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歲月靜好

第113章 歲月靜好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白衣蒼狗,令人猝不及防。

雅緻的小閣正在半山腰處,開窗即是風景,寒潭一遇微雨,水面就會升起一層薄薄的霧,使人看不清其形,只可隱約見其輪廓,如同仙境。

此日,寒潭別墅中,耶律楚楚止步於閨房,也只能流連於詩書,每遇佳處,則會背手立移,喜上眉梢,以至於笑語盈盈,手舞足蹈,有時也會不經意的傷心,那驚鴻一瞥,俏麗身影,覿面時短,傷憶經年,徒自感嘆才子佳人,只有相遇的因,卻無結合的果。

瑞珠最懂楚楚的心了,見她這麼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尋思着如何才能活躍一下氣氛。

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獨悶悶也需眾人一起悶,要不怎麼會說好朋友就應該步調一致呢?想到就要行到,夏天就住在隔壁,瑞珠的提議,立馬就得到了耶律楚楚的同意,二人一起來到了夏天的住所。

滿院的竹子,清秀欲滴,似是浸潤了醉春芳韻味,隨意地在風中凌亂,時而婆娑起舞,時而典雅旖旎,時而窸窸窣窣,時而沙沙作響,天籟始於自然,莫過於此。

夏天此時也是百無聊賴,自從來到二區別墅,一旬也已輕過,而她一直想要見上一面的明遠山,卻苦於遲遲沒有機會,整日悶悶不樂,外人直道是她在擔心醉春芳的生意,卻不曾明白她還有這一段心事。

湊巧兩個寂寞的靈魂相遇,耶律楚楚也是突發奇想,說道:“小甜甜,反正閑來無事,咱們何不學那賣酒的老翁,推着小車挨家挨戶賣酒去,這樣的話,不僅可以打發無聊的時光,還能給你的酒業做宣傳,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夏天思忖片刻,臉上溫柔一笑,心底早已經樂開了花,誰能說這不是一條妙計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只見雨巷之中,青石板路上,夏天一身綠意修身裙,很是合體,耶律楚楚穿着碎花裙,一樣美麗,瑞珠則是穿着小廝的衣服,推着小車,車上只有一壇美酒,是為樣品,中意者只需預定,自會有人送上門來。

沒想到只是這偶然的妙棋,竟活躍了整個別墅區的氛圍,在這五個區域中,自然都是龍城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攜家帶口至此,自然不會缺少娛樂的項目,但所有的項目中,音樂與歌舞是最好的佐料,而無酒不成席,醉春芳的名頭本就響亮,藉助這次東風,更是人盡皆知。

夏天的眉梢舒展,每天都樂此不彼,其中信王龍進最好文雅,閑來舞文弄墨,平時飲酒作賦,所以一口氣就定了一百五十壇醉春芳,夏天當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以儲存不足為由,答應會優先供應信王所需,每天清晨黃昏各會送來一壇。

對此,龍進也並不在意,只當是一種對質量的把關,或者是採用了欲揚先抑的營銷手段,卻並沒有想到,夏天只是簡單的想與明遠山一天見兩次面而已。

原本小九是住在農場的,可是應老頭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竟然搬到三區去了,無奈他也只得跟着來到了寒潭別墅,住在盛禕的五區,盛子期和夫人胡氏也在這裏,而馮悅則是在龍城之中處理政務,並沒有跟着一同過來。

打工人啊,是多麼的無奈,一把手可以去療休養,二把手還要堅持崗位!

