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這裏是美國的錫安國家公園。
位於科羅拉多高原、大盆地與莫哈維沙漠交界處，擁有遠看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溝溝壑壑，到處是紅色、黃褐色的納瓦霍砂岩，如果此刻從高空往下看，甚至會產生一種這是在外星的錯覺。
而這樣奇特的地形，卻是最適合玩DH山地速降的天然賽道。
過去這裏已經舉辦了14屆的墜山賽，獎金從第一屆的5萬上升到了100萬，坡度極高地勢險峻的墜山賽可以說是沒有指定的賽道的，隨時會有命懸一線的危險，中間甚至一度遭到停辦。
過去也有很多參賽選手從幾十米的山上摔成殘疾，儘管如此，這樣驚險刺激的墜山賽依舊讓很多車手趨之若鶩，玩山地車的，尤其是玩速降的本來就不缺錢，比起高昂的獎金來，參賽的選手更愛的是挑戰自己挑戰極限的刺激感與成就感，因此哪怕每年都有人摔成重傷，來年還是有很多選手報名參賽。
然而，墜山賽難度太大，能通過審核成功進入最後參賽名單的，每年也就那麼二十幾位。
今年的賽事尚未開始，山勢險峻的這片山脈平時也幾乎無人問津。
清早，少年就騎着車來到了這裏，無比艱難地扛着車，靠雙腳爬上了山頂。
俯瞰着整片大地，少年的頭髮被風吹散了，往下看幾乎看不到地面，哪怕是往下走都讓人覺得膽寒，更何況是騎車。
少年卻絲毫不懼，眼神平靜地戴上頭盔，踩上小藍車的踏板，然後，毫不猶豫地出發！
雖然每年都有比賽，但一年也就那麼一段時間，這裏風沙又大，之前比賽選手們挖出來的路和建的墜台早就被沙土掩埋，看不太出來了。
少年卻沒有要再找人重建賽道的意思，來的時候從下往上看了一眼，分析了一會兒路線，就直接上了山。
心中有了路，少年根本沒有停頓一下，毫不猶豫地按着預設好的路線衝下山。
全盔下眼前的天然墜台往下完全看不到底，至少有七八米高度的墜台簡直就像斷崖一樣，若是不小心摔了，不死也得斷條腿。不過，少年卻連眉都沒挑一下，飛速轉動的車輪掀起滾滾黃沙，如同火焰一般的煙塵中，少年猛地騰躍到半空中……
感受着風的力量和下墜的失重感，心跳加速着，腎上腺素飆升，少年有一種心管擴張的興奮感，精神無比的集中，眼裏腦海里只有眼前的路。
巨石、墜台……他的大腦飛速地分析着能走的路，速度快到他只是看到路的下一秒，就直接往那個方向而去，衝上墜台，在空中騰躍……
這種心臟收縮腦袋無比清醒的感覺，讓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他活着，活在這個世界上。
血液沸騰着，少年毫不猶豫地從往下至少十米的墜台一躍而下！
傑克是個攝影師，今天他過來這邊只是純粹為了拍攝錫安國家公園這一片奇特的景色的，正拍攝着，鏡頭一轉，他就看到了不遠處山上往下墜的那個少年。
傑克心裏一跳，差點以為是有人墜了山，驚呼出聲來，然後，他就看到他本來以為從完全懸空的山頂摔下來的少年直接在空中一個騰躍，帥氣地從幾乎垂直於地面的山崖邊飛躍下來，穩穩地落地。
傑克頓時鬆了一口氣，卻依舊神經緊繃地通過鏡頭望着少年。
小藍車落地之後，幾乎沒有停頓，繼續加速往前沖，越過一個墜台，準確地在空中飛了七八米，落到了更高處的一塊巨石上，然後，直接往巨石上往前沖……
傑克驚出了一聲冷汗，卻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他忍不住抓緊攝影機，拍下了這無比驚險的一幕。
往下的路段里，一塊巨石橫在中間，這巨石表面凹凸不平，頂上又尖，不適合當臨時踏板，可是，這個路段要飛躍過去又難，旁邊要往其他的路，需要一個難度非常大的大轉彎，一不小心就會撞上這塊巨石，或者直接滾下山崖。
但其實只要稍微減速，將車子挪到邊上的路段去，還是可以繼續順着原來的賽道往下的。然而少年卻一點也沒有要減速或者停下來的意思，傑克咽了咽口水，就眼睜睜地看着少年直接衝上另一邊的山壁！
他瞪大眼睛，看着小藍車幾乎是垂直於山壁地在山壁上滑過，把山壁當成拐彎的路段，直接一個滑行，一個難度非常高的九十度拐轉，硬生生將車的方向轉向下邊，一躍而下……
等眼前失去了少年的身影的時候，傑克才停了下來，旁邊的人喊他的時候，傑克才放鬆下來，這一放鬆，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他的冷汗浸濕了。
「傑克？拍好了嗎？」
傑克咽了咽口水，心跳依舊有用地跳動着，他看着鏡頭裏的少年，「拍……好了。」
朋友點點頭，「那我們換個地方吧。」
「等等……」傑克突然急了，「我們去那邊吧……」
