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來日方長
屆時,我要如何護住你……
你告訴我。
“眼下群皇子紛爭,六皇子不介入其中,想必不日就會啟程回歸山野,到時我帶你離開,那便不會再有這些事了。”
凌錚想的很明白。
他的小兔子並非凡物,他不該限制她的想法與行為,可正因為她與人類不符,他才更擔心。
若她被牽扯進了人類紛爭,染了因果,損了修為,屆時又該如何補救?
他是凡人,卻也只是凡人……
“不回山野,我不會有危險,而你也必須要去追逐你想要的東西,別為了我妥協。”
寧歌的嗓音不復原來的嬌軟,字句清泠如泉水淙淙,頓挫有致。
她對上凌錚擔憂的神情,白嫩的臉上多了一抹甜甜的笑意,“不許你對不起你三年來的努力與付出,就是為了我也不可以。”
“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沒必要現在就將自己拘在山野間,你努力當上大將軍,驅盡覬覦大興的萬千外敵,這不是我們一開始就約好的嗎?”
“凌錚,我的存在是為幫助你,而並非束縛你。”
“若你執意困住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傷害我。”
“天會降下雷劫劈我,怨我為何不讓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死都沒有眼淚的……”
話音未落,寧歌微微瞪大美眸,整個人已經被攬入寬厚溫暖的懷抱中,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後背,隔着單薄的衣衫,溫熱的觸感如火一般灼燒着寧歌的全身。
可即便是這樣一種過度的保護姿態,仿若將寧歌死死禁錮在其間不得掙扎,可寧歌感受得到,他的懷抱可以推開。
並沒有讓她有半分不自在。
有的只是男人長久以來的沉默,與縱容。
“小兔子,你是上天給我的寶物。”
寧歌在他懷中搖頭,聲音含着幾分慵懶的隨意。
“是你召喚我來的,我們的緣分是自己創造的,跟天沒有關係哦。”
當然,要是她渡雷劫被劈了,那跟狗老天肯定脫不了關係!
寧歌內心吐槽道。
……
眼下局勢尚未明朗,皇城中亂作一團。
本就不甚清明的水再次渾濁,趁亂作怪的魚蝦又免不得從中作梗一番。朝堂臣子自發分為不同皇子派別,紛紛在殿上口若懸河為自家皇子上位做足準備。
可笑的是,眼下陛下駕崩,喪事卻並沒有成為第一要事,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下不可一日無主。
那選出天下之主的要事可不比國喪重要多了?
此前不少皇子逼宮造反,已被陛下懲治,如今留在皇宮中的皇子雖多,年歲卻實在不足。
年歲尚足者品性不佳,品性上乘者卻又無心大位。
選來選去,直到事末,那群唇槍舌戰的老臣才漸漸反應過來,感情他們為自家皇子以口戰群雄,自家皇子卻個個推脫,紛紛避大位於不顧。
就拿太子舉例,他的反應最為激烈。
先皇駕崩,太子理應繼位。
可太子口中卻說著已身品性才學謀略皆不足,不堪天下之主重任,向朝堂眾臣一一作揖后,誒嘿,他跑了。
據說本已拿捏皇太后之位的現任皇后已經昏闕在了鳳儀宮,太醫已經拖着一把老骨頭去醫治了。
“胡鬧!簡直是胡鬧!繼位一事豈可兒戲!這是要至大興國業於不顧嗎!”
三朝元老黑着臉在朝堂上發了火,他向來是難啃的硬骨頭,為人勸諫直言不諱,人又清高古板,噎完一代皇帝后又接着噎下一代,就說先帝都被他哽得時常臊紅臉皮,有口難言。此刻他一發火,有資歷的只懶懶瞥一眼,作壁上觀。沒有資歷的有心勸一番,又被其他人扯着袖子攔着他送死。
一番怒火燒下來,朝堂難得統一起來。
次日,皇甫熙的大門被人敲響。
已經收拾好行李,連下人都遣散得一乾二淨,只待凌錚一來就可以出發的小皇子屁顛屁顛開了門。
“大哥,你可算……”
“殿下~”
“……”
好久之前就接收完皇甫熙登帝畫面的寧歌滿意的點點頭,翹着二郎腿在床上得意的笑了笑,她就說嘛,皇甫熙這傻der怎麼可能逃的過去。
歷史還是會照着原來的軌跡往前推進。
就如凌錚,終有一日,他會蛻變為最厲害勇猛的戰神將軍,護一國安危,擋眾敵入侵,名聲響徹天下。
成為她所熟悉的那個凌錚。
“想什麼呢?”
