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曹雪芹正是以袁於令的這十二部戲曲,再加上他曾經改編過的《玉簪記》《魚兒佛》兩部戲作為底版,炮製出了《紅樓夢》的主要人物-賈寶玉、十二金釵以及大部分故事情節!
中國戲曲的保護和發展也讓人揪心,許多好作品都沒能得到應有的保存。令人痛惜的是,
同《紅樓夢》一樣,這十四部戲中的一部分,也成了殘缺的維納斯。《劍嘯閣傳奇》中的《珍珠衫》只存殘出,而《玉符記》《瑞玉記》《合浦珠》《汨羅記》四種,已佚。
由袁於令族孫、清朝乾隆時期的著名文人袁廷禱編撰的《吳門袁氏家譜》,是記載袁於令事迹的最權威資料之一:“袁於令,堪長子。行一。原名晉,字韞玉,一字令昭,號鳧公,晚號籜庵。生於萬曆二十年壬辰。府庠膳生,膺歲貢。仕清授州判官,升工部虞衡司主事,遷本司員外郎,提督山東臨青磚廠,兼管東昌道,授湖廣荊州府知府。偶失官意,遂罷職。詞翰風致,獨絕一時。所著有詩文集,尤精音律,著有《玉麟符》《瑞玉傳奇》《西樓記》《玉簪記》《金鎖記》《及音室稿》《留硯齋集》。”
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就是《玉簪記》究竟是不是袁於令寫的?目前公認的結論是,普遍認為《玉簪記》是明代作家高濂創作的傳奇,這方面應該沒有太多爭議。該劇寫道姑陳妙常與書生潘必正衝破封建禮教和道法清規的約束而相戀結合的故事。具體故事是:金兀朮南侵,少女陳嬌蓮在逃難中與母親失散,入金陵女貞觀為道士,法名妙常。府尹張於湖赴任經過,曾向妙常挑逗,妙常卻不為所動。女貞觀主潘法成之侄潘必正會試落第,亦來女貞觀。陳、潘二人經過茶敘、琴挑、偷詩一番曲折后,終於私自結合。事為觀主覺察,乃逼必正赴試。登程之日,妙常追至江邊,雇船趕上,哭訴別情。后潘生登第得官,路出金陵,迎娶妙常歸家團聚。
很明顯,曹雪芹正是從此劇的劇情人物出發,創作出妙玉(女尼妙常,茶敘、偷詩)這個雖然戲份不多,卻極其重要的紅樓人物。“金陵女貞觀”正是櫳翠庵的原型之一;潘必正正合與司棋處對象的潘又安;而“潘生登第”和“妙常至江邊”的情節,也應與《紅樓夢》后三十回的某些情節相吻合。因為據我研究,賈寶玉、賈蘭等人後來也榜上有名;而據靖批提示,妙玉曾在後三十回到過瓜州渡口,正是“江邊”之戲。
所以,即使《玉簪記》不是袁於令寫的,從以上分析來看,他至少改編過此劇,而且增刪內容不在少數。因為我們可以看到,除了《玉簪記》,袁廷禱編撰的《吳門袁氏家譜》中,再無其它外戲。如果加上《玉簪記》,那便是袁硯齋的十三戲,正是我們所熟知的,十二釵加賈寶玉的組合。下面我們就來逐一分析,享用曹雪芹為我們提供的這場大餐:
袁於令是相當有個性的人物,據尤侗《艮齋雜說》記載,他在荊州時,一天長官問:“聞貴府有三聲。謂圍棋聲,鬥牌聲,唱曲聲也。”袁於令則說:“下官聞公亦有三聲。”這“三聲”是“算盤聲、天平聲、板子聲。”監司大怒,立刻免了他的官。
對《西樓記》等戲曲作品和他本人的評價,當然也不少。祁彪佳是明末著名文人和藏書家,因為在清兵來臨之前沉塘殉明,又被後世譽為“氣節之士”。他在《遠山堂曲品·逸品》裏說:傳青樓者多矣,自《西樓》一出,而《綉襦》、《霞箋》皆拜下風。明末清初的學者、作家張岱也在通信《答袁籜庵》裏說:兄作《西樓》,正是文章入妙處。明末畫家、書法家、刻書家陳繼儒則在《題(西樓記)》裏推崇該曲說:筆力可以扛九鼎,才情可以蔭映數百人。《新傳奇品》則評其作品如“海鶴鳴秋,聲清影淡”。對於袁於令,雖然眾說紛紜、褒貶不一,但曹雪芹與脂硯齋可是看他戲長大的,對他的這些戲肯定耳熟能詳,是他的忠實粉絲,鐵杆觀眾,並把他當成崇拜偶像。紅樓夢裏的戲曲元素很多,這就是原因之一。我在《紅樓悟夢》一書中曾撰文“《紅樓夢》中戲”,分析了《紅樓夢》二十四戲與金陵十二釵的對應關係。裏面除了《玉簪記》中的《挑琴》一出,只有《西樓樓會》出自袁於令的十三戲。而且,一部改編自高濂戲只選一出,一部則被改了名兒,足見曹雪芹之“狡獪”,隱藏之深!很明顯,他就是想保留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楚江情·朝來翠袖涼》是袁於令《西樓記》裏創作的一首曲。
楚江情·朝來翠袖涼
〔香羅帶〕朝來翠袖涼。
薰籠擁床。
昏沈睡醒眉倦揚。
懶催鸚鵡喚梅香也。
把朱門悄閉。
羅幃漫張。
一任他王孫駿馬嘶綠楊〔一江風〕。
夢鎖葳蕤。
怕逐東風盪。
只見蜂兒鬧紙窗。
蜂兒鬧紙窗。
蝶兒過粉牆。
做氣怯不能歌介:病後氣促。
十分費力。
生:恐怕傷氣。
住了罷旦:歌完了。
從這首曲的內容來看,整個就是《紅樓夢》中林黛玉之形象的翻版。不僅如此,《西樓夢》開篇即有於叔夜之語:“難道三生石上,半笑也沒有?”大家就明白原因了。同時,悉心的讀者還會發現,和《紅樓夢》一樣,《西樓夢》之故事同樣始於“上元佳節”。
《西樓記》取材於袁於令本人的生活經歷。“於鵑”為“袁”的反切字,暗示其原型姓袁,劇中人物穆素徽、池同、趙伯將也各有生活原型。這樣的文學構成恰好與《紅樓夢》吻合,曹雪芹正是以曹、李、孫等家族為原型進行寫作。
《西樓記》的流傳很廣,有許多版本。現存明劍嘯閣原刻本,《古本戲曲叢刊二集》據之影印,題《劍嘯閣自訂西樓夢傳奇》。《西樓夢》中,與《紅樓夢》之人物性格、情節安排相似之處比比皆是。其中有個義士胥表,起了關鍵作用,正合曹雪芹筆下的俠士倪二。“於叔夜”這個名字本身就射“寶玉”,“叔”即古代秦叔寶,隱“寶”,“於”隱玉字。要知道,與袁於令相比,曹雪芹更是個設謎的頂級高手,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劇中素徽做法事時被強人奪走的情節,正合《紅樓夢》后三十回中妙玉假說被強盜掠走的情節。後來胥表亮明身份,其實劫走素徽者是他自己。相信《紅樓夢》后三十回里倪二與賈芸的做法,也是如此。
