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跨越久遠的愛戀
李塵的手下意識鬆開，他想往後退些，與少女隔開距離，那銀白色的瞳孔射出的光讓他沒來由的想遠離，他需要空間思考。
可少女卻緊緊抱住了他，那力量太強大了，他拼了老命都動不了哪怕一下。
少女對他毫無殺機，讓他進退兩難，不敢隨便開啟妄想形態撕破臉皮，心裏的聲音也在安撫他，不讓他做出會後悔的行為。
他太大意了，一次見面和詭異的感應便對少女放鬆了，甚至直接打上門去將她救了回來，事後還對人家摟摟抱抱，你真行啊，李塵，他後悔了。
拋開受害者有罪論不談，會被如此對待的少女真的一點特殊沒有嗎？凡人值得一個家族如此對待嗎？
他就是在自欺欺人，頭腦發熱忽略一切，上來就整些風韻事，沉溺於溫柔鄉，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他瘋狂唾棄自己。
「放輕鬆啦。」
少女的聲音依舊軟糯，只是其中的靈性卻更加豐富了。
「你到底是誰?」
李塵咬牙，聲音中透着驚疑，他使盡全身力氣，可少女鎖得太緊了，他楞是連一毫米都沒能移動，如果說剛剛他猶豫要不要開妄想形態是因為第六感的無動於衷，那麼現在他不開，就是在考慮能不能打得過了。
「你猜嘛。」
少女笑笑，一動不動。
「我警告你啊，你再不放手，我就動手了！」
李塵強硬起來，他覺得自己應該硬氣一點，打不過大不了想辦法跑，不然現在這樣，成何體統？
「嗯哼，你要對自己的戀人動手嗎？」
少女聲音委屈，可其中分明藏着狡黠，眼底也有陰謀得逞的光閃過，讓她亮汪汪的大眼睛都黯淡了一瞬，可惜李塵壓根聽不出來，也看不出來，還以為少女在委屈呢，以至於「燈泡」不好使了。
聽到這話，李塵先是驚愕，隨後下一秒他嚴肅的說道：「你放…咳咳，我母胎solo十多年，哪裏來的戀人，你根本就是在無中生有。」
「母胎餿嘍是啥意思呀？」
少女腦迴路清奇。
「你不要無理取鬧行不行，我單身，沒有過戀人，懂了沒?」
李塵氣場十足，女朋友，那是什麼神話物種啊？
「原來你以前說的話都是騙我的，嗚…我以為你會接受我的。」
少女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直接哭了起來，李塵懵了，豆大的淚水打在他的胸膛上，聲音中透着分明的委屈，悲傷自她身上蔓延而開。
李塵能聽出來，她分明是藉著這句話宣洩某種情緒，哭的原因壓根不是什麼以前的話。
可是少女的哭泣依舊讓李塵既是懵逼又是升起某種叫做憐惜的情願，令他十分窘迫，畢竟剛剛他還一副我一定是被特務欺騙了，必須反抗的做法，現在又要裝好人安慰她，哪好意思啊。
可女孩越哭越凶，李塵自己也跟着莫名其妙的難受起來，不知多久以後，他還是摸着少女的頭說了一句：「對不起，別哭了好不好？」
他當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這種話，只是心告訴他應該這麼說一下，這是他欠她的。
少女的哭聲隨着他的話戛然而止。
她抬起頭，望着李塵耀眼的淡金色瞳孔，擦擦眼角的淚，終究還是用軟糯的聲音解釋了起來：「你想知道，那我就說，你說不能告訴任何人關於你的事情，哪怕是你自己也一樣，唯一能告訴你自己的，就是你已經走了很多世，前一世的你在結束時抹去所有記憶選擇重新出發。
你的事我不能多說，你說你最喜歡我聽話的樣子了，所以我什麼都能變，但唯獨聽你話這點不能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的事。
我是個怪物，生下來就是，族人把我囚禁起來，刺穿我，固定我，整個世界都在厭惡我，想殺死我，我無力反抗。
我每天都在泥濘中掙扎着，在唾棄和充滿嫌棄的眼光中生活，哪怕是同為犯人的其他人也唾棄我，他們會哭喊着遠離我，所以我被單獨關了起來，還有專門懲戒我的節日。
我縮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每天只有痛苦痛苦痛苦，連看到陽光都是奢望，每個人都恨不得我趕快下地獄，我活得很麻木。
可是，你沒有怕我，甚至願意為了我忽悠了整個原初之族，你對我真的好好，明明我們只是陌生人來着，一個高高在上，享受世間繁榮，一個卻只配活在痛苦與折磨之中，本該毫無交集。
我記得你說：怪物就活該被關起來嗎？我最看不順眼這種破事了，再說了，美少女也算怪物嗎？你還說：世界算個屁，它不喜歡你你就不活了？總有人喜歡你的，不要這麼難過嘛，笑笑啦，你還說：做人呢，開心最重要，不開心的事就讓它去死好了，記着它幹嘛呀……
