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安街的一處深宅，雨水滴打着屋檐，一女子立於堂前，身穿淺粉色繡花羅衫。下着珍珠白湖縐裙，那白嫩如玉般的臉蛋上，微微淺顯了一對梨渦。只是那眼裏的目光確是沒有任何溫度的。

「小姐，見涼了」說罷隨手拿上一件淺色披風給女子裹上。

「采雪，你說我們還有機會嗎？如今他又打了勝仗，姐姐是不是也忘了」慕容思雲冷冷的問道。

「小姐，依奴婢之見，此事未必沒有轉機」采雪五歲進慕容府，從小伴讀到現在，心裏自然是清楚她的想法。

「今時不同往日，所謂樹大招風，風頭過盛，眼紅的人自然也多。小姐，奴婢看來，倒是時機來臨的正好」采雪一邊說著，手裏奉上了一杯熱茶給慕容思雲。

「好一個伶俐的丫頭」采雪自小陪着慕容思雲長大，多少還是有幾分聰慧的。

「話雖如此，亦是風險極大，但如今也不得不走這條路了」慕容思雲雙手伸向雨中，任憑雨水滴落在那瓷白的雙指間。

傍晚入夜，瑞王府書房，燭燈下，一席淡紫色身影，光亮華麗的貢品柔緞，瑞王高高綰着冠發，長若流水的青絲服帖在背後，房中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聽見「啪」的一聲，一封信件摔下案台。

「你非要如此嗎，如此狠心，本王的心意就完全參不懂嗎」說罷又是嘆了一氣。

「影衛，把赤烏交給她，見赤烏如見本王，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提頭來見本王」瑞王又是一腳踢翻了茶盞。

瑞王，軒轅玄玉當今皇帝最小的皇帝排十五，從小被賢仁皇后養在宮中，極為寵信，雖有才華，卻喜好詩詞歌賦，長相俊美，在長安街留有美名，待字閨中的貴女們無不讚賞有加，皇帝多次想賜婚，他都又由頭婉拒。對此皇帝也無可奈何。可那俊傲的他卻偏偏心裏住着她。

那年的中秋家宴，軒轅玄玉像往常一樣去吃宴，途徑御花園，遇見年僅八歲的慕容思雲和她的姐姐慕容思蕭蕭在花園賞花，嬉戲，便像着了魔一般喜歡上了......

早前只是聽聞慕容家得一絕色女兒，被許配給了當今的皇帝，卻鮮少有人知，慕容府還有幼女養於府，雖是兩姐妹，但脾性大不同，他依然記得她那年說過的話。當真要像姐姐一樣嫁一頂天立地的男孩，與君品詩作畫，好不快活。那潔白的臉頰上的梨渦深深的印在腦海里，從此便揮之不去了。自此他便開始守護在她身旁，每年她生辰，他便偷偷去探望。皇帝也曾想給他賜親，被他以年齡尚幼婉拒，他想要的人兒也應當是歡喜他的。

世人皆知瑞王喜好詩詞歌賦，留戀于山水，不鍾情於朝權。長安的高門貴女，無不艷羨，閑暇之餘都在猜測何人能嫁得了如此才情的瑞王。

深夜的慕容府，顯得格外的安靜。此時的傭人們也早已入睡。慕容思雲蒙面攜着一把玉笛，這把笛子是她母親的遺物，帶走亦是對她的思念，也是為了提醒自己的使命。帶着貼身婢女準備離開，起身交代身後的管家。

「卓叔，慕容府交付於你了，我離開后，所有的帖子都退回，對外就稱我身體弱症加重，已見不得客。慕容的府門便不必打開了」

「是，小姐，我定當看管好府邸，望小姐早去早歸」卓叔朝慕容思雲作一輯。管家卓叔看着她長大，也是父母離去后，唯一留着的故人。無論她做何事，亦是最忠心於她的人。

隨着馬車深入到竹林深處一座三進三處的宅子門前停下，門前早已有一老嬤嬤帶着兩個婢女等待着，接過采雪隨帶的物件，慕容思雲穿過庭院，走到花廳，有一婦人早已立於堂上，恭敬的起了身。

「小姐，都準備好了」婦人眼見四十有餘，一雙桃花眼格外嫵媚，一對珍珠斜簪着一個挽雲髻，這是時下長安城內婦人最俏麗的裝扮。

「好，謝容媽媽」慕容思雲朱唇微啟。

「小姐，奴家不敢當。還望不要折煞奴家，老爺當年賜於我慕容姓，讓我隱於市井，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繼續孝忠於慕容」容媽媽從腰中拿出一塊玉掛件，正是慕容家的玉印，此玉印原本為一整塊，四部各一塊，合體便是慕容家的合體字樣。

普通人自是認不得這東西，慕容思雲和姐姐各有一件，亦是父親去世留給她的物件。早在她及笄當天，卓叔就把父母親的遺物給她，玉印便是父親母親留給她的最後力量。

「小姐，玉印一現，慕容的輝煌又可重見了，世人皆知慕容沒落了，卻不知我們四部一直在暗中等待您的召喚」容媽媽說起慕容往事的時候，臉上異常的光彩，在她的眼神里，似乎看到母親的風姿。

四部是母親隨嫁於父親建立，四部分為，花樓，以培養歌姬為主，專為達官顯貴輸送貴妾，歌舞。商樓，以行商到各處，獲取情報。驛樓，各地各行各業落腳地，亦是除長安城外最好的情報收集地。行樓，長供糧草於行軍為主，各地一般以鏢局作稱，但實際遠不止這麼簡單。四部聽命於慕容家嫡系，如今的四部只剩花樓和商樓在慕容府，更重要的行樓和驛樓亦是隨着大姐慕容蕭蕭嫁給皇帝而落於皇家掌管。這次的大捷得勝，行樓的功勞不小。

「容媽媽可是清楚那邊的行程」慕容思雲回過神。

「小姐，我處的探子來報，已啟程，再有幾日便可到長安城」容媽媽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恍惚，實在太像了。那耀眼的容貌。

「好，夜已深，」慕容思雲亦是有些倦了。

「是，奴婢告退」容媽媽退後三步轉身離去。

采雪走上前扶起慕容思雲走向房塌前，放下支起的木窗。熟練的服侍她躺下。眼裏儘是心疼，本是世家小姐，原可以選擇嫁於良人，琴瑟和諧過一生，卻選擇了最艱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