龍闕和素素則是住在農場,並非是他們不想搬過來,而是因為他們要負責整個別墅區的一應所需的日常供應,從基本飲食,到瓜果蔬菜,再到肉蛋奶等,當然還有一些娛樂項目,不再一一贅述。

有時,龍闕也會隨着素素一起來到寒潭,出於心中的艷羨,總想多停留一些時間,偶爾也是“盛情難卻”,會在五區住上一晚,感受不同的感受,體驗別樣的體驗。

時光深處,必是歲月靜好,遊玩不足,寄情山水歌賦。

小九除了平日裏需要勤練功夫外,有時讀書寫字之餘,也會作一兩首詩,這是他的愛好,此愛也會隨着時間流去,漸入佳境。比如這一首《寒潭小雨後為題詩》:

風林一夜雨聲急,水面平明霧色齊。

可見山頭時過燕,又聽院落偶鳴雞。

欣欣綠樹新蟬躁,漠漠白洲舊舸欹。

小喜晴戶臨墨寶,花香也向字中悉。

正巧,這一天,龍闕和素素到來,見小九又有新作,想着大家雖然都挺清閑,卻因為各種瑣事,總難齊聚一堂。

想來雨後無事可做,大家也都閑了下來,最宜聚上一聚,豈不美哉!

懷着同樣想法的還有耶律楚楚,不多時,耶律楚楚便同着夏天和瑞珠一起來到了五區。

只是她們三人不知,有一雙眼睛正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此人便是同住在二區的龍敩,龍帝十子,排行最末,不愛讀書,最愛遊玩,他早就想加入到耶律楚楚等人的玩樂之中,卻也是不敢突兀造次。

不過,他同龍華的關係最好,一直視其為最親近的人,也是聽說龍華因為提出了建造別墅的項目,從中便可以抽走凈利潤的兩成,可謂不勞而獲,而且見龍華與小九的關係略有緩和,有時堪稱好朋友,他的心思也就活絡起來。

於是,耶律楚楚前腳剛到,龍華便被龍敩強拉着來到了五區。

眾人見他兩個到來,心底也是有片刻的詫異,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盛禕,還以為是他廣發“英雄貼”呢,盛禕也是無奈,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下,他也只能強認了這個事實,這也是他為人處世的道理,總讓人如沐春風,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裏一樣自在,無拘無束。

起先,耶律楚楚還有些局促不安,因為可兒的關係,她曾一度很久很久沒有和龍華說過一句話,他們三人曾經是那麼的要好,玩樂一起,吃飯一起,甚至是有時玩累了,作息都在一起。

原來是龍華的母親,本名李澤蘭,在未出閣時,是龍青衣最好的閨蜜,後來她嫁入宮中,誕下一兒一女,即是龍華和龍可可,只是在生下龍可可后,不久便離開了人世,所以就託付龍青衣將二人養大,不幸的是龍可可也在她五歲的時候,突然離奇失蹤,此事讓龍華心中埋下了芥蒂。

“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相較於耶律楚楚的此時難為情,龍華的表現反而更加自然一點,彷彿冰雪消融於三春,前嫌渙然於瞬間,偏執並不能帶給人好處,放下恩怨情仇,專註於自己要做的事,團結更多的力量,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為此,他不惜與人虛與委蛇,即便被人不理解,他也在所不惜。

龍敩本就不擅察言觀色,一心想着愉快的玩耍,在這麼多人當中,他最喜歡心直口快的瑞珠了,兩人有時在路上見面也會時不時地拌兩句嘴,今日也不例外。

一見面,龍敩就跑到瑞珠面前,拉着對方的手說道:“瑞珠姐,在來五區的路上,樹林裏都是知了的叫聲,咱們還和往年一起抓知了吧,我都等了好長時間了,早就迫不及待了。”

瑞珠細瞅着龍敩,臉上漸漸浮了笑容,還沒等她開口,龍敩便已經心花怒放了,還以為瑞珠同意了呢,高興地手舞足蹈。

誰知瑞珠將手一甩,說道:“抓知了都是小孩子乾的事,大人誰會去抓知了!老娘早就不抓知了了,要抓你自己去抓吧。”

誰知這一句話,弄得龍敩頓時下不來台,又急又氣的他,眼看着淚珠在眼裏打轉,立馬就要哭出來了,耶律楚楚見狀,說道:“誰弄哭的,誰哄!”

瑞珠聽了,乾脆利落地來到龍敩身後,一把摟住對方那纖細的腰身,用力一捏,安慰道:“好弟弟,咱們抓知了,今晚就去抓知了!”

