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3 章 何不食肉糜,禍害天下蒼生的廢物,怎配身居帝位?
面對朱元璋突然拋出的這個幾乎能讓任何臣子心驚膽寒,同時又驚慌失措的問題,面色一變卻轉眼間恢復如常的吳憂,嘴角緩緩掀起,反問道,
“但凡開國之君,無不期望自身所創建的皇朝,千秋萬代,萬古長存,臣,理解!
不過,在回答您老的這個問題之前,能否容臣先問您老一個問題?”
對於吳憂頃刻間轉換了自稱,輕跺桌案的朱元璋好似並未察覺,“儘管問,咱,知無不言,亦絕不搪塞!”
提起茶壺,吳憂給朱元璋添上些許茶水之後,毫不遲疑的問道,
“以趙宋為例,若按您的性格,若您為臣子,卻遇上個何不食肉糜的無道昏君,您,又將如何自處?”
“你小子,這明明是咱問你的問題,你他娘的卻反手推給了咱,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朱元璋將剛添上的茶水一飲而盡,重重的擱下茶盞,豪邁不羈的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些許茶漬,
“也罷,既然這個問題由咱拋出,那咱就拋磚引玉,也免得你小子說咱以大欺小!”
“臣,洗耳恭聽!”,拱了拱手,吳憂再次提起茶壺,給朱元璋的茶盞添上茶水!
雙眸微微轉動,朱元璋嘴角掀起一縷微不可察的笑意,真假難辨的說道,
“所謂君為臣綱,若咱為臣,卻他娘的遇上何不食肉糜的混賬王八蛋,咱即便萬分不忿,亦唯有辭官不做,隱遁山野之中!
身為臣子,食君之祿,咱總不能豎起大旗,登高一呼,反他娘的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你老朱的嘴,騙人的鬼,信你才怪!}
所謂人老精,馬老滑,不得不說,朱元璋所言符合絕大多數臣子的抉擇,但這種極其憋屈的做法,絕不符合老朱的性格!
不過,雖說明知朱元璋給出的說法仍是一種搪塞,其最終目的,不過是為了引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面對朱標柔和且疑惑的目光,及朱元璋刻意散發的威嚴,吳憂卻不屑隱瞞,直言道,
“聖上您說的半點沒錯,臣的的確確極度尊崇您和太子殿下,若遇險境,臣哪怕付出自個兒的性命,也絕不讓人傷你們一根汗毛,
但臣雖極度尊崇您和太子殿下,卻更為尊崇我華夏民族,願我炎黃子孫永世傳承不衰,不再受異族所欺,
若當真如您老所言,臣虛活近百,歷經幾朝老而不死,您老的後世子孫出了一位何不食肉糜的無道昏君,那我...”
吳憂話未說完,緊握茶盞的朱元璋,頓時接過了話茬,幽幽的說道,“咱就知道,咱倆是一路人,性格秉性極其相似,
若昏君坐朝,民不聊生,按你我的性格,定然不會甘願老死山林,定會豎起大旗,另立山頭,...反他娘的!”
吳憂神情古怪的看向朱元璋,緩緩搖了搖頭,“聖上您說錯了,臣與您的性格,的確有幾分相似,但臣卻並不會選擇造反,
反賊之名於臣而言,倒是無甚所謂,若是元末之時,臣定會毫不猶豫的投入起義大軍的滾滾洪流之中,寧死也絕不受異族奴役,
若臣羽翼豐滿大勢已成,天下無人可擋,不論是您,亦或是陳友諒、張士誠等反元義士,臣,一個也不殺,
反之,身為炎黃子孫卻甘為走狗,替暴元賣命的漢奸之徒,臣,一個也不留!”
“說著說著又跑題了,言歸正傳!”,自嘲一笑,飲上一口茶水的吳憂,拱了拱手,神情肅然且莊重,
“聖上您於臣危難落魄之際施於援手,又不計出身降恩擢拔,臣並非忘恩負義的狼心狗肺之徒,
說句恬不知恥的話,臣,早已視您如叔如父,視太子殿下有如兄長,臣敢對天起誓,終此一生,定會對您所創建的大明忠心不二,
更不會做出絲毫為禍大明,殘害天下黎民之事!至於...”
“等等!”
話未說完,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吳憂的肩膀,沉聲道,“你孑然一身,視咱如叔如父,視標兒有如兄長,咱很是欣慰,
咱,又何常不是將你小子視如子侄,至於咱標兒,早有感嘆,雖非弟卻勝似親弟,恬不知恥這句話,今後休要再提!...繼續!”
“好!”
有些話無須多言,平日裏的點點滴滴,對朱元璋發自心底的關切,早有感觸的吳憂,重重的點了點頭之後,繼續說道,
“臣的性格您很清楚,乃懶惰之人,大明橫掃六合八荒,獨霸天下乃我夙願,
若您的後世子孫,當真出了那種何不食肉糜的無道昏君,臣,絕不會造反,但,臣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將其拉下帝位,...另立新君!
無道昏君盤踞帝位,除了禍害您所創建的大明,禍害天下黎民,試問,如此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廢物,怎配高居帝位?怎配百官輔佐?怎配萬民供養?”
隨着吳憂不知死活的話語漸漸消散,養心殿瞬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身為太子儲君,朱標自問無論是史書記載,亦或是道途聽說,從未聽聞過有如吳憂這般,竟敢當面直述心中所想,口出如此駭人之極且大逆不道的言論,
“顯揚,孤今日才徹底明白,父皇他為何...為何說我大明八百年國運,或系你一人之身,
帝王之位,天下僅此一席,事關江山社稷,天下黎民,及大明的興衰榮辱生死存亡,的的確確,容不得扶不上的阿斗!”
“...八百年國運?”,首次聽聞這話的吳憂,微微一愣,正待言語,沉默了良久的朱元璋卻接過話茬,
“不過是劉伯溫那老雜毛的臨終偈語,說咱大明天降...天降殺神,佑我大明,咱...算了,言歸正傳!”
擺了擺手,朱元璋提起茶壺,親手給吳憂添上茶水之後,又重重的拍了拍吳憂的肩膀,幽幽的問道,
“顯揚啊,若你所另的新君,的的確確是一位雄才大略之輩,然而卻對你異常忌憚,欲對你除之而後快,
若真有那天,顯揚,你又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