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塞你嘴裏
「我不認識紅鳳凰,也不認識他哥。」
蘇池一邊接過小兒端來的花雕酒,先給男人倒了一杯,然後才給自己續上:
「只是如果真如說書先生所言,那她哥挺渾蛋的。」
男人苦笑道:「就因為他酒席間開了句玩笑?」
「說不定他第二天酒醒了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蘇池搖頭:「即便如此,自己妹妹的婚姻大事,又豈能在酒席間當做談資來消遣的?」
「要麼是他被人下了套,要麼就是自己喝飄了。」
男人細品了一下蘇池的話,旋即點頭道: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道理。」
「可他又能怎麼辦?」
「他總不能再跑到那個穆勒面前,說我當時是和你鬧着玩的吧?」
「為什麼不能?」蘇池疑惑道:
「既然那個紅鳳凰能說出那種話,就說明她其實並不喜歡那個穆勒。」
「既然自己妹妹不喜歡,去道歉很難嗎?」
「更何況這還是那傢伙酒席上喝高了說的婚約,和那些世交盟友,先祖歃血為盟、指腹為婚比起來,這婚約要想作廢就和鬧着玩一樣。」
「呃……」男人沒想到蘇池竟然還有這麼犀利的觀點,一時間急道:
「可你知道紅鳳凰她哥是誰么?赤羽傭兵團的團長啊!」
「他不敢去解釋,是因為身在其位,行事間要考慮的東西很多啊。」
蘇池微微啞然,他沒想到這紅鳳凰原來還有這麼一層背景。
饒是蘇池對傭兵公會的事情再不熟悉,他也聽說了不少有關赤羽、蒼擎、黑水蛇這三個傭兵公會最強傭兵隊的事情。
到了這種級別,用傭兵隊來形容他們並不准確,用傭兵團來形容才更貼切。
因為除了最核心的本屬傭兵隊外,他們往往都有着不少附庸的從屬傭兵隊。
所有的傭兵隊加在一起,便形成了這樣一個傭兵團。
見蘇池停頓,男人像佔了上風般嘴角上揚。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因為這個話題展開了觀念上的激烈碰撞,誰能把對方駁倒,誰就是這場爭論的贏家。
這已然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爭鬥!
於是男人追敘道:「你想啊,她哥要是敢和穆勒那麼說,穆勒氣急之下肯定會帶着魔猿傭兵隊的人脫離赤羽啊。」
「魔猿和團里的其他幾個傭兵隊關係也不錯,這要是鬧嚴重了,說不定赤羽要丟掉不少從屬啊。」
「那穆勒要是再找人那麼一鬧,大肆宣揚赤羽的團長背信棄義、說話和放屁一樣,那他還拿什麼在傭兵公會立足?」
「本來赤羽是穩壓黑水蛇還有蒼擎一頭的,這麼一鬧,他這第一傭兵團的名頭,還能保得住么!」
蘇池抓住機會反問道:「第一傭兵團?」
「可我聽說這三家不是勢均力敵么?」
男人撇了撇嘴:「這麼一說罷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赤羽是要比其他兩個強一些的。」
蘇池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原本的皺眉思索,此刻變成了從容不迫。
他搖頭笑道:「我看未必。」
「倒不如說,我很不看好赤羽傭兵團,其他兩個傭兵團和赤羽一樣那倒也沒什麼,可如果不是,在我看來這赤羽反而是三家中的墊底。」
男人眼睛眯了眯:「哦?這怎麼說?」
「赤羽的團隊規模可是最大的啊。」
「大有什麼用。」蘇池搖頭道:
「傭兵公會論人數,完全可以排得上一流宗門勢力之列,可事實上呢?」
「真論起實力,把傭兵公會稱作勢力那都算是抬舉它的。」
「這赤羽傭兵團的團長是個為了名聲,連自己妹妹終身大事都能拋棄的渾蛋。」
「那些看重情義的真兄弟,遲早會一個個地離開。等到最後,留下的都是一群為了利益各自為戰的牆頭草。」
「而一群需要用利益捆綁才能聚在一起的貨色組成的傭兵團,只需要幾次失誤,幾個分配不均,這個龐然大物就會迅速土崩瓦解。」
「別人被擊敗,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赤羽被擊敗,只會牆倒猢猻散。」
蘇池淡然的說完這些,想了想后又補充道:「你可知道赤羽傭兵團的團長是誰么?」
男人原本正因為蘇池的話在沉思,見蘇池這麼發問,眉頭一挑,臉色如常地回答道:「我知道啊,吳……」
「不不不,我不是問他的名字。」蘇池擺了擺手,一臉正色道:
「他可是紅鳳凰的哥哥!」
「……」
乍一看,蘇池只是把男人之前說過的話顛倒了一下,可實際上,側重點全變了。