《西樓記》的故事是袁於令與他人爭奪妓女穆素徽,被告官,他父親因害怕,將他送入獄中。袁於令遂因寂寞無聊而在獄中寫成《西樓記》(見蔣瑞藻《小說考證》卷六、《曲海總目提要》卷九等書)。這些情節,促使曹雪芹在後三十回中寫出了寶玉入獄,而賈芸等人去獄神廟安慰他的故事。當然,穆素徽的出身和相貌並不可取,她不但是妓,據傳她“亦中人之姿,面微麻,貌不美”,“短小而豐肌”。曹雪芹又怎肯取其萬一?如果真這麼寫,可要大煞風景,《紅樓夢》也就沒人喜歡了。
陳繼儒之所以欣賞袁於令的《西樓記》,也是因為其“極幻極怪、極艷極香”(《中國古代戲曲序跋集》160)。“極幻,極怪,極艷,極香“,可以說是《西樓記》在內容、形式和風格上的特色。當然,《西樓夢》在藝術表現方面與《紅樓夢》不可同日而語,在《紅樓夢》一書中,曹雪芹已經將中華文字的博大精深發揮到極致,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即便如此,《西樓記》這部傳奇也有它的精彩之處,從構思、關目到夢境描寫等方面,深得《牡丹亭》之“意趣神色”。它仍不失為一出膾炙人口,被老百姓所喜聞樂見的好戲。
《西樓記》全劇共四十齣,首出《標目》介紹家門大意。按照於、穆二人的愛情發展過程,大致可以分成四個部分。從第二出到第八出,寫愛慕訂盟之樂;第九出到第十五齣,寫被迫分離之苦;從第十六齣到第三十五齣,寫生死之情;從第三十六齣到最後,寫重逢歡集。其中第三部分是全劇重心,正如劇中人物於叔夜所說:“死而復生,離而複合,亦一段奇語也。”從第八出《病晤》(台本名為《樓會》),於、穆二人在西樓初見訂盟,一直到第三十八出《會玉》,他們才別後重逢。其中有二十九出,約佔全劇四分之三,沒有同場戲,而是着力寫於、穆二人離別生死之變,以見證他們愛情的堅貞不移。這種寫作手法,同樣被曹雪芹運用到《紅樓夢》裏,寶黛之戀僅作為主線之一,篇幅無多,十二釵的命運流變,才是最重要的內容。
《西樓記》裏的於鵑是一個厭倦科舉考試的才子(正合賈寶玉),他以戲曲創作而聞名,穆素徽傾慕不已,芳心暗許。他在戲鹽開篇第一出的一番個人表白,更是把才子佳人天作好合的重要性,凌駕於功名利祿之上,可謂視功名利祿如糞土。這一點,便是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對寶黛生死戀的立意定位。在這部戲的最後,於鵑很不情願地參加了考試,卻糊裏糊塗地高中狀元,也與寶玉等相同。馮夢龍根據袁於令《西樓記》傳奇,曾將它改編成《楚江情》,情節與原本無甚出入,僅對有關胥表的某些部分加以改動,並刪去一兩出。這時候,我們便可以知道《紅樓夢》裏史湘雲判詞“湘江水逝楚雲飛”一句的出處了。
細觀《西樓記》之劇本,第二回即有一曲《一翦梅》:“紅樓十二盡留名。東院聞箏。西院聽笙。”之後又有“倦整金釵倚翠屛”、“春纖冷”、“探春令”、“歎於郞似鏡花難採、石燐難照、水月難撈”,滿眼皆是《紅樓夢》中的元素。
而細品關於穆素徽的描寫:“自照菱花”、“芙蓉出淥水”、“憐顰惜笑”、“脂凍桃花”、“王嬙遠聘”、“紅顏多薄命”、“烹茶鶴避煙”、“病怯更愁纖指脆”、“怨悵多,快活少,一句說話,二句便惱,春病懨懨不得好”、“冰魂玉魄果無瑕,不向東風鬭麗華”、“病鬼愁魔”、“膏肓病,未可拏”、“你又多病”,顯然也是一個“多愁多病身”的形象,與林黛玉真是別無二致。
而“信是三生緣分稀”、“管使西樓鬧喧喧”、“總是相思畫”、“好叫我淚如麻”、“紅顏自古多薄命,莫向東風怨落花”、“待開只愁腸斷,不開時又忍不過,怎麼好”、“拆散雙鸞兩處鳴,展轉嗟薄命”、“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欸乃一聲一淚零”、“漏將收,尙兀自淚珠流”,則是《紅樓夢》裏還淚情節和寶黛戀的靈感來源。
又有:“碧梧修竹綠雲攢。斜照稀微石凳寒。何處晚涼生腋底。爲沉瓜果列冰盤。”、“滿院梧桐翠欲滴,華堂內珀盌晶盤,湘簾下象牀牙席”、“洞口桃花也笑痴”,這豈不就是瀟湘館的場景么?
第十九出,有一段《胡搗練》:“心上事。淚中流。一段離情兩處愁。歸夢不忘樓上月。痴魂猶記渡頭舟。”、“今夜天色如水。河影如練。想幽夢可通。芳魂不隔。多應趁此月明來也。只怕夢中去路茫茫。我夢來尋你。你夢又來尋我。又不能彀相値了。〔做泣介〕咳。想你愁多無寐”,“夢斷殘宵淚黯然,續來猶恨隔江天,痴魂欲渡江天去,卻是迷離一片煙。”正是寶黛戀愛的靈感來源。從“夫妻信有緣,五百年,三生石上曾識面”一句來看,曹雪芹一定是從《西樓記》的字裏行間,找到了寶黛戀的創作靈感。
最後,第三十八出“會玉”中,一曲《顆顆珠》:“一別已經秋。今朝相見。不禁淚交流。〔生〕西樓有盟。曾結三生夙好。〔旦〕舊玉無恙。終成百歲良緣。〔生〕死而復生。離而復好。亦一段奇話也。〔旦〕千愁萬恨。不能盡述。”,之後又有於父之言:“〔外〕孩兒過來。有李年丈諄諄在此作伐。你的心愿難改。夙緣已成。今日乃婚姻大吉日。就與你成親罷。索從你室家永宜。”以及“三生石,曾留笑,百年景,同諧老,魚水投歡好,〔旦〕媿牆花路草,附玉依喬。”試想一下,此情此景,曹雪芹會寫出二玉不結合的情節嗎?事實上,寶玉和黛玉是成就了婚姻的,只不過婚後不久,黛玉即仙逝了。寶黛之戀正如曇花一現,雖然短暫,卻很奇美!
