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臨行之前

飯後，莫光棍喝的是酩酊大醉，當鄉親們都散去的時候，是莫小聰把他抬到床上的。每當一個人喝醉的時候話總是特別多，莫光棍也不例外，躺在床上一點兒都不安分，“聰仔，當你發達之後一定要來帶動村子的發展。”

“恩，我會的。”

“也許你會認為你的發達全是因為你自己的努力，其實不然，當一個人發達之後，總會有人說他是祖上積德，事實就是是這樣的，一個村莊都是共同的祖上，所以說你一個人的發達，便是用盡了整個村的積德，也就是說，你把本村所有人該享的福都給佔用了，那麼當你發達之後，就要還給別人，因為這是別人本來就該享受的。”

山裡人都比較迷信，但，有錢人更迷信，他們在發展自己的事業時總是祈求着財神爺保佑，莫小聰的上一世便是將事業發展到頂峰，所以他更迷信，再加上親身經歷過地府的輪迴，因此當此刻聽到莫光棍的話時，他頓時醒悟了過來，暗自心想，“難怪孟婆說我沒有把錢用在該用的地方，雖然在前世我為了產品的名譽而做過慈善，但這在本質上根本就不能說成善事。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我把一個村積的德都給用了，卻從來沒有主動想過去還，不主動給根施肥，又怎麼會結出好果呢？”

沉思的莫小聰沒有接莫光棍的話，但喝醉的莫光棍根本就沒有在意莫小聰是否在聽自己說話，他就像自言自語般繼續說道，“如果那個莫小聰肯將山村發展起來，那我們又何必去外面的醫院看病？更不會被外面的人歧視。唉，村裡積的德都被他用光了，卻不來還德，沒有德了，那麼就活該我們受罪，你娘的死也是不可避免的。”

雖然這些話聽着甚是荒唐，但莫小聰卻是感到震撼，“冥冥之中，好像命運都有安排，我上輩子沒有來還恩，那麼命運就讓我再度輪迴到這裏，以能夠汲取教訓，把該還的都還了。”

經過這一晚，自此以後，莫小聰每天都堅持着寫rì記，以能夠在將來不管自己發展如何都不忘回報以前的人或事。

…..

兩個月後，到了通知書上寫明的開學rì期。

在臨行之前，莫光棍認真的看着莫小聰，似乎有很重要的話要說。每個家長都是這樣，在孩子要出遠門之時，都不忘一些諄諄教導。

“在山村裏的大部分孩子都是沒上過幾年學，因為我們的生活條件根本不允許，孩子們多上一年學，就多吃一年白飯，少幫忙賺一年錢，但你當初說要上學，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同意嗎？”

莫光棍所說的情況，莫小聰非常了解，但自己當初說要上學，是因為自己通過前世知道了只有掌握了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可村裏的鄉親沒有過這種經歷，所以他們不知道，他們往往都是面對高額的學費選擇了放棄，可父親為何這般支持自己？是因為自己前世上學而創造了財富使他明白了上學的重要xìng了嗎？但這又似乎不像，因為他總是在自己面前鄙視當代的大學生。莫小聰想不出原因來，只能搖頭道，“為什麼？”

“因為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執着。”

“執着？”

“對，執着，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對上學的執着，所以我便同意了。”

“就這麼簡單？”莫小聰感覺父親就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讓人無法相信。

“嗯，因為我也有一個執着，為了這個執着，即使浪費了幾十年的青chūn我也無悔，所以我便不決定阻攔你的執着。”

“那爹你的執着是什麼呢？”

“我的執着便是，馬、蹄、鐵。”由於山村沒有發展，山路非常崎嶇，使得汽車無法開進來，所以直到現在山村裡都還是以馬做交通工具，因此山村裡一直都還有打馬蹄鐵的鐵匠。

當聽到莫光棍一字一頓的說出自己的執着時，莫小聰頓時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臭小子，敢笑話你爹。打造馬蹄鐵其實也是一種藝術活，我執着於藝術，便放棄了愛情，不然憑你爹我這麼帥，怎麼會找不到老婆？”

莫小聰再度笑了起來，但不可否認，莫光棍的確長得不賴，再加上他鐵匠的職業，經常打鐵，身材自然而然的也被練得很棒，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個型男。

“你也該去běijīng上大學了，běijīng離這挺遠的，不知多長時間你才能回來一次。恩……算了，這路費還知道會花費多少呢，還是別來了。給，這就是在臨行之前，我給你打造的禮物，把它當做手鐲一樣戴在手上，如果在外面想念爹了，可以拿出來看看。”

只見莫光棍拿出了一個馬蹄鐵。莫小聰看到這個馬蹄鐵頓時感到非常熟悉，這個馬蹄鐵是自從自己說要上學的那天起，父親便開始了打造，但似乎他一直都對其感到不滿意，每天都是反覆琢磨，直到昨晚他還對其進行了整晚的加工，原來他是要趕在自己走之前給自己打造一個禮物。

看着這個如此完美的馬蹄鐵，原來父親在自己十幾年前開始上小學時就想到了今天，也就是說這如此完美的工藝品足足消耗了他十幾年的心血，但，但，“爹，你就要我戴着這個去běijīng上大學？那豈不要被人給笑話死？”

