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這叫變臉
「老爺,怎麼了?」
幾個家人湊過來,疑惑的看着張員外。
剛才還好好地,怎麼一會兒就暴跳如雷了?
難道上次挨打挨得太狠,腦子打壞了?
張員外跺了跺腳,「還不是那個……那個……」
吞吐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敢把那個名字說出來。
不僅是對蕭戰權勢的懼怕,更是對蕭戰種種通天手段的敬畏。
尤其是將魂魄拘到面前的手段,張員外一想起來就渾身哆嗦。
要是得罪了其他人,大不了一死。
可要是得罪了郡守大人,死亡僅僅是開始啊。
「我……我……算了沒事,我就是坐的久了,想出去走走。」
說完,張員外彎腰撿起地上的紙鶴,背着手向外走去。
走了沒幾步,張員外又把紙鶴拋到空中。
不出意外,紙鶴又直線向下,摔在地上。
「嘁,吹牛皮!」
張員外搖了搖頭,撿都懶得撿了。
這時候,一陣風颳了過來,地上飛沙走石,秸稈草莖和樹葉撲簌簌的飛了起來。
這其中也包括紙鶴。
張員外眯着眼轉過身去,視線一直盯在紙鶴上,腳下也隨之移動。
雖然看不起這張破紙,可張員外還真不敢把它弄丟了。
「停下,停下!」
彷彿聽到了張員外的呼喚,紙鶴真的停在了空中,雙翅輕輕揮舞,懸在原地一動不動。
「咦?能聽懂我的話?」
想了想,張員外說道:「過來!」
這次紙鶴動都沒動,而是一頭栽倒下去。
然後,風又把紙鶴向前吹去。
紙鶴再次精神抖擻的飛了起來。
然後,再次栽下去。
看了這麼久,張員外算是看明白了。
這東西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着,始終飛不出去。
一旦過了線,立刻就會被拽回來。
而一旦回到線里,立刻跌落下去。
「哎呦,這竟然是真靈符!」
靈不靈暫且擱在一邊,至少有一點,這東西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張員外驀地想起蕭戰之前說的話。
只要兒子重新轉世為人,紙鶴就會有感應,能帶自己找步範圍。
「哎呦!我明白了!不是紙鶴不靈,是我這腦子不靈!」
張員外連忙把紙鶴揣起來,珍之又珍的藏在懷中。
很顯然,兒子已經降生了,而且就降生在庄步範圍內。
「果真是親兒子,轉世投胎也想着老子!」
張員外一溜小跑往回趕,剛進莊子就看到一群人。
「老爺!可算找到您了!」
「說,什麼事,老子忙着呢!」
忙着找兒子,一點都不想耽擱。
家丁護院們小跑跟了上去,「老爺,這不是張大毛么,他個孬種,不肯賣命,咱們哥幾個正把他往外轟呢!」
張員外想也不想的說道:「轟出去!轟的遠遠地!對了,打斷他兩條腿!奶奶的!吃老子的住老子的,關鍵時候不給老子賣命!」
「好嘞,老爺!」
張員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然後繼續在莊子裏溜達起來。
再說了,張員外平時在莊子裏很少走動,對很多人家都陌生的很。
以前大家在路上見到了,別人都是着急忙慌的避到一邊,不敢擋張員外的路。
張員外無論見到誰,都是點點頭,從來不曾給誰作揖打躬。
所以呢,這就使得他誰都不認識。
鼓着勇氣站到一戶人家門口,手按在了門板上,卻不敢敲下去。
怎麼問呢?
難道說:你們家生孩子了沒有?
有點不妥當啊。
可是不這麼問,怎麼著呢?