經過以上分析,曹雪芹正是通過《西樓記》這部戲,才構思創作了林黛玉這個角色,而寶黛的“還淚絕戀”,以及最終的短暫婚姻,所有這些靈感,都來自此劇。
再說《金鎖記》。單憑名字,我們就知道這部戲一定與薛寶釵有莫大聯繫。果真如此么?
這部戲改編自元朝關漢卿雜劇《竇娥冤》。但袁於令做了較大改動,劇情得以豐富,主題思想也發生了變化。他在《〈隋史遺文〉序》中曾提出:“傳信者貴真,傳奇者貴幻”。由此可見,袁於令與曹雪芹的創作思路何其相似!由於袁先曹后,足見曹雪芹曾經仔細研讀過袁於令的全部著作,並因此而獲益匪淺。
《金鎖記》裏,“金鎖”貫穿全劇,事關全劇情節發展,最終成為竇娥冤情得以昭雪的鐵證。劇中主人公蔡昌宗幼時項掛金鎖,因此乳名鎖兒(正合寶釵項掛金鎖)。而竇娥原名端雲(正合湘雲),金鎖後來由竇娥保管。竇娥臨刑時天空突降大雪,正合《紅樓夢》中的“豐年好大雪”(薛寶釵家世)。竇娥最終因金鎖昭雪,與竇娥夫妻團聚,正合寶玉與寶釵的金玉良緣。袁於令筆下的竇娥,少了抗爭,突出了她“德”字,即至賢至孝。由此,竇娥“孝而不順”的剛烈性格被袁於令削弱,減少了她人格的悲壯感,這正是薛寶釵形象的靈感來源。
當然,曹雪芹對關漢卿原本還是有他自己理解,《金鎖記》中,蔡婆不再放債謀利。但曹雪芹卻汲取了原劇的這個元素,把蔡婆的高利貸情節寫到了鳳姐身上。再者,《金鎖記》第二十齣《探獄》,不僅刻畫出蔡婆對竇娥的關懷愛護:“眼乍瞥,五內裂,痛你無端受縲紲”、“聽伊說,要把囚犯決。唬得我魂飛魄散心哽咽,捫地呼天空激切。”正合曹雪芹后三十回關於紅玉茜雪“獄神廟”探望寶玉的“一大迴文字”。而且,“獄底凄涼,真堪痛覺。風雨黃昏,鬼聲四接”的獄中環境描寫,也正是曹雪芹后三十回中關於賈芸與倪二“仗義探庵”,搭救寶玉故事情節的靈感來源。
另外,袁於令所創造的龍王、龍女、上天神明等新角色,是曹雪芹寫出“太虛幻境”、“警幻仙子”等仙境、神鬼的重要靈感源。最重要的是,《金鎖記》中,還出現了“得中狀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情節,再結合《西樓記》中才子于娟高中狀元、最終與穆素徽走在一起的情節。由於竇娥是寶釵的重要靈感源,而穆素徽則是黛玉的重要靈感來源,曹雪芹正是受到這兩部戲劇的影響,才寫出了寶玉與寶釵、黛玉結合的故事情節。《曠園偶錄》(引《劇說》卷三)曰:“袁於令生平得意在金鎖而今人盛行西樓”。我認為正是因為袁於令的這兩部作品,觸發了曹雪芹在《紅樓夢》中黛釵合一的描寫。
與《竇娥冤》相比較,《金鎖記》劇情中赫然出現了蔡昌宗與東海龍王第三龍女馮小娥有十九日(人間三年)的未了姻緣,蔡昌宗在求師訪學的路上溺於黃河,被天神引入水府,了卻前緣。這正合《紅樓夢》裏面關於黛玉還淚的情節,而由此亦可知,寶玉與黛玉之間,有過一段那怕是很短暫的婚姻-十九日。
結合《紅樓夢》文本,第二十九回黛玉語:“我要安心咒你,我也天誅地滅。何苦來!我知道,昨日張道士說親,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緣,你心裏生氣,來拿我煞性子。”後文又有寶玉聽見他說“好姻緣”三個字,“越發逆了己意,心裏干噎,口裏說不出話來,便賭氣向頸上抓下通靈寶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因為“好姻緣”和“好夫妻”絕不能等同於“無姻緣”和“沒夫妻”,因而並不是人們所認為的二玉之間沒有婚姻,大家都被脂硯的那條靖批給帶溝里去了(注1)。
第三十回寶釵借扇機帶雙敲齡官划薔痴及局外第3段文字:“寶玉見關着門,便以手扣門,裏面諸人只顧笑,那裏聽見。叫了半日,拍的門山響,裏面方聽見了,估諒着寶玉這會子再不回來的。”正說明后三十回中寶玉娶回寶釵之後卻不見了蹤影-寶釵丟了新郎官。之後又有晴雯語:“胡說!寶姑娘這會子做什麼來。“又說明黛玉並不知道寶玉已經先和寶釵拜了堂。
第三十一回掉包計的重要伏線更多。寶玉言:“將來怎麼樣?明日你自己當家立事,難道也是這麼顧前不顧後的?”說晴雯“當家立事”,因她是黛玉的影子,自然暗喻寶玉娶了黛玉。接下來,晴雯又說:“好離好散的,倒不好?“寶玉聽了這些話,氣的渾身亂戰,因說道:“你不用忙,將來有散的日子!“充分說明二玉之婚姻過於短暫,黛玉沒多久便仙逝了。
之後又有一大段文字,皆是為後三十回的掉包計伏脈,只可惜劇情卻不是高鶚所理解的那樣。襲人語:“可是我說的:'一時我不到,就有事故兒。’”這個“事故兒”,便是寶玉又與黛玉拜了堂。
晴雯聽了冷笑道:“姐姐既會說,就該早來,也省了爺生氣。自古以來,就是你一個人伏侍爺的,我們原沒伏侍過。因為你伏侍的好,昨日才挨窩心腳;我們不會伏侍的,到明兒還不知是個什麼罪呢!““早來”表明寶玉先迎娶了寶釵,而“明兒還不知是個什麼罪呢”,表明寶玉後來又與黛玉沖喜,偷偷拜堂,日後會因此而被捕入獄,按照清朝法令,杖責90。
襲人語:“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們的不是。“說明寶釵瞞着寶玉和黛玉,與寶玉先拜了堂。
晴雯聽他說“我們“兩個字,自然是他和寶玉了,不覺又添了酸意,冷笑幾聲,道:“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那裏就稱起'我們'來了。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和我似的,那裏就稱上'我們'了!“正合賈家一群人,“鬼鬼祟祟”瞞着二玉,“明公正道”地先把寶釵娶回家。