“百合花!你回來啦!”
寧歌刷的一聲從床上跳起,迫不及待的就讓百合花拉着她進了系統空間。
熟悉的佈局,寧歌嗷了一聲跑過去,一把將神在在蹲坐在貓爪沙發上的百合花抱起來薅了一把,“我可想死你了!”
“停停停。”
百合花頭疼的用爪爪擋住寧歌的額頭,“換算成空間流速,我們只有三天沒見面。”
“三天?那也夠久了!”
她一直都有百合花陪着,度過一個又一個世界,乍一單獨進入世界,她是真的很不適應。
“你的事情解決完了?”
“還沒,比較棘手。”
百合花沉吟道,“你還記得當初被病毒襲擊的那個世界嗎?”
“那些病毒並非無主病毒,相反,它們具有極高的感染能力與斷接世界能力,背後很有可能是反系統局的危險分子。”
“所以系統局也有對手啊?這不是編製機關嗎?”
“紅利多了誰都想分羹。好在病毒只存在於大世界,我們被派去清理病毒,任務完成了就回來,以後這樣的任務估計還會有很多。”
“那小世界呢?只有系統能看見病毒嗎?”
“也不一定,反正我不會讓它們踏足這裏,會保護好你的。”
貓咪慵懶的搖了搖尾巴,“你可是我的宿主,誰不長眼敢欺負你,我滅了它。”
“有種被大佬保護的幸福感捏~”
寧歌雙手合十星星眼道,“大佬求包養。”
“泥垢了。”
“對了,這個世界你耗時有點太長了,任務完成度還行,但效率不算高。”
“有嗎?我還挺喜歡這個世界的。”
寧歌躺在榻榻米上望着百合花,聲音有些縹緲,連帶着神情也是恍惚的。
“經歷了太多世界,我都覺得自己不像自己了,這個世界就像度假一樣,讓我很放鬆。”
時間過得太快,她匆匆略過那些世界,又一點點淡忘那些世界,所有的過往都過濾了一遍,到頭來能夠回憶起來的寥寥可數。
好像到了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了。
“花兒啊,你說人存在是為了什麼?”
“為了植髮。”
“……”
淦!有被內涵到。
“哦,還有高血壓和高血糖,別忘了你房子還很亂,我沒給你整理。”
“往事不堪回首謝謝。”
“哦。”
“寧歌,你有沒有忘記過什麼?”
“你指的是什麼?”
她健忘,忘得事情多了。
“比如,某個小世界人物送你的小玩意兒,你還記得嗎?”
“???你給我看看,我回憶回憶就知道了。”
百合花看了寧歌一眼,又回想起佔據了自己大半個儲物室空間的小木偶,表情有些複雜難辨。
直到寧歌被踢出空間,她還一臉茫然不知百合花說的是什麼。
不帶這麼勾人興趣的!
寧歌磨磨牙,鼓着腮幫子一通作亂。
對面的凌錚看着她戳散一盤桃花模樣的糕點,又目不轉睛的瞧她手捏着筷子去夾湯,表情一時有些莫名。
這菜色……不差啊。
“寧兒,吃飯不許頑皮。”
“沒有頑皮。”
寧歌蔫巴回道,“冬天了,我要冬眠了。”
寧歌附身這具兔體后動物習性尤為明顯,只是她平日裏一直壓着沒有表露出來。
眼下年關將近,又是紛紛揚揚的下雪天,冰冰涼涼的溫度多適合睡覺?
寧歌是不懼低溫的,只是受着習性格外睏倦而已,這不,還沒嚼完幾口飯,人就已經捏着筷子往桌上撞了。
一隻大掌倏地出現在寧歌臉下,抵着她的額頭無奈道,“你倒是與我從前十分相似。”
只不過他是天生就困,不分場合。
而她是冬眠所致。
寧歌還沒醒,只迷迷糊糊的丟了筷子,兩隻柔若無骨的小爪子攀上凌錚寬厚的大掌,額頭蹭了蹭他的指腹,用下巴支着他的大掌,眼神有些迷糊的看着凌錚,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尾還泛着晶瑩的淚光。
“困~”
“睡吧。”
“你抱我回去。”
“好。”
高大的男人用厚厚的被子裹住懷中嬌軟的女孩,她下巴已經深深隱進被窩裏,臉頰睡得粉紅一片,只不時扭動着姿勢,又被凌錚頓着腳步等她安穩下來。
他頭一次怨正廳與後院太過遙遠,分明往日走時總覺得幾步之遙,怎麼今日就如此遙遠不可及了?