想來想去,張員外一拍腦門,自己真是老糊塗了。
手底下那麼多人,隨便拎一個問問不就知道了,誰家生孩子了,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於是,張員外朝張大毛的住處走去。
恰好這時候,一群家丁護院手持長棍短棒,對着院子裏呼喝。
「張大毛,你他娘的出來!」
「對!出來!要不然弟兄們進去了,有你好果子吃!」
「張大毛,你瞪什麼瞪,凶什麼凶?你還有臉耍橫?」
「趕緊的,收拾東西滾蛋!這是老爺的命令!」
張大毛臉色漲得通紅,他雙拳緊握,一身筋肉高高賁起。
可是想了又想,他鬆開了拳頭,一撩衣擺,噗通跪倒在地上。
「呦呵!又來這套!」
「你他娘的跪什麼跪?真以為磕幾個響頭,就能賴着不走了?」
「嘿嘿,有本事你真磕幾個!」
張大毛二話不說,梆梆梆磕了幾個響頭。
「各位兄弟,請高抬貴手!給大毛點時間!一個月,一個月以後,我自己走,絕不賴在這。」
家丁護院們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啐!你以為張家莊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上次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要走可以!留下兩條腿!」
張大毛牙關緊咬,雙手按在自己腿上,手指像鐵鉤一樣按入褲腿中。
「各位兄弟,張大毛這雙腿還有用,你們要是有氣,可以打我!罵我!只希望各位兄弟手下留情,不要打殘了我!」
「啐!不把你打殘,那是給你撓痒痒啊?」
「就是!什麼東西!我要是你,早就找一根繩子弔死了,哪會回來丟人現眼啊!」
張員外心裏有氣,蹬蹬蹬沖了上去,指着張大毛,劈頭蓋臉說道:「你他娘的,當初窮困潦倒,睡大街,跟野狗搶食兒,是老子把你搬回莊子上,給你找郎中抓藥調理身子,給你大魚大肉恢復元氣,給你房子,給你衣物,還給你一個婆娘!年他娘的怎麼回報老子的?」
張大毛滿臉慚愧。
他想說,這不是自己勇不勇的事兒,對面根本不是正常人啊。
張員外也知道這事不怪張大毛,可是不吼兩嗓子,自己的臉皮往哪放。
「老子也不叫你把吃的吐出來,顯得我張某人小氣窮酸!你給我立刻馬上搬出去,有多遠滾多遠,滾得遠遠的!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其他人這麼說,張大毛還能厚着臉皮討價還價。
張員外這麼說,張大毛立刻嘆息一聲。
他磕了幾個頭,「員外大人,大毛賤命一條,本來不值錢,可是現在,大毛有重要的事要做,再過幾年,大毛一定回來,把這條命還了!」
張員外抬手指着外面吼道:「滾!」
張大毛再次磕頭,然後進屋收拾東西。
很快,張大毛帶着大包小包的衣裳被褥走出門。
家丁護院們頓時嗤笑,「還有臉帶東西!真不知羞!」
隨即,一個長相還算清秀的女人從屋裏走出來,正是前幾年張員外賞給張大毛的婆娘。
女人頭上包着帕子,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懷裏還抱着一個小被子。
看到這一幕,張員外愣了一下。
隱約覺得似曾相識,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張大毛夫妻二人來到門口,朝着張員外躬身拜別。
這時候,張員外終於看到小被子裏是什麼了。
一張皺巴巴的小臉,紅彤彤的,額頭上還帶着胎糞。
是一個正在呼呼大睡的嬰孩。
「等等!」
張員外連忙抬手制止。
「孩子什麼時候出生的?」
張大毛不敢隱瞞,連忙說:「剛出生,身子骨有點弱,哭了幾嗓子沒力氣了。」
張員外如遭雷擊,蹬蹬蹬向後退了幾步。
「員外,我們告辭。」
家丁護院立刻揚手奚落,「滾!快滾!」
張員外抬手給喊得最凶的人一巴掌。
「嚷嚷什麼?誰叫你嚷嚷的!」
「哎呦,老爺,這不是……這不是……這不是您……」
「老子什麼時候叫你嚷嚷了!你哪個耳朵聽到的?」張員外瞪着旁邊一人,問道:「你說,是誰說的?」
那人還算機靈,瞧出事情不對,立刻說道:「老爺什麼也沒說,都是這傢伙瞎胡咧咧。老爺,我幫您抽他!」
張員外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孩子剛出生,哪能抱出來吹風啊!弟妹這剛生產,也得坐月子啊!回去!快回去!」
張大毛愣住了。
這……這有點不對勁啊……
張員外剛才還暴跳如雷,怎麼轉眼就變得春風拂面了。
張員外搓着雙手,想要抱孩子,卻又不敢下手。
婦人倒也機靈,立刻把孩子送了過去,但是她腳下不動,唯恐張員外手滑抱不穩,摔着孩子。
「哎呀……呦呦呦……還真不輕啊……咦咦咦……醒了醒了……睜眼了……咋還哭了……給給給,你快哄哄,快哄哄……」
不舍的把孩子送回去,張員外一蹦三尺高。
「你們一個個都杵在這幹嘛!還不快去,找奶媽!把家裏會照顧人的丫鬟婆子叫來!還有郎中!去郡城裏,找最好的!回去,找管家,把那幾隻上好的野山森取過來!他娘的!還不動,非得鞭子抽着是不是?」
一群下人瞬間作鳥獸散。
張大毛有些疑惑。
幾年前,張員外也是這麼對自己的,噓寒問暖,給衣給食。
今天也一樣,甚至給的更多了。
張大毛除了這條命,無以為報。
之前是擔心母子二人沒人照拂,現在看張員外的神情,自己可以放一百個心了。
「員外……您說吧,這次要殺誰,您能幫大毛照顧好他們母子二人,大毛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皺眉頭。」
張員外哈哈大笑,攬着張大毛的肩膀說道:「說什麼傻話!我希望你長命百歲啊!哪能叫你這麼送死呢!」
「員外,大毛除了這條賤命,沒什麼可以報答您的,您有什麼事,儘管開口便是!」
「這……還真有!」
張大毛的心瞬間吊了起來。
「就是這個……孩子還沒起名吧……要不我來起?還有,你也不會照顧孩子,我當孩子的乾爹,怎麼樣?」
張大毛瞬間瞪大眼睛。
這,好像有點不對!
張員外這臉,變得有點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