襲人羞的臉紫脹起來,想一想,原來是自己把話說錯了。寶玉一面說:“你們氣不忿,我明兒偏抬舉他。“襲人忙拉了寶玉的手道:“他一個糊塗人,你和他分證什麼?況且你素日又是有擔待的,比這大的過去了多少,今兒是怎麼了?“這也是說賈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寶釵“抬舉”回家,而黛玉卻是個“糊塗人”,被蒙在鼓裏。
晴雯冷笑道:“我原是糊塗人,那裏配和我說話呢!“襲人聽說道:“姑娘倒是和我拌嘴呢,是和二爺拌嘴呢?要是心裏惱我,你只和我說,不犯着當著二爺吵;要是惱二爺,不該這們吵的萬人知道。我才也不過為了事,進來勸開了,大家保重。姑娘倒尋上我的晦氣。又不象是惱我,又不象是惱二爺,夾槍帶棒,終久是個什麼主意?我就不多說,讓你說去。“說著便往外走。“夾槍帶棒”,說明了賈母與鳳姐之掉包計之荒唐至極。
寶玉向晴雯道:“你也不用生氣,我也猜着你的心事了。我回太太去,你也大了,打發你出去好不好?“晴雯聽了這話,不覺又傷起心來,含恨說道:“為什麼我出去?要嫌我,變着法兒打發我出去,也不能夠。“寶玉道:“我何曾經過這個吵鬧?一定是你要出去了。不如回太太,打發你去吧。“說著,站起來就要走。襲人忙回身攔住,笑道:“往那裏去?“寶玉道:“回太太去。“襲人笑道:“好沒意思!真箇的去回,你也不怕臊了?便是他認真的要去,也等把這氣下去了,等無事中說話兒回了太太也不遲。這會子急急的當作一件正經事去回,豈不叫太太犯疑?““不怕臊”說明了事態的嚴重性,“豈不叫太太犯疑”,則說明賈政夫婦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並不知道又娶黛玉之事。
寶玉道:“太太必不犯疑,我只明說是他鬧着要去的。“晴雯哭道:“我多早晚鬧着要去了?饒生了氣,還拿話壓派我。只管去回,我一頭碰死了也不出這門兒。“寶玉道:“這也奇了。你又不去,你又鬧些什麼?我經不起這吵,不如去了倒乾淨。“說著一定要去回。襲人見攔不住,只得跪下了。碧痕、秋紋、麝月等眾丫鬟見吵鬧,都鴉雀無聞的在外頭聽消息,這會子聽見襲人跪下央求,便一齊進來都跪下了。寶玉忙把襲人扶起來,嘆了一聲,在床上坐下,叫眾人起去,向襲人道:“叫我怎麼樣才好!這個心使碎了也沒人知道。“這充分說明黛玉之病“鬧”得十分嚴重,才迫使賈母與鳳姐作出了“一轎娶雙嬌”的決定,二人料定她時日無多,只要瞞着,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後文寶玉“說著不覺滴下淚來。襲人見寶玉流下淚來,自己也就哭了。”說明結果是寶玉與寶釵都流淚,不過寶玉是高興的眼淚,寶釵卻是傷心淚。
後文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別人不知怎麼樣,我先就哭死了。“暗寫黛玉的早死。寶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襲人笑道:“你老實些罷,何苦還說這些話。”林黛玉將兩個指頭一伸,抿嘴笑道:“作了兩個和尚了。我從今以後都記着你作和尚的遭數兒。”此句話暗伏后三十回寶玉之“懸崖撒手”。
最重要的是晴雯的這句話:“何苦來,又招我!”說明寶玉先娶寶釵,又娶黛玉,曹雪芹真是煞費苦心!可惜卻無人能懂。
還有一條證據是在第七十九回,寶玉祭完晴雯,便見林黛玉,她將祭文中的“紅綃帳里,公子多情;黃土壟中,女兒薄命。”一聯,改成了“茜紗窗下,公子多情。”其中“紅綃”自然是寶玉迎娶寶釵,而“茜紗窗下”就是暗寫寶玉在西樓即綴錦樓里又娶了黛玉。黛玉又說“紅綃”一詞:“未免熟濫些。放着現成真事,為什麼不用?”即是說黛玉真心喜歡寶玉,想要嫁給他。後文寶玉卻說:“但你居此則可,在我實不敢當。”而且賈寶玉接連說了一二十句“不敢“。
試想,曹雪芹的文字沒一句廢話,他在強調什麼?難道他真是怕唐突黛玉嗎?這裏顯然是在說二玉婚姻之難,怎麼不敢呢?寶玉敢娶呀!為什麼這麼強烈地“不敢”呢?一定是違反了常規。對賈府來說,老太太就是權威,而鳳姐便是個執行法官,有什麼不敢幹的呢?因此才會上演那出娶了又娶的鬧劇!“一二十句不敢”恰恰說明寶玉已經娶了寶釵,所以才“不敢”再娶黛玉。後來又有黛玉語:“何妨。我的窗即可為你之窗,何必分晰得如此生疏。古人異姓陌路,尚然同肥馬,衣輕裘,敝之而無憾,何況咱們。”“我的窗即可為你之窗”,充分表明了她與寶玉的結合。
寶玉後來一通亂改:“茜紗窗下,小姐多情;黃土壟中,丫鬟薄命。”越性將“公子”、“女兒”改去。“越性”即是違規,“將女兒改去”,即是將寶釵換成了黛玉。其中的“素日你又待他甚厚,故今寧可棄此一篇大文,萬不可棄此“茜紗”新句。”暗寫黛釵合一,寧可違反常理也不願放棄黛玉。最後寶玉語:“如此一改,雖於我無涉,我也是愜懷的。”“無涉”是反語,“愜懷”是因他與黛玉結合,雖然只有十九天。黛玉也說這樣“不典雅”,但“如此說,還不算遲。”說明此舉雖然“越性”,卻在她的有生之年與寶玉結合,“還不算遲”。
後來蔡昌宗得到馮小娥的幫助,高中狀元,以曹雪芹對袁於令及其戲曲作品的偏愛,說明《紅樓夢》后三十回裏面賈寶玉和賈蘭、賈菌、甄寶玉等人,後來也有中舉的情節。