你說了好多好多話，每一句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把那些話刻在了心底。」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接著說道：「我被你救了之後，你帶我去了好多地方，玩了好多好多我沒有見過的東西，那一段時間是我生命里最開心的時光了。
原來，生命可以這麼多彩，不用躲在地牢裏，不用被人辱罵，而且站在陽光下，可以和心裏裝着的人一起走，一起去看很多很多的美好。
我跟了你很久很久，後來，你讓我不要跟着你了，你說自己早晚要抹去記憶，到時候根本記不得我，何必執着的追逐呢？反正我這麼漂亮的人早晚會找到好的歸宿的。
可我才不要管這麼多，哪怕你甩開了我，我也不能放棄，你讓我不要跟着，我要聽話，我們只是路程相同而已，而且我只在隔了好遠好遠的地方看你，從來不打擾你，我有好好聽你的話的，我想你來看我，我每一天都在想。
我看着你逐漸老邁，身軀佝僂，甚至將要離開我了，那天我突然不想聽你的話了，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憑什麼聽你的話。
我出現在了你的面前，我看着你老邁的面容露出苦笑，你說：原來如此么，等你再次見到我的時候，告訴我你的事就好了，我的事只能說說我走了很多世，別的一個字都不能提。
你讓我答應你，我答應了，我還是聽了你的話。
說完你便離開了，而我這樣的怪物根本不會死，甚至連時光都難以在我的身體上留下傷痕，我覺得你好自私啊，明明是你要闖進我的生命里，像天上的太陽一樣，懸在我的頭頂，把溫暖和光輝撒給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的，可你總是岔開話題。
你帶我擺脫泥濘和痛苦，卻又不願意承認我，還要把我趕走，甚至連離開都不帶上我。
你讓我在這世間獨享孤獨，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又被關進牢籠里了，昏暗潮濕，孤獨又絕望，可你說了，你會輪迴的，我才不管你有沒有騙我，只要你說的話，我都想信，所以我踏入了連通無數世界的舊淵，我要找到你。
而舊淵會侵蝕一切踏入其中的怪物，幸好我是個怪物，它只能蒙蔽我的意識，於是我渾渾噩噩的走，直到我的潛意識再次感應到了你的氣息，我走出了舊淵。
來到了這個世界，我的意識沉淪太久，醒來需要很久很久，不過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進度加快了好多，第二次你來救我的時候，我醒了大約一半，剛剛我完全蘇醒了以前的記憶，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你這些，哪怕你會害怕會不知所措，我依舊要告訴你。
因為你說過，喜歡這種事情，就要大聲說出來，不然把它帶進了墳墓，連個像樣的陪葬品都比不上，所以，我喜歡你，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你不承認我也行，沒關係的，我不怪你。」
少女的目光中含着熱切和依戀，她要告訴他，她不想離開他，僅此而已。
李塵聽完少女的話，從茫然無措，再到茫然無措，最後還是茫然無措。
他的嘴唇蠕動，終究還是沒有吐出：你怎麼證明，那樣的話，因為他的心在告訴他，少女沒有撒謊，一句話都沒有。
所以他確實有着前世，而前世的他考慮到自己終究要寄，拒絕了少女的追求，那確實是他幹得出來的事，明知道要死肯定不好意思談戀愛，可有些事他想不通，為什麼上一個自己要讓她告訴自己這些事，難道輪迴終結於他這裏嗎？不然沒道理不告訴他更多事啊。
「你還想告訴自己，已經結束了，不要胡思亂想，你是終局，每一個你都是你，而最後的你一定不能帶着以前的記憶，所以不用多慮，走下去就好了。」看着李塵的目光，少女勉強笑笑：「你說如果自己開始思考了，就把這句也說出來。」
李塵再次錯愕，不過這騷操作確實有自己的風範。
他其實不是特別想思考那些有的沒的，畢竟沒法改變。
他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少女的目光了，他在……害怕啊。
他突然想給自己一巴掌：為什麼把記憶全刪了，好歹留點什麼神功秘籍之類的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