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凳子不夠坐了
“好啦好啦，大家稍安毋躁，關於我會不會唱地水南音，呃，鄧伯那裏不是有我昨天唱的錄音么，你們聽一下不就知道啦？”
蘇白哭笑不得，無奈使出一招江湖失傳已久的絕技“接化發”，又將皮球給踢了回去。
也只能這樣說了，不然的話，但凡自己說個“會”字，眼前這“十二怒漢”不得要自己馬上獻唱一首以證明啊？
那上午還怎麼出門......
“你說他那裏有錄音？”
陳伯好像有點反應過來了，但又沒完全反應過來。
“什麼？難道他沒給你們聽？”
蘇白強忍着笑，要不怎麼說他倆是“黑心庄”呢？
明明是給人家播放錄音聽一聽，就搞定的了，哎他們就不，一個先坑一席高檔茶點，另一個再坑一包高檔茶葉，一頓豪華早茶瞬間就全妥當了。
搞不好他們倆是打算連自己都一起“嘎”了，到時候就是美滋滋的邊嘆早茶邊聽自己曲，這裏面全是局啊，簡直絕了！
“好哇，可惱也啊，你個肥佬鄧，快把錄音拿出來！”
陳伯大手一揮，十二怒漢殺氣騰騰！
“哎喲，老陳你真番薯，你讓他唱啊，有真人唱你要聽錄音？錄音聽不清楚的！”
“少來，你昨晚就該告訴我有錄音了，搞得我整晚沒睡着，這筆帳你說怎麼算？”
“就是啊，太過分了，賭約要作廢，等下的早茶AA！”
“對，必須AA！”
“......”
吵吵鬧鬧間，歡樂瞬間就填滿了活動中心。
“那你們就先飲茶吃點心，聽聽錄音，在這裏看看電視玩玩棋牌也行，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下午3點再給你們唱曲，好嗎？”
蘇白進去再給他們拿了個藍牙大音箱，鄧伯和威叔的“小算盤”算是被徹底“挫敗”了，唉聲嘆氣直跺腳。
當然只是鬧着玩，這屬於老爺子們之間的浪漫了，而知道他們訂了早點后，蘇白就放心了，一大票白頭髮老爺爺，早餐都沒吃就跑過來要聽曲，屬實是打了自己個措手不及。
倒也正好，這樣自己等下就不用再回來開門那麼麻煩了，再交待一下他們若是要回去而這裏又沒人的話，記得幫忙關下門就行。
“啊？你要去哪，不會是想縮沙吧？”
鄧伯一聽蘇白這話，瞬間莫名緊張了起來，生怕蘇白出去之後就不回來了一樣。
“何止是想縮沙啊？我現在是想着草跑路了啊！”
蘇白眼淚都要下來了，正常開門的時間都沒到，以前的日活記錄就已經搖搖欲墜了。
再瞧一眼老人家們那一張張狂熱的臉，看樣子今天肯定不是一般的熱鬧啊。
“放心吧，下午三點，我會準時回來開唱的，就出去買點東西而已，要給你們唱曲，那我不得去買點樂器啊？五架頭我都還湊不齊呢，還有昨天答應給小巴哥買零食的，喏，你看，它又板鴨趴了，生我氣呢。”
說著，蘇白又給鄧伯搬來了他的躺椅，捏了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柔聲說道：“你就在這裏先休息休息，等會吃過早餐后，最好是到我卧室睡一覺，睡醒我就回來了。”
別聽鄧伯的聲音洪亮，好像精神很足的樣子，那是純屬因為坑人坑爽了，正興奮着呢，只要一看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就知道他昨晚指定是沒睡好。
不過再想想昨天，16級颱風都要來的狂熱存在，蘇白突然就無話可說了。
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爺爺，他是小明星鄧曼薇的超級鐵粉，酷愛“星腔”，只是聽別人說某某墟市有她的錄音帶賣，直接就來了一出“竹杖芒鞋輕勝馬”，瀟洒徒步20公里，最後把磁帶買回來一放，哥哥張國榮的風繼續吹......