“長生樂”本是個詞牌名,調見晏殊《珠玉詞》,以其《長生樂·玉露金風月正圓》為正體,本來就是《紅樓夢》裏“金玉良緣”的靈感源。《長生樂》一劇的主要故事情節是東晉之時,有劉晨、阮肇二人,入山採藥,迷路不得歸。遇二女子引入仙洞,飼以胡麻脫粟飯,相與寢處數日,仍由二女子送出。及到家中,向之呱呱而泣者,今則皤然一老翁矣。團聚問訊,而家人嗃嗃,婦子嘻嘻,俱屬孫曾輩。只此一來複之間,已經過七十多年。
劇本引子即稱:“蟾宮摘桂高仙手,獨佔鰲頭天下知。”正合元春的王妃身份。接下來劉晨有白:“下官劉晨,當年與兄弟同伴,上京赴試。蒙主龍恩,欽點文武狀元。繞道還鄉,行至天台山遊玩山景,被猛虎衝散。多虧麻姑聖母,引進桃源洞,將瑞鶴二仙,許配我兄弟二人為婚。成親七日以後,別過仙姑歸家。盼望天色尚早,就此前行。”再有吹腔:
“兄弟雙雙上帝京,
蒙恩欽賜狀元郎。
深山猛虎來衝散,
得會仙姑轉回鄉。
我們知道,元春判詞中有“虎兕相逢大夢歸”一句,正合“深山猛虎來衝散”。而元春的另外一句判詞:“望家鄉,路遠山高。”正合“得會仙姑轉回鄉”。
《戰荊軻》一劇已佚,《笠閣批評舊戲目》、《今樂考證》均著錄為袁作。焦循《劇說》卷三:“籜庵制四折雜劇,如《戰荊軻》之類,杜茶村之云:‘舌本生硬,江郎才盡耶?’”因為杜溶熟知袁於令,由此可知此劇為袁於令的晚年之作,而且是四折短劇,不是傳奇。此劇故事故事取自“二鬼戰荊軻”,即羊角哀與左伯桃,是漢初人,古代八拜之交之一,想當初劉關張結拜就是敬奉的這二人。
論劇中人物之個性,由其是與荊軻作戰的羊角哀,性格剛烈、敢做敢為,正是《紅樓夢》裏探春的性格寫照。而且“探”字含“手”含“穴”含“木”,正合劇中左伯桃在枯桑木下手贈衣糧,以及墓挨荊軻而被欺之故事。但曹公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探春寫成羊角哀,只好變着法兒把她嫁給外國人和番去了。劇中左伯桃被荊軻欺負,正合探春的庶出身份。《增廣賢文》裏有一句話:“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紅樓夢》裏,恐怕也只有探春一角,算得上是賈寶玉,即曹雪芹的知心人。
從荊軻這方面來看,對他的評價一般都是“悲情英雄”,他去做的事可謂是驚天動地,本來將成為扭轉歷史的大人物,可惜功敗垂成。他出發時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場面,這與探春遠嫁的場景何其相似!結果卻是失敗,正合探春的薄命結局,絕非高鶚筆下的糊裏糊塗地完壁結局。
袁於令朋友馮夢龍《喻世明言》第七卷也記有這個故事,其中有《西江月》一詞:
習習悲風割面,濛濛細雨侵衣。
催冰釀雪逞寒威,不比他時和氣。
山色不明常暗,日光偶露還微。
天涯遊子盡思歸,路上行人應悔。
此詞正合探春的結局-在歸鄉途中死於風雨海難。
《玉麟符》一劇,現也佚失,內容無從可考。“玉麟符”典出《隋書》卷六十三〈樊子蓋列傳〉。指刻有麒麟的玉質符信。隋煬帝為了嘉獎樊子蓋之功,特意為他製造玉麟符,用以取代銅獸,表示特殊待遇。袁於令寫有小說《隋史遺文》,對隋朝那些事兒,頗有心得研究。因此,我起初認為《玉麟符》的劇情,就是關於隋煬帝和樊子蓋的故事。天啟、崇禎年間,袁於令寫了《金鎖記》、《長生樂》、《玉麟符》和《瑞玉記》等戲曲。其中《長生樂》、《瑞玉記》和《玉麟符》已經佚失。有研究者認為,顧公燮《丹午筆記》所記載袁於令的《玉麟符》,系《玉符記》之別名。然而清人編撰校訂的《重訂曲海總目》裏,既載有“吉衣道人”的《玉符記》,又載無名氏的《玉麟符》,可見兩曲不是一種。另外,《今樂考證》則明確記載:薛既揚《玉麟符》。可惜並無其它資料可以考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袁於令至少改編過它。
據日本“中國城市戲曲研究會”所編《曲海》記載:《玉麟符》未知何人所作。以楚懷王孫心佩玉麟符,為婚姻關鍵。而所演皆項梁項羽事迹,半實半虛。劇云:楚懷王有玉麟符,祖傳寶物也,一與其孫心,一與其大夫孫貽,約聘貽女為孫媳婦,以符為驗。后遭亂散失。及梁羽奉心為楚懷王,訪得孫貽之女,有玉麟符為佩,遂迎以為妃。按漢時有鋼虎符、竹使符,唐時有銀魚符、銀兎符、亦有麟符、及青龍白虎朱雀元武等符,此蓋借用其字面,無所取義也。孫大夫,亦系憑空添出。雖然《曲海》也沒有列出此劇的作者究竟是不是袁於令,但其所載內容卻足以證明,《玉麟符》和《玉符記》並非同一曲目。
從字面上看,我們就知道《玉麟符》一劇,是湘雲的靈感源。在《玉麟符》裏,“玉麟符”也分身兩塊,最終成為楚懷王心與孫貽之女的定情信物。曹雪芹正因這一劇情,才在《紅樓夢》裏,將“玉麟符”寫成“金麒麟”,並最終伏下“白首雙星”。湘雲判詞中有“襁褓之間父母違”,正合《玉麟符》裏面訂的娃娃親。“湘江水逝楚雲飛”,正合楚懷王。“霽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正合她因玉麟符而成為王妃。但後來還是“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楚懷王的日子並不好過,在位時間也不會很長。
前文已說明《玉簪記》是妙玉的靈感源,不再累述。
《玉符記》如今也已全佚。李斗《揚州畫舫錄》卷五之“新城北錄下”記載:“《玉符記》(吉衣道人作)。”吉衣為“袁”,吉衣道人即是袁於令。即《揚州畫舫錄》載明,《玉符記》為袁於令所作。