“你知道什麼叫做藝術嗎？他們要是看到你手上的這個馬蹄鐵，恐怕要給羨慕死。”

“你這根本就是沒見過世面，現在誰還會羨慕這種玩意兒。我不要戴。”

儘管莫小聰是一百個不願意，莫光棍卻是執意要給他戴上，才剛一戴上，便見馬蹄鐵開始奇異的變化起來，如一件世界頂級的工藝品。

“這是？”前世的頂級人生，早已使得莫小聰有着獨到的眼光，此刻看着馬蹄鐵在自己的手腕上變成了一個特別的鐲子，他自是看出了這馬蹄鐵的不平凡。

“我說過，這是藝術，你以為你爹我放棄愛情加上浪費幾十年的青chūn是在白混rì子嗎？你以為我不知道要你帶個破鐵進城不會給人笑話啊？經常下山給別人做活的我怎麼不會不了解外面的世界，要是我的兒子被人給取笑了，我這當爹的老臉該往哪放？”

的確，山上不乏打鐵的世家，雖然打鐵在當今的時代逐漸被淘汰，但莫光棍自小卻對打鐵表現出了極度的愛好，因此幾十年的研究，早已使得他親手打造出來的工藝品絲毫不亞於世界外面的頂級機械師利用機器生產出來的工藝品，只是他一直專註於馬蹄鐵，加上馬這種交通工具早已被淘汰，所以他也只能一直被埋沒于山中。

看着莫小聰對其手上的馬蹄鐵表現出的震撼表情，莫光棍繼續說道，“真正的藝術品並是指其表面，對人們有用的才是藝術，不然只是華而不實。有人不惜千金只為追求一些字畫，試問，這有用嗎？並且還要用大量的金錢去對其維護，這根本就是勞民傷財，還不如將這些錢投資給一些工廠，以能夠開發出更先進的工藝，讓人們的生活水平更上一層。何謂藝、術、品，便是工藝、技術、物品，那些古董都是過時技術的產物，根本不配稱為藝術品。所以你不要光看我給你的這個馬蹄鐵表面，它還有很多實用的功能，待你以後慢慢的探索吧，這算是我對你的守望吧。”

感於父親對自己的付出，莫小聰藉由前世的才華，頓時心有靈感，“父親，我想為你寫首詩。”

“臭小子，這才上了幾年學，就變得文縐縐的了，連爹都不叫了，改叫父親了，還會學文人作詩了？”

莫小聰這才發現了自己的失誤，在前世時自己早已變得彬彬有禮，但自從投胎到山村，為了不被人發現異常，自己便一直說著方言融入到整個山村的生活中去，可方才由於過於感動，一時居然忘了偽裝。還好莫光棍沒有覺得異常，莫小聰略一整頓思緒便開始了，

“炭火，不停搖晃，

伴隨着敲打的聲響，是那舞動的肩膀，

白髮，訴說滄桑，

身上汗水濕透衣裳，父親卻還在硬抗，

揮霍年邁身體僅存的力量，

只為給孩子打造一個守望。”

莫光棍聽后，只是笑，“呵呵，臭小子。”

……

村頭，莫小聰準備下山離開，只見村裏的鄉親都聚在了這裏為其送別。

“聰仔，知道為什麼我一向都鄙視當代大學生嗎？”

沒想到馬上就要走了，父親又有話說，莫小聰便疑惑起來，“不知道。”

“現在真正去求學的人不多了，名牌大學又怎樣？他們只懂得拿着父母的錢去揮霍，揮霍到畢業之後又指望父母去給他們找工作，他們才是社會的蛀蟲，遠遠不如那些早早綴學為父母分擔責任的打工仔，起碼在素質這方面遠遠不如。曾有個人物叫做喬布斯，他曾說過，他因為上學而揮霍完了父母的所有心血，但他在大學裏並沒有學到什麼真正的本領，所以他選擇綴學，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成立了轟動全球的蘋果公司。所以你要記住，學歷不等於能力，就比如你爹我，你懂的。今天我就要你當著鄉親們的面，保證你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們山村人的淳樸xìng子。”

自己上一世擊敗了比爾蓋茨，又怎麼會不認識與其齊名的喬布斯，對於莫光棍所說的情況，莫小聰當然了解，於是他當即在眾位鄉親們面前欣然允諾。

“既然你已允諾，那我就放心了，給，這些錢就交到你手上吧，記住不要揮霍，這是你娘死之後獲賠的保險費，那家醫院真黑，還了錢之後就只剩這麼多了。”

看到父親遞過來的錢並不算多，莫小聰便明白了那家醫院有多麼黑，意外身亡保險費起碼也得有好幾萬，並且父親在山村根本花不了多少，但此刻這沓錢不過幾千塊錢而已。

經過這一世的再度山村生活，以chéngrén的眼光來目睹山村十八年，莫小聰是真的明白了貧困人家的生活，因此他當即拒絕了莫光棍，“爹，這錢您留着花吧，我出來后不方便經常回來，你就拿着這錢照顧好自己。”

“傻孩子，在村裡又用不着錢，應該是你拿着錢在外面照顧好你自己。”

莫小聰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在城市裏是餓不着的，就像上一世那樣半工半讀。無奈於莫小聰的堅決態度，莫光棍只能把錢收回，同時拍著兒子的肩膀欣慰道，“孩子，真是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