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殺手x醫生1
黑夜電閃雷鳴,暴雨在陣陣轟鳴雷聲中洶湧澎湃,嘩啦啦拍打在嚴絲合縫的玻璃門上。
這是一家建在巷子裏的診所,附近老城區將要重建,各個道路都被封住,來來往往的人會經過診所,前往離這不遠的新開小區。
“路醫生我走啦。”
護士小善拎着包從配藥室走出,一身塑料雨衣遮得她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抬起手朝她擺了擺。
小善家離診所有五公里的路程。家裏瑣事不少,她要儘快回去。
路黎目光落在風雨交加的外面,“這麼大雨,打個車回去吧。我給你轉車費。”
小善欣喜道謝:“謝謝路醫生啦。”
玻璃門打開又闔上,牽動着掛在門上的風鈴,叮鐺作響。
就在路黎低頭繼續看手機的時候,玻璃門再次從外推開,她以為是小善去而復返,但鼻尖嗅到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她一抬頭,看到穿着黑色雨衣的青年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履走過來。
雨衣下擺不斷落下滴滴答答的水,浸濕了地板,雨衣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瘦削蒼白的下頜。隨着他的走近,那股血腥味越發濃郁。
路黎起身,輕聲詢問:“你哪裏受傷了?”
空氣中一片寂靜,在一道雷鳴聲落下后不久,青年才開口,聲音沙啞隱澀。倒不難聽,但在雷雨交加的夜裏,顯得有幾分詭譎。
“消毒水,紗布,抗菌素。”
路黎:“你受傷很重嗎?我可以幫你處理。”
雨衣青年拒絕:“不用。”
路黎只好轉身去拿他所需要的醫用品。
卻聽“砰”一聲。
青年整個人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路黎愣了一瞬,連忙上前,將他攙扶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鮮紅的血液融入雨水裏,在瓷地板上留下一攤血跡。
她伸手解開青年身上的雨衣,撩開衣擺,看到了腹部猙獰的刀傷。
帽檐下那張臉呈現在她眼前,皮相生得極為俊美,淡淡橘色燈光勾勒出他如夢如幻的五官,每一分每一毫都挑不出瑕疵。這是一張足以在娛樂圈掀起洶湧浪潮、無數華麗詞藻都無法形容出的容顏。
他就是這個位面副本的任務目標,晏遲無。
作為惡種,他具有可怕的反社會人格。剛出生時,就被丟棄在骯髒的垃圾場裏,被明面是福利院,暗地裏做着販賣小孩勾當領養。六歲去某地下工廠做工,在鞭打咒罵中存活兩年。
之後工廠倒閉,福利院被揭露真相。年僅八歲的晏遲無被殺手組織領養,經過養蠱式自相殘殺,以及作為殺人機器的培養后,過去了十多年。
如今的晏遲無是一個毫無感情,只知道殺人的機器。
而路黎的主線任務就是改造這個殺人機器,找回埋藏心底最純真的善良,以及作為人的感情。
…
他身上的傷疤密密麻麻,甚至有好幾處子彈槍傷疤痕,不知經歷了多少次九死一生。
縫完傷口,再上藥包紮。路黎從配藥室出來,給他打針吊鹽水。
屋外雨勢漸漸減弱,雷聲漸行漸遠,夜色濃重,昏暗無光。
“竟然有八塊腹肌誒。”她湊過去瞅着,烏木似的眸子亮了起來,卷翹睫羽微微顫動。
“唔……”躺在長椅上的黑髮青年忽然醒了過來,修長身軀動了動,衣擺垂落,將腹部遮住。
路黎還沒反應過來,伸出手想要再次掀開,手腕猝然被人緊緊桎梏住。
陣陣痛意襲來,她喊着疼:“松、鬆手!”
黑髮青年蹙着眉,鳳眸凜冽,蒼白病態的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路黎使勁掰開了他的手指,後退了兩步,撇着嘴道:“手都要被你捏斷了。”
不就是多看了眼腹肌么。
青年沒有理會她的話,一把扯掉手背的吊針,身體搖晃着就要離開。
“等一下!”路黎攔在了他的面前,“你錢還沒付呢。”
給他用的都是最好的葯,她可不做虧本買賣。
青年聞言頓住,半掀的眼沉沉地看着她,呼吸略微急促,聲音沙啞且虛弱。
“多少?”
路黎拿出計算器:“縫針500,藥物268,治療173,加起來……”
她算數不好。所以在診所都是護士小善收錢,而她只負責看病。
青年從口袋拿出錢包,抽出一沓錢放到旁邊桌子上,“這裏是兩千。”
說完大步走出了診所,完全不像是身受重傷的人。
路黎滿臉茫然:“………”她又不是洪水猛獸,走那麼快做什麼。
…
巷子裏泥坑積水,路燈老化忽明忽暗,淅淅瀝瀝的雨水順着屋檐磚瓦滴落,薄薄的雨霧瀰漫不散。
晏遲無走路速度不快,腰腹包紮的繃帶滲透入雨水,疼痛劇烈,他卻早已麻木。
遮住眉眼的黑髮濕漉漉,模糊了雙眼。
這條路段藏在巷子深處,四周店鋪都是娛樂場所,法律管制不完善,搶劫傷人是常有的事。
前面不遠處,兩個男人正在對地上的人拳打腳踢,雨水讓求救呼喊的聲音消匿,濃郁的煙草味從賭館裏面傳了出來。
青年逕自走過,被他們攔住。
“兄弟,進去賭兩把唄。”
兩人身形壯碩,疤痕從鼻樑橫過,赤臂上佈滿紋身,陰陰沉沉地看着他,完全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站在陰影底下的青年眉眼郁沉,漆黑無光的瞳仁平靜地看着他們,蒼白的唇驀然揚起。
笑得兩個壯漢心生懼意。
他們是進過局子的,在裏面見過太多殺人犯。但眼前的青年不同,他周身氣息充斥着死亡,那是殺過太多人才有的。
猶如地獄走出來的惡鬼,恐怖至極。
他們紛紛後退,進了賭場。
…
“噠噠噠……”
青年一向木然的眼神映出模糊的影子,唇角弧度很快落下。
女人身影纖瘦,鞋子踩過水坑,濺起點點雨珠,從雨霧中走來,昳麗清秀的面容沾染着水汽,望着他的眸子澄澈漂亮。
“你的葯還沒帶走呢。”她一手握着傘柄,另一隻手拎着葯袋,遞給他。
透明的雨傘遮過他們的頭頂,雨水滴滴答答。
站在原地沉默寡言的青年終於看向了她。
卻不曾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