再者就是《笠閣批評舊戲目》,《今樂考證》稱之為《笠閣評目》,近人或又稱為《千古麗情曲目》。作者是笠閣漁翁,不知系何許人。其中亦有記載:“《玉符記》袁令昭作。上下。”
還有黃文暘等《重訂曲海總目》,於“國朝傳奇”著錄:“吉衣道人《玉符記》。”
因此,《玉符記》亦無著作權之爭。這是一部描寫明末時事的的戲。卓人月《殘唐再創小引》雲:“今冬遘鳧公、子塞於西湖,則鳧公復示我《玉符》南劇,子塞復示我《殘唐再創》北劇,要皆感憤時事而立言者。鳧公之作,直陳崔、魏事,而子塞則假借黃巢、田令孜一案,刺譏當世。”由此可知,《玉符記》一劇所演繹之內容,是明末天啟、崇禎年間崔呈秀、魏忠賢的事。
具體細節因劇本佚失而無從知曉,但從一些史籍記載中,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張廷玉《明史》列傳第一百九十四記載了崔呈秀的結局:“庄烈帝即位,其同黨知忠賢必敗,內相攜。副都御史楊所修首請允呈秀守制,御史楊維垣、賈繼春相繼力攻,呈秀乞罷。帝猶慰留。章三上,溫旨令乘傳歸。已而言者劾呈秀及工部尚書吳淳夫、兵部尚書田吉、太常卿倪文煥、副都御史李夔龍,號稱“五虎”,宜肆市朝。詔逮治,籍其貲。時忠賢已死,呈秀知不免??后定逆案,以呈秀為首。”由於魏忠賢先崔呈秀而死,恐怕這也就是《玉符記》的最終結局。
其中,賈繼春作為關鍵人物之一浮出水面。細思一下,“賈繼春”不就是繼元春之後,排行老二的賈迎春嗎?“迎春”即“繼春”,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們有理由相信,賈繼春即是《玉符記》中的出場人物,而曹雪芹正是從他的名字裏,構思了賈迎春這個賈府二小姐。
據史料記載,明朝末年著名的三大案之一的移宮案發生后,明熹宗終於順利即位,但鬥爭並未平息。御史賈繼春上奏指責東林黨人過多干涉內廷事務,遭群起責難。熹宗下詔披露西李之事,把賈繼春削職。此後,大權落到太監魏忠賢手裏。魏忠賢執政期間,瘋狂迫害東林黨人,同時為三案翻案。天啟四年(1624年)七月,魏忠賢的授意下,糊塗的明熹宗居然把西李的行為忘的一干二盡,公開宣佈西李無辜,尊封為康妃。又聲稱支持西李的賈繼春忠諫有功,召回任用。
《明史》記載“繼春再揭”-他曾兩次力諫,之後又“益窘,惶恐引罪,言得之風聞”,說明也是個沒準主意,畏首畏尾之人,正合賈迎春的“二木頭”個性。賈繼春復官后,為了巴結魏忠賢,重述移宮事時寫了“娓娓數百言”,使“忠賢大喜”。
朱由檢即位后,賈繼春“知忠賢必敗,馳疏劾崔呈秀及尚書田吉、順天巡撫單明詡、副都御史李夔龍,群小始自貳。”他得知魏忠賢和崔呈秀必敗無疑,雖然身在南方“督學南畿”,卻立即“馳疏”。劉斯球告他“反覆善幻”,兩賈繼春也確實過分。為了巴結王安,他先是借移宮之事詆毀楊漣,見大家都向著楊漣,害怕將來還用的着人家,又“俯首乞和,聲言疏非己意”,而一旦退了朝,卻又開始暗中詆毀。從這些事情來看,賈繼春就是個反覆無常的懦弱小人。
忠賢事敗后,賈繼春又極度讚譽高弘圖救楊漣之事,並且推薦韓爌、倪元璐,以便求得自己的清白。朱由檢定逆案時,賈繼春不列名單,朱由檢便問他為什麼。很明顯,不為什麼,怕惹麻煩唄,明哲保身、但求無過。朱由檢最後對他的評價是:“惟反覆,故為真小人。”遂后判他坐牢,三年後,賈繼春自恨而死。這充分說明,迎春也是薄命的結局。
有趣的是,賈迎春的丈夫中山狼的名字孫紹祖,也出自於《玉符記》。由於《玉符記》所講之事在《瑞玉記》之前,所以一定會有崔呈秀、魏忠賢陷害忠良熊廷弼之事。熊廷弼為一代良將,雖抵禦努爾哈赤有功,卻被處死。史料記載的歷史是當時西平之圍吃緊,王化貞相信中軍孫得功的計策,便發動廣寧的全部兵力,讓孫得功和祖大壽前往和祁秉忠會合,向前作戰。剛交鋒,孫得功便領頭逃跑,於是明軍大敗,祖大壽逃往覺華島去了。王化貞把孫得功看作心腹,而孫得功卻早已投降,後來孫得功率領一眾叛將把后金軍迎入廣寧。正是因為這場敗仗,才使魏忠賢有機可趁,有了加害熊廷弼的把柄。所以,孫紹祖之名即來自於孫得功和祖大壽。
另外,劇中的其它情節也會成為曹雪芹的靈感源,比如當年有外戚李承恩,是寧安大長公主的兒子,家中藏有公主賜給的器物,魏忠賢誣告他盜竊乘輿服飾等禁物,將他判了死罪。我們知道,曹家正是因為藏匿了塞思黑(雍正之九弟允禟)的鍍金獅子,才被洗劫一空的。
袁於令的《雙鶯傳》是一部七折短劇,收在《盛明雜劇》二集中,署“幔亭仙史編次,武功山人評點”。其中一集“凡例”說:“作者如林,管窺有限。如舊刻馮北海有《梁太乙》及友人袁鳧公有《雙鶯傳》,一時散秩,未及推為冠玉。”
祁彪佳《遠山堂劇品》已見著錄。《今樂考證》之“國朝雜劇”收袁令昭《雙鶯》,刻本署“幔亭仙史”。《雙鶯傳》創作不久就廣為傳唱。因《盛明雜劇》一集刻於崇禎二年仲春,則可推定,《雙鶯傳》作於天啟年間。
該劇寫曉鶯和小鶯與兩個落第書生商瑩、倪鴻交往的故事。即寫商瑩、倪鴻兩名書生秋試不第,遇二鶯姊妹的事。無論思想內容,還是藝術形式,該劇都平淡無奇,並無可稱道之處。青木正兒在《中國近世戲曲史》中說:“《雙鶯傳》雜劇為毫無若何精彩之劣作,曲詞雖稍為典麗,然語語陳套,多不足觀。”“他還認為該劇:“一讀過便興味索然,目之為笑劇則滑稽不足,目之為風情劇則情味淺,不知其究何故而浪費至七折也。”由此可見一斑。
實際上,《雙鶯傳》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不堪嗎?