他還要去找剛剛那個少年呢。
然而，讓傑克失望的是，他們到了那邊之後，那邊已經不見了少年的身影，只剩下剛剛少年一路留下的車胎痕迹。
朋友知道了他來這邊的目的，看了一下他拍下的片段，也有些激動，「大概是來參加墜山賽的？不過，今年的墜山賽不是還沒有舉辦嗎？這技術簡直絕了……」
墜山賽？傑克本來是過來拍地形的，對這類極限運動並不感興趣，但在拍到這個少年之後，他突然產生了興趣：「墜山賽什麼時候舉行？我也來看看！」
然而，他沒有機會看到這個少年了，因為少年根本不是來參加墜山賽的。
從另一座山上一躍而下，將尋常人走路說不定會腳軟，甚至根本爬不下來，用上工具最快也得花上幾分鐘的路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騎完，少年停在了一塊巨石上，摘下頭盔，感受着風吹亂了頭髮，汗水被吹得有些冰冷，少年拿出水來，喝了一口，平復着心跳。
成功了。
這一次，他沒有從山上摔下來。
膝蓋上還留着前年他從這山上摔下來斷了腿的疤痕，少年看着這段被他征服了的山脈，勾起了嘴角。
他本來就生得極美，一笑起來，更像是雪山融化了一般，彷彿世界都瞬間暖了起來。
若是此刻有人看到他臉上的笑容，肯定會驚艷到走不動路，但好在，此刻周圍並沒有其他人。
背後的口袋裏，手機震動了起來。
少年拿出手機，看着上面的歸屬地，眼神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
「喂……」
「蘇時墨，是我。你什麼時候回來？」
少年垂下睫來，「快了。」
掛斷電話，點開日曆，蘇時墨看着日曆上的日期，扯了扯嘴角。
卻再也笑不出來。
眼底重新染上了霜，少年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重新睜開眼睛時，已是一片清明。
凌城某高中校園。
「陳星悅，你沒有騙我們吧？連顧錦玉都在找的男神，真是你男朋友？」
「當然！***嘛要騙你們？」說話的女孩一臉的高傲與得意，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看到沒有，上面的人就是三年前的我、我男朋友和我爸！」
照片上的人雖然看得出小了一號，不過依舊可以看出來，那確實跟先前上了熱搜的男神有七八分相似，只不過現在的他明顯高了很多，長開了很多。
同學都有些酸了起來，「真的誒……你們那麼早就認識了？」
「是啊，我們四年前就認識了，當時我男朋友上大一，我上初三，我能上凌城一中，還是他給我補習的呢。」女孩得意洋洋。
「青梅竹馬啊……真羨慕。為什麼我的竹馬就長成那樣，根本不想承認是他青梅……」
「不過，陳星悅，你現在還沒成年呢，你爸同意你倆在一起嗎？」
說話的人被旁邊另一個女孩扯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道：「幹嘛？」
另一個女孩跟她使着眼色，示意她看陳星悅，陳星悅的臉色頓時不是很好看，沒有笑意地笑了一下，「嗯……他當然同意。」
說著，陳星悅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身後，她隱約聽到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你沒事提她爸幹什麼？陳星悅的爸爸三年前意外去世了，你們不知道嗎？」
「啊？我不知道啊……她又沒說過，而且，是她自己拿出她爸的照片的……」
「對啊，你們說，那個極品帥哥真的是她男朋友嗎？是的話，她為什麼不拿出他們的合照來？反而非得拿和她爸爸的合照……」
陳星悅有些煩躁了起來，不過，拿出手機后，她就看到了終於回了她的信息，陳星悅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這下她連洗手間也不去了，直接回去，得意洋洋地道：「我男朋友知道這周是我生日，特地從國外趕回來陪我，到時候讓你們現場見見他！」
幾個女孩頓時有些羨慕嫉妒恨，又有些期待。
「哇，陳星悅，你男朋友也太疼你了吧？」
陳星悅心情極好，道：「為了慶祝我男朋友回來了，我請你們喝奶茶，走，我請客！」
女生們頓時一陣歡呼。
那頭，蘇時墨剛下飛機，墨鏡下，整個凌城都是灰暗的，一如每一年的這幾天。
手機震動了一下，市區某高中附近的奶茶店刷卡信息發了過來，蘇時墨將手機塞回口袋裏，上了計程車，「師傅，去凌城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