見男人微微張嘴,一副驚訝的模樣,蘇池嘴角微揚,心中感到莫名的舒暢。
那是酒後聊天中,成功把對方的觀點駁倒,把自己的理念強塞進對方嘴裏的暢爽。
男人久久不言,蘇池也不出聲,繼續喝着酒吃着菜,等新的一壺花雕酒又一次過半,男人才苦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說得對。」jj.br>
「沒想到啊,竟然在小兄弟手裏三番五次的吃癟。」
男人遞過來一個模樣精緻的小玉佩,笑道:
「今日咱們算是有緣,這小玩意送你,要是在傭兵公會遇見什麼解決不了的東西或者有什麼想要的,你可以拿出來試試。」
蘇池皺眉:「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要。」
男人想了想:「你請我喝酒了,就當我謝謝你了。」
「你同樣也請我喝酒了,咱們扯平。」蘇池迅速回道。
「……」男人嘴角扯了扯,一臉納悶地說道:
「我說兄弟,你這人可真有意思,白送你東西你都不要?」
蘇池淡然回道:「無功不受祿。」
男人一拍大腿,乾脆直接把小玉佩丟在了桌子上,然後轉身就走:
「那你就權當我把這玩意丟了。」
「有緣再見啊。」
這如同耍無賴一樣強行送禮的方式,倒是讓蘇池挺無語的。
「說我有意思,你不也一樣?」
「沒見過送東西還要逼着人收下的。」
嘆了口氣,蘇池最後還是把小玉佩收了起來。對方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再謝絕美意,那就是有點看不起對方了。
「也沒問問他叫什麼,還想着找他要點那酒喝呢。」
將玉佩收好,蘇池嘟囔了一句。
酒樓外,一位長發男子在酒樓外來回地踱着步子,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晃着步子出來,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的大少爺啊,你總算知道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又要在酒館裏睡一宿呢。」
看着男人邋遢的穿着,長發男子蹙眉苦笑道:「你這模樣要是被城主知道了,我怕是又要受罰了。」
男人笑了笑,火紅色的眼睛看着長發男子,揶揄道:「怕什麼,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揍那個臭老頭!」
「快得了吧,到最後受傷的還不是我……」長發男子鬱悶不已。
男人瞥了一眼依舊熱鬧的街道,搖頭道:「你怎麼又把他們帶出來了,我就來喝個酒,又不是出來打仗。」
「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要暗殺你?」長發男子滿眼的無奈:
「你一喝醉,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說嫁就嫁了,要衝你脖子上來一刀那不是容易得很?」
「哈哈哈哈……」
男人發出爽朗的笑聲,然後他拍了拍長發男子的肩膀,笑道:
「不會了不會了,剛剛遇見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兄弟,他說的話倒是點醒了我。」
「走,回去開會!去把所有傭兵團的弟兄都叫過來,尤其是穆勒和吳鳳兒。」
長發男子疑惑地看了看男人:「小兄弟?」
旋即,他注意到男人腰間的玉佩不見了,於是大驚道:「吳昊,你的城主令呢?!」
「你他娘的不會把城主令送給那個什麼小兄弟了吧?!」
名為吳昊的男人哈哈大笑,揚起脖子喝了一口酒,卻是不言,昂首向著街道深處走去。
長發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酒樓,然後無奈地一咬牙,衝著身後一揮手:「走,回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從離酒樓不到百步距離的各個店鋪中走出數十個穿着各異的傭兵,沉默不語地跟在長發男子的身後。
這些人雖然距離各不相同,步調卻驚人的一致,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股濃烈的肅殺之氣。
而他們每個人衣服的肩頭,都紋着一根鮮紅如火的羽毛。
有路人偏見這一幕,兩腿一抖,手中的東西啪嘰一下掉落在地:
「卧槽,赤、赤羽傭兵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