雜劇《雙鶯傳》的篇幅是七折,在演唱上,不僅在不同折內安排不同腳色演唱,而且在一折中也允許不同腳色的對唱或合唱,曲調兼用南北。例如《雙鶯傳》第二折(《古本戲曲叢刊二集》)曲調組合為:(番卜算)(北青哥兒)(醉歸花月渡)(醉扶歸)(四時花)(月兒高)(渡江雲)(解袍歌)(解三醒)(皂羅袍)(排歌)(大迓鼓)(二犯朝天子)。足見《雙鶯傳》之曲調,兼具南北之長,雖篇幅有限,卻流傳甚廣,是一部經典好戲。
這部雜劇也是典型的才子佳人結構,整部劇突出一“情”字,並無新意。袁於令在《盛明雜劇》序里說:“沈林宗兄……索劇於余,余向未撰此(雜劇)苦無以應。”看來《雙鶯傳》的撰寫,有應邀的意思。此劇的創作時間,正是魏忠賢等閹黨專權,東林黨周順昌等五義士閶門就義的時期,從《雙鶯傳》裏,可以感受到袁於令的不平之氣。
現在,我們再讀原文,終於有了幫手。商瑩:“寶劍朝飛虹影。彩毫夜煥霞光。可笑年來。貂襲塵染,空剩英雄色相,醉向湘江(正合湘雲)吸星斗,夢上秦台引鳳凰。誰人識我狂(正合秦可卿、鳳姐)?
接着介紹商瑩際遇:“西風簫瑟滿江干,匹馬長嘶破曉寒,欲慰牢騷心底事,幾回細捉寶刀看。小生姓商名瑩(正合寶玉)、字雪映(正合寶釵)、舊吳人也、書窺二酉、兼通黃石奇謀(正合妙玉)、筆山三都(正合探春)、且諳白猿神術(正合惜春)、一腔熱血、惜鮑叔之難逢、十載雄心、嘆伯樂之未遇、近聞國家多事、獻策於當事者、誰料數奇不遇(正合元春)……
[古輪台]危坐幔亭悲唱,血淚灑瀟湘(正合黛玉),騎鯨上廣寒,仙府聽霓裳。
北青哥兒:“苦苦鎮日價買笑追歡不暫息,曉來時露華輕暈香肌,黛掃就蛾眉(正合黛玉),窗底調笙吹篪,席上掉板掀槌,愛殺是舞袖的飄逸,歌喉清脆,學士們標題,浪子輩追隨。
顯而易見,《雙鶯傳》裏,也到處都是《紅樓夢》的影子。但總體則呈現出壯士不得志,欲報國而無門,義氣消沉,生活空虛的無聊氛圍。又因曉鶯和小鶯這樣的名字,正合“身量未足”的惜春,曹雪芹正因此劇,才寫出了夢想出家的惜春。
其實關於神學,古代文學中不乏佳作,《雙鶯傳》即是其一。禪師湛然也了解過祁彪佳的曲學,他的雜劇《魚兒佛》,突出宣揚佛教思想。祁彪佳將《魚兒佛》交給袁於令評點,袁於令作了大量改動,使之成為一部宣揚佛教思想的名劇。若此,我們對《雙鶯傳》也終於有了更多了解,原來它同樣是曹雪芹創作惜春形象的重要組成部分。
明末文人如李贄,在六十歲以後,落髮為僧。而大戲劇家湯顯祖的“臨川四夢”,也帶有濃重的佛教色彩,李贄和達觀禪師對他有很大的影響。但袁於令評改的《魚兒佛》,則以喜劇的形式,勸世濟民。
《汨羅記》今已佚。據祁彪佳《遠山堂曲品》中提到:“聞友人袁鳧公有《汨羅記》極狀屈子之忠憤。記成乃為秦灰,不可得見,唯散其事於《神女》、《雙棲》記中。”這當然無需解釋,因為屈原之《離騷》,即是王熙鳳之靈感源。而“一從二令三人木”的判詞,也必隱於其間。
《鷯鷸裘》是袁於令的早期之作,是寫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曲海總目提要》卷九說:“此取鷯鷸裘換酒為名。據本傳。又旁采諸書。凡關相如故事,大概填入《紅樓夢》中。”
我在拙著《紅樓悟夢》之文章“賈雨村的‘正邪兩賦’之一”中,曾分析出卓文君和紅拂都有夜奔的故事,而她們在《紅樓夢》中所對應的人物即是巧姐。所以,《鷯鷸裘》一劇,即是十二釵里巧姐的專屬代言。不錯,巧姐從賈府的出逃,一定也是夜奔的情節。而且,晴雯病補雀金裘的情節思路亦來自於此。
川《遠山堂曲品·當壚》評云:“傳長卿者多矣,惟《鷓鷸裘》能集眾長,此亦足分半席。”周震麟在其碩士論文《袁於令研究》中認為:“袁於令所以也來選擇這一題材寫作傳奇,原因就在於相如和文君的結合是他心中的理想愛情,而相如風流倜儻、賦才橫溢,雖一時窮窘,但終於顯達的個性、才能和仕途榮耀,都是袁於令所心神嚮往的。”可以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巧姐即是曹雪芹對於《紅樓夢》的期望。
《合浦珠》亦未見傳本。笠閣漁翁《笠閣批評舊戲目》始見記載。姚燮《今樂考證》亦稱:“與後夫容山樵作同目異辭”。張岱也在《答袁籜庵》中論及《合浦珠》,指出“吾兄近作《合浦珠》亦犯此病。蓋鄭生關目亦甚尋常,而狠求奇怪、故使文昌武曲、雷公電母,奔走趨蹌。熱鬧之極,反見凄涼。”這裏,張岱對袁於令過分追求怪幻提出了嚴厲批評。事實上,《合浦珠》作為傳統劇目,早已流傳了多年,近代尚存,今卻佚失。
《合浦珠》全稱《新鐫批評繡像合浦珠傳》,四卷十六回。題“攜李煙水散人編”,其真實姓名不詳,或許是徐震編纂,但原作者卻肯定是袁於令無疑。作者摹擬唐人小說部分情節,組成奇巧曲折故事。作者具有嫻熟技巧,文風濃重。
書中敘蘇州書生錢蘭,字九畹,與妓女趙素馨相戀,因有婚姻之約。后又與范太守女珠娘相愛,使人請婚范氏。范以曾有異人言,須以明月珠為聘,方可如請,故不允。後生與程生各得一珠,女父不知所從,乃試以詩,而生得入選成婚。既而復娶向所戀妓趙素馨與白瑤枝,后官至侍郎。生頗羨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為人,自稱“希白居士”,題所居堂曰“希白堂”云云。
此曲之對應人物再明白不過,其中“錢蘭”即喻賈蘭,“九畹”暗藏李紈,“合浦珠”、“珠娘”及“明月珠”正合賈珠,真是一絲不差!
