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痴情
關青禾有那麼一瞬間,懷疑這句話的真實目的。
畢竟沈經年留與她的印象已經比剛認識時多了一分內斂的不同——那次親密行為的討論。
他會不會是想……婚後合法同居?
但這句話的理由又太過正經,再加之沈經年的神情太過坦然,關青禾也沒法確定。
總不可能直接問。
她想了一下,答:「我來寧城之後一直是是一個人住在這裏的,沒有什麼問題的。」
沈經年眉梢一挑:「關老師,在之前,我沒什麼立場去說,在今天之後,作為丈夫,很難不擔心你獨自一人住宿。」
這棟宅子是老宅,沒什麼安全措施,小偷或者其他人只要大膽一些,就能夠闖進來。
關老爺子的到來反而安全了一些。
若是關青禾的答案是不願意,他就讓人來做一些安全措施。
關青禾耳垂淺淺留紅。
他突然這麼直白地代入她的丈夫的角色,明明都是同樣的時間才確定關係,他卻適應自如。
關青禾央求:「這件事以後再談可以嗎?」
她完全還沒有能適應自己要與另一個男人分享同一張床,做一些親密無比的事。
但她也不可能拒絕。
他們今天領了證,已經是夫妻,再加上她答應過沈經年的要求,接受他的親密行為。
所以,關青禾只能讓自己儘快適應。
要是沈經年拒絕了,那他們倆估計現在就要翻臉,也不知自己出不出得了狼窩。
沈經年溫聲:「當然可以。」
關青禾鬆了口氣。
她覺得沈經年最好的一點便是,自己提議什麼,他似乎都可以接受。
沈經年快速轉了話題:「明天回清江之後,要不要讓一個人留在那裏時刻照顧爺爺?」
關青禾說:「小區物業那邊我提前打過招呼的。」
「那也沒有單獨的照顧更精心。」沈經年停住腳步:「沈家做這些不費什麼,你不用有負擔。」
關青禾稍愣。
沈經年說:「不僅如此,爺爺也能有個說話的人,你想知道衣食起居,都更細緻。」
關青禾思忖片刻,點頭同意。
她仰臉看他,「你怎麼考慮得這麼周到?」
沈經年說:「因為你是沈太太。」
關青禾聽得心口一跳,看了眼面前挺拔的男人,不去說他又叫了一遍沈太太的事。
路口近在眼前。
「到了。」關青禾出聲:「沈先生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路燈昏黃,街邊小店三三兩兩的行人,沈經年站在她身側,居高臨下:「有的。」
關青禾又有種奇妙的預感。
沈經年已然開了口:「我們已經結婚了,再叫我沈先生似乎有些生分,可以換個稱呼?」
稱呼。
關青禾咀嚼着這兩個字,垂下眼睫:「那……換什麼?」
「家裏人叫我經年。」沈經年的嗓音混着夜色里的溫柔:「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頭頂的目光越發明顯。關青禾能嗅到夜風裏吹來的几絲木質香,纏繞在她的鼻尖。
經年。
說實話,她覺得沈經年叫青禾都沒自己叫經年這樣難開口。
關青禾正在想,沈經年彎下腰,與她平視,笑着開口:「關老師叫不出口嗎?」
猝不及防視線相撞,他眼眸深邃。
「沒有……」關青禾回了句,試探着開口:「經年?」
明明沒什麼,不知為何,氣氛都曖昧了一些。
沈經年看她這幅模樣,莞爾一笑,「走吧,送你回去。」
關青禾錯愕:「送我回去做什麼?」
她可是來送他的。
沈經年挺喜歡看她驚訝時的樣子,臉頰這會兒還泛着些許粉色,他多看兩眼。
「丈夫送妻子回家,不是天經地義么?」
關青禾說:「可我是送你……」
「你送完了,輪到我了。」沈經年轉過身,伸手請她先走:「走吧,關老師。」
關青禾一腦袋亂七八糟的想法,被送回了宅子門前。
關老爺子正在院子裏琢磨,怎麼兩個人一去這麼久,雖然是他提議的,可他心裏酸。
然後就發現,關青禾被沈經年送了回來。
老爺子:?
「他怎麼又送你回來了?」
關青禾臉上還有點熱:「可能覺得夜裏不安全吧。」
關老爺子哼一聲,又很滿意這種重視孫女的行為,兩相糾結,唉聲嘆氣。
-
關青禾今日的演出大獲成功,雖然說暫時還不能拍照拍視頻,但總有人會偷拍。
只不過因為角度,流露出來的照片不僅像素不高,連脖子以上都沒有。許多網友看見的就是姣好的身形與蔥白素手。
加上每個人信誓旦旦:「老闆娘太美了!」
這反而更增加了聯想程度。
聲美人也美,這無疑是吸引人的。
而張普如夢似幻地從如夢令茶館離開后,就沒有再回到秋雲坊,直接回了家。
沈安警告自己,關青禾是他的人。
可張普覺得,她表演前還看了自己,好像自己也有希望。
最重要的是,沈家那兩個少爺從來不關注評彈這東西,他卻是比他們都熟悉。
張普最清楚,像關青禾與章明月這樣的評彈演員,一旦遇到了解的,就會欣然交談。
至於付秋雲,他想也沒想。
付秋雲習慣了與張普每天聯繫,昨晚讓他來看演出的消息沒得到回復,也沒覺得有什麼。
第二天到巷子口,小蘇坐在如夢令茶館門口。
看見她來,小蘇陰陽怪氣:「付秋雲,讓你男朋友少來咱們茶館,晦氣,我們老闆娘你挖不走的。」
張普去了如夢令?