“好吧，那我等你。”
鄧伯咕噥一句，又扯了扯蘇白的衣角小聲問道：“哎哎，樂器很貴的吧，你夠不夠錢買啊？”
蘇白的工資很低不是什麼秘密了，而且活動中心很多東西還都是他自己出錢貼的。
比如閱覽室的書籍報刊，社區就給定了一份報刊一份雜誌，書架上大部分的書籍都是他自己淘回來的，還有筆墨紙硯等，都是他買回來放在那的，想寫寫畫畫的自取便可。
甚至許多看起來不必要的東西，他也會細心的準備，像給老人的寵物買零食買小玩具，讓它們安安分分的，若非熱心，誰會去做這些。
這也是為何，蘇白在大多數老人心裏的評價一直都很高，社區裏的許多街坊不見得都有空來這裏玩，但基本都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存在。
見鄧伯大有要用私房錢“贊助”自己的意思，蘇白忍不住笑了：“哈，放心吧，不貴的，我又不傻，貴了我不買就是了，在這方面，你覺得有奸商能騙得了我？”
“也是哦，你專業的，那你早點回來，我給你留份牛肉丸，南園的牛肉丸至靚的了，還有他們的百花魚皮餃，包你食過返尋味啊！”
“哈哈，好好好，聽你的，那我中午就不在外面吃飯了。”
蘇白笑着應下，三兩句哄好了“撒嬌”般的鄧伯后，又給大家播放起昨天的錄音，接着就帶把傘匆匆忙忙的告退出了門。
而這兩人的對話，則着實是讓在座的眾人都驚了個呆，尤其是陳伯，徹底傻眼了都。
要說整個社區誰最不喜歡蘇白，鄧伯肯定是排第一號，他還是出了名的脾氣又臭又硬，幾乎就從不搭理蘇白的。
所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的關係變得那麼好了？
不知道的都以為那是親爺孫呢......
真是神了個奇！
陳伯轉頭給了威叔一個詢問的眼神，威叔只笑着聳了下肩。
誰知道呢，有的時候有些事，它就是這麼的神奇......
很快，就沒人在意這小事了，藍牙音箱飄蕩出來的歌吟聲，只一瞬間就吸引走了所有人的心神。
“小生系繆姓乃是蓮仙字，為憶多情嘅歌女呀叫做麥氏秋娟。見佢聲色以共性情人讚羨，佢更兼才貌的確兩相全......”
聽着那蒼涼如水的吟唱聲，陳伯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到了地上，其他人也都激動到發顫，渾身都佈滿了雞皮疙瘩。
“是南音！”
“天，居然是真的啊！”
“為什麼他會......”
“......”
“十二怒漢”將那個藍牙音箱圍得死死的，臉都差點直接貼上去了。
“嗬！何止是會啊，你們都不知道他昨天是怎麼唱的，說出來都怕嚇到你們！”
鄧伯和威叔見狀，不禁得意的大笑起來，直接就開啟了狂吹模式。
“哼哼，我跟你們講，當時小白是一手彈箏一手打板，一個人唱一台戲啊，嗨，那場面，比大龍鳳還大龍鳳啊！”
“不僅如此啊，他還是閉着眼睛唱的，你們聽聽，閉着眼睛彈古箏，一個音都沒錯，字字句句絲絲入扣，嘿嘿，高佬權在我們當中，也算是見過點世面的了吧？當時他都被嚇傻了，哈哈哈！”
“......”
兩人一唱一和，一陣精彩的現場回顧描述后，撓得大家的小心肝都癢爆了，只恨不得把牆面的鐘直接掰到下午3點......
“閉嘴閉嘴，別吵，誰吵等下誰買單。”
陳伯終於是受不了這兩個得瑟的傢伙了，他也不是為了安靜聽曲，而是掏出了手機狂翻通訊錄。
反正有錄音在，隨時能聽，現在最重要的當然是趕緊把這事告訴老友們啊！
“喂，亞明呀？準備出去喝早茶？挑，還喝什麼茶，快來活動中心吧，不得了了啊，今天這裏有地水南音聽啊！”
“對，我沒說錯，哎喲，證實了，大炮鄧這回沒大炮，就是地水南音，不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聽聽......”
“......”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掏出手機，開啟了呼朋喚友模式。
失傳了幾十年的地水南音重現人間，這消息對於喜歡本土曲藝的來就夠震撼的了，而它居然還就重現在自己身邊，那還得了？
就這樣，當那段錄音單曲循環到第五遍時，瞪着不可思議的大眼睛圍着那音箱的人數，已經翻了兩倍，電視房裏的凳子都不夠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