天氣越發冷了,雪花簌簌自枝丫間垂落,發出一聲悶響,他抽了抽鼻子,將寧歌更裹緊了些。
“凌錚……”
懷中人突發出一聲細軟的喃語,含含糊,宛若軟糯黏人的糯米糰子一般,凌錚支棱着耳朵應她,不時注意腳下的路況。
“凌錚!”
“嗯。”
“凌錚……你給爺死!”
“?”
寧歌睡得不安穩。
夢裏她又回到了熟悉冷清的冥王殿,她站在殿前的練武場,一如既往的等着送上門被凌錚吊打。
據說凌錚生前是個大將軍,還是以一敵百,一戰群雄的戰神大將軍。
歷朝歷代將軍哪一個手裏不沾血?
就說寧歌遇見的幾個大佬將軍,死後一個個拽的欠揍,可渾身煞氣磨人,也沒誰敢靠近挑釁。
可凌錚很奇怪。
他真的好奇怪,他周身居然沒有煞氣!
可她曾翻過他的生死記錄,他分明是與敵軍同歸於盡,而後靈魂不全,在人間遊盪千年才來的地府。
人間是個好地方,千年就能將怨氣磨滅。
寧歌又飛了出去,腦海中關於凌錚的思緒也隨着她飛出去的動作瞬間消失無蹤。
啪嗒一聲,寧歌屁股朝地。
“殿下韌性不足,手腳力度亦不足……”
那人俯視着她,居高臨下的視線看得寧歌渾身發冷。
以她昂首的目光,她看到了那人優越的下顎線,耳邊回蕩着他冷淡到不近人情的嗓音,無波無瀾,仿若終年不化的積雪,冰凍千里而不予人靠近一分。
“若如此,殿下還是放棄習武的好。”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很快放棄?”
“習武並非一日之功,也並非一時興起。”
在她眼裏,他看到的只有玩樂與遊戲,全然沒有一絲真心。
“那你就錯了,我啊還真就跟你剛上了,你打我千百回,日後我一定會還給你,堂堂正正還給你。”
寧歌拍拍屁股跳起來,朝着凌錚豎了個小拇指,“凌錚,你給爺死!”
寧·不死小強·歌大膽放下誑語,對面的男人眉眼不動,只微微頷首,“靜待佳音。”
很好,可惡!
又過幾日便是年關。
這幾日雪停,集市也紛紛洋溢着過年前最後一波甩賣的熱鬧喜意。
寧歌很困,可當凌錚提議出去採買過年物件時,她還是逼着自己打起興緻,隨着他一起出府。
之前逛過集市,可每回出來寧歌還是會被集市的熱鬧所感染,不一會兒就撒着歡兒往人多的地方竄,凌錚蹙眉看着她靈活穿梭在人群中的小身板,只不到片刻,眼前就沒了人影。
正當凌錚四處尋找時,手指突然被冰涼涼的小手握住,來人掀開他的斗篷鑽了進去,冷得聲音還在打顫兒,“凌錚凌錚,好冷好冷!”
凌錚擔憂的握緊她的雙手,又看了一眼採買完畢的馬車,當即便將人抱起往馬車走。
剛坐穩,一隻玉白細膩的小手便從他懷中伸了出來,兩指尖捻着一塊精緻的玉佩,成色不足,但勝在模樣上乘,凌錚眸光閃了閃,心裏暖洋洋的,他揉了揉寧歌的腦袋,柔聲道,“送我的?”
“噹噹噹噹!我也有一塊哦!”
寧歌另一隻手也支起一塊玉佩,模樣紋路都與第一塊大致相符,只細微處些許不同。
“店家說這是同心玉做出的玉佩,帶上玉佩的兩人可以永結同心,白頭偕老呢,我搶了兩塊兒,險些沒搶過別人!”
這玉佩便宜,模樣又俏麗,小姑娘家都喜歡,可寧歌手快,一竄就進了最前面,大款的拿了兩塊付錢。
“永結同心……”
“你不懂也沒關係,時間還早,我們盡可來日方長。”
“今晚我給你包餃子吃。”
寧歌話題轉的太快,凌錚心底升起的因她大方說出“永結同心”四字的隱秘竊喜還未成長壯大就被她給無情掐滅。
他表情一時有些難以言喻,想急切否認些什麼,卻又無法淡然開口,心裏只自顧自琢磨着什麼,但看見寧歌含笑望着兩塊玉佩的模樣,他也不由得柔軟了臉色,輕嘆口氣。
來日方長,他們還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