他怎麼沒告訴自己?
付秋雲冷眼,「我男朋友去你們那兒做什麼?」
小蘇進去之前不忘把門關上:「你問你男朋友去,如夢令不歡迎這種人過來。」
付秋雲直接問張普:「你昨天去如夢令?」
張普沒否認:「去聽他們唱得怎麼樣。」
付秋雲追問:「怎麼樣?」
「聽着確實可以。」張普不露聲色:「和章明月的唱法有點不一樣,可能之前和別人學的。」
付秋雲注意力被轉移:「下次不要去了。」
張普卻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是知道他們的弱點,就很容易解決了。」
他每一言每一語都在為秋雲坊考慮,付秋雲心裏懷疑去了不少,但還是問:「你沒看到關青禾本人?」
張普耳邊似乎還有關青禾昨日的調子,他說:「我去的時候不少人,座位也很普通。」
付秋雲自然而然地以為這句話意思是和自己當初一樣,被安排坐在外場,什麼也沒看見。
「他們故意的,下次別去了。」她冷哼:「等我錄的綜藝播了,秋雲坊就會蒸蒸日上的。」
張普敷衍地應和。
-
關老爺子周日回清江,周六這天,他約沈老太太一起吃飯,讓關青禾與沈經年一起。
今天沒有演出,關青禾就打算親自下廚。
她在清江的時候,除了練習琵琶與其他樂器,剩下的就是搗鼓一些好吃的東西了。
要是沒來寧城,她可能會做一個自媒體賬號,和網上那些博主一樣,拍一些自己的日常。
不過比起這些,還是真正的演出更得她心。
關青禾換了身棉麻的扎染連衣裙,今天天氣有些悶熱,但天上沒有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一場雨。
她剛從廚房出來,就見沈經年攙着老太太進了院子裏,後面管家還在指揮人往裏搬東西。
一箱一箱的。
這些禮盒包裹得嚴實,看不出來是什麼,關青禾想起他上次說聘禮的事,慶幸不是這個。
關老爺子還在裏屋,她上前:「老太太。」
沈老太太誒了一聲,笑眯眯地:「幾天不見,又水靈了,你爺爺呢,叫我來吃飯還不出來,等我去請他?」
自從與沈經年爺爺結婚後,她與關老爺子的關係就變成了時常吵嘴,你說我,我說你。
關青禾說:「在裏屋,我去叫他。」
「叫什麼,又不是不知道你來了,排場這樣大。」關老爺子一腳踏進院子裏。
沈老太太笑:「你也搞。」
關老爺子:「我可不做。」
兩個人明明七老八十了,鬥嘴起來和年輕人似的,精神頭格外好,連關青禾都忍不住笑。
沈老太太說:「就你這性子,不可能能養出來青禾丫頭這麼溫柔,多虧了她奶奶。」
關老爺子說:「那當然咯。」
「便宜我孫子了。」
「……」
關青禾覺得再聽下去不太合適,打算去廚房。
沈經年走過長廊,與她一起:「有一個禮盒裏裝的是喜糖,你有空可以拆了。」
關青禾沒想到他還真買了:「……嗯,不過會不會太多了,吃不完就壞了?」
沈經年看她這樣子,忍不住輕笑:「那每個人多送一點,茶館裏不缺客人。」
關青禾面色赧然。
每個客人都送喜糖,那等於告訴全世界,她已經結婚了。
關青禾並不是個什麼事都會告訴所有人的性格,尤其是自己領證這麼迅速。
沈經年見她眼睫輕眨,如蝴蝶親吻。
他剋制住多餘想法,問:「今天在家裏吃,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哪兒需要你動手。」
「關老師,我今天不是客人。」
他都這麼說了,關青禾乾脆坦然指使他做事。
本來之前以為他會做飯是美化自己,但餘光瞥見池邊的男人,水池對於他高大的身形來說,有些矮。
沈經年袖口卷至手肘處,腕錶摘在一旁,清凌凌的水流從他指間流淌而過。
那雙手骨節分明,微有青筋,指節細長,抱着那束芹菜,像抱着一束鮮花。
關青禾一時多看了幾秒。
直到沈經年轉過身,「關老師,我沒洗乾淨?」
關青禾不好意思說:「乾淨了。」
她心慌意亂地伸出手,從他手裏接過芹菜,明明本直接放在空籃子裏即可。
沈經年濕漉漉的指尖碰到她。
關青禾觸碰到一抹盛夏里的微涼。
沈經年垂眸,從她白皙蜷起的指上一閃而過,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那就好。」
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