回目中,“梅花樓”正合李紈的老梅形象。而第10回:“詠雪詩當壚一笑”,正合《紅樓夢》第五十回:“蘆雪廣爭聯即景詩”。第11回又有:“因賽神計劫蘭閨秀”(合賈蘭);第12回:“為深情魂遺金鳳釵”(合寶釵、鳳姐)。
《珍珠衫》同樣是一部傳奇,今僅存《歆動》、《詰衫》二出,見於增訂本《南音三籟》《納書楹續集曲譜》、《弦索辨訛》等書。吳梅在《顧曲麈談·談曲》中說:“《珍珠衫》且浮爽不堪,如《歆動》一折,全墓李玄玉《勸妝》之調,而??最足敗壞風化”。
這出“敗壞風化”的戲,當然非秦可卿莫屬。“珍”即賈珍,“珠”即賈珠。所存《歆動》、《詰衫》二出,即是脂硯齋所記之“遺簪”、“更衣”諸文。
《瑞玉記》也是一部描寫明末時事的戲,演魏忠賢門下走卒應天巡撫毛一鷺及織造中官李實構陷周順昌及五義士事。乾隆十三年修《蘇州府志》卷八十“雜記”三有關於袁氏創作《瑞玉記》的一則記載:袁籜庵於令作《瑞玉》傳奇,描寫逆璫忠賢私人巡撫毛一鷺,及織造局太監李實構陷周忠介公事甚悉,詞曲工妙,甫脫稿,即授伶人,群紳士約期袁集公所歡唱演。是日群公畢集,而袁尚未至。伶請曰:“劇中李實登場尚少一引子,乞足之!”於是群公各擬一調。俄而袁至,告以故,袁笑曰:“幾忘之!”即索筆書〔卜算子〕云:“局勢趨東廠,人面翻新樣。織造平添一段忙,待織就彌天網。”群公嘆服,遂各毀其所作。一鷺聞之,持厚幣密至袁祈請,袁乃易一鷺曰“春鋤”。
無論“瑞玉”還是“織造局太監李實”,這部戲都指向了《紅樓夢》裏的男一號-賈寶玉。因該劇已佚,具體內容無從得知。
為何曹雪芹會對袁於令如此看重?原因在於,他倆經歷太相似了。與曹雪芹一樣,袁於令長像也很“不靠譜”,據說他“短身而赤鼻”,曾在BJ國子監讀書,但沒等他功成名就,便被褫奪青衿,開除了學籍。他功名受挫,仕途無望,因此才投身於戲曲文學。而曹雪芹則是年紀輕輕便被抄家,也因家族沒落、前途渺茫而投身寫作,兩人真算得上是難兄難弟。
袁於令生活在一個優裕的詩書家庭中,從小耳濡目染,接受了良好的文化教育,這又與曹雪芹何其相似?曹雪芹自幼在爺爺曹寅的《千家詩》之熏陶下長大,與袁於令相同,也是上層社會有身份的少年公子。這樣的人生閱歷,為他們的文學創作打下了堅實基礎。十九歲,才華橫溢的袁於令即開始文學創作,寫了成名作《西樓記》、《金鎖記》、《珍珠衫》、《鵝鷸裘》。袁園客曰:“皆少年之作。”(《南音三籟》)。這一點,與曹雪芹也是同步的。
袁於令後來遷居金陵,與曹雪芹成了老鄉。他隨性豪放,愛交朋友,認識了不少社會名流,如吳偉業、尤侗、王士禛、周亮工等人。袁於令風流不羈,放蕩狂放,但也渴望建功立業,追求功名。可以說,袁於令為曹雪芹樹立了榜樣。
但袁於令也因其隨意,惹來不少非議,李漁即是一個。他白話短篇小說集《無聲戲》中有一篇《清官不受扒灰謗,義士難伸竊婦冤》,主人公名叫趙玉吾,就是影射袁於令。而袁於令也不客氣,他在《娜如山房說尤》卷下中對李漁進行了報復:“李漁性齷齪,善逢迎,游縉紳間,喜作詞曲小說,常挾子弟過游,使隔簾度曲,或使之捧觴行酒,並縱談房中,誘賺重價,予曾一過,后遂避之。”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也是種種發泄,例例鞭撻,通過文學作品,來“出氣”、“炮轟”,報復那些給自己造成不良影響之人。以曹公之力,恐怕在他的如椽巨筆下,所到之處,也是一片狼煙。比如焦大口中的“扒灰”和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等等原始情節,恐怕就是源自於李漁與袁於令之間的口誅筆伐。
順治十年癸巳(1653),袁於令62歲時,湖廣撫臣題參袁於令等官“侵盜錢糧”。由吳偉業著《吳詩集覽》卷十四《贈荊州守袁大韞玉》題下注引程迓亭可知。袁於令因“侵盜錢糧”被罷官。而這與曹家的虧空和“騷擾驛站”的罪名,真是如出一轍。因此,袁於令的一生,雖風流才調,高絕同儕,然而時運不濟,個人命運不幸與國家的命運攪纏在一起,令使他成為一個悲劇式的作家。
創作方面,袁於令的確過分追求怪幻,使作品內核無法避免平庸。他不負責任的態度,信馬由韁的結果,使自己逐漸脫離生活,想入非非,失去了創作的土壤和本源。但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發現,正是袁於令本人及其作品,為曹雪芹搭建了向上的台階。在此基礎上,《紅樓夢》的創作,當然會有更高的層次和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