說完,瑞珠又是一臉無辜地看向耶律楚楚,一副“寶寶心裏苦,有苦說不出”的既視感。

耶律楚楚不明所以,問道:“小珠子,不就是抓個知了嗎,怎麼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啊?”

瑞珠娓娓道來,說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啊,以前抹黑抓知了,也沒什麼的,而且沉浸其中,樂此不疲,不知道有多爽啊,可是有一次,我在摸樹根的時候,摸到一個涼涼的,光光的,滑滑的,長長的...”

耶律楚楚打斷道:“你摸到啥了,形容個沒完沒了了!”

龍敩知道其中原委,當時他也在場,可把二人嚇得不輕,瑞珠的一聲尖叫,他至今記憶猶新,所以不等瑞珠回答,他便搶着說道:“我知道她當時摸到什麼了,她摸到長蟲了!”

“長蟲是個什麼鬼玩意兒?”

眾人不解,就像他們不知道大蟲就是老虎,小蟲就是麻雀一樣,他們更不知道長蟲就是蛇。

在聽了瑞珠的解釋之後,大家都覺得不無道理,若是摸到沒有毒性的蛇還好一些,可萬一摸到有毒性的蛇,那不就死翹翹了么!

盛禕聽着好玩,當即表示:“這個不難,我家裏前些時候買了一批做燈籠的材料,還余有一些,反正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不如咱們做些燈籠來打發時間吧,而且到了晚上不正好可以排上用場了嗎?”

材料齊備,只是組裝而已,燈籠的骨架是楊木條,取其輕而已,外衣則是用很薄的紗,因其遮風,且透光最好,手桿纖細而結實,有金色的繩子懸挂着燈籠,各樣的穗子迎風浮動,再由一個身穿柔和色澤衣服的女孩兒拿着,真是妥妥的“賣家秀”呀!

燈籠做好之後,再將事先準備好的煤油燈小心翼翼地裝了進去,試過之後,只覺得完美,而盛禕卻並沒有裝入煤油燈,眾人不解,而他則是故作高深,直道是天黑時候見分曉。

此時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大家的風箏做好之後,又陷入到無事可做的“進球荒”,除了無聊還是無聊。

耶律楚楚看了盛禕一眼,只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因為他在扇扇子的時候,扇子上面的一首題詩引起了他的注意。

山中無事也無奇,淡看流年總不知。

雨後青青石路上,何人沽酒灧明時。

“嗯,這不是我們賣酒時的場景嗎?這傢伙竟然給我們記錄了下來,真的是太沒有職業道德了,要知道在古代有一段時間,可是禁止文人作詩的,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詩歌朗朗上口,最易傳播深遠,短則時人皆知,長則流芳百世!”

想到這裏,耶律楚楚更是不動聲色,委婉提議道:“我看到小禕子這傢伙扇子上的題詩,如今還有一些時間,咱們不妨給自己的燈籠也題上幾句,不也是文人雅客們做的樂事嗎?”

盛禕聽后,立馬反應過來,意識到今天是拿錯扇子了,連忙收起扇子,掩飾道:“我覺得楚楚這個主意不錯,我這就去準備筆墨紙硯,大家稍等。”

臨去時,盛禕向耶律楚楚投來感激的目光,只是耶律楚楚不知,盛禕掩飾的是心底的一股愛慕之情。

不消片刻,又回來時,盛禕已經換了一把扇子,此事並沒有人注意到,而耶律楚楚見了,也是會心一笑,說話的學問是點到為止就好。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眾人都已經題好了詩,盛禕寫的是:

一帶松林一帶風,長笛和月水湖東。

時有青鳥銜恨去,驚起蟬鳴一聲聲。

小九的一首比較貼合自然的靜謐,讓人聽之,有一種置身其中的感覺:

殷殷風過庭,唧唧草蟲鳴。

狹港林蔭密,昏昏數點燈。

素素的文采也有提升,寫道:

八角瑞獸吐金穗,白壁紅衣麗語遲。

星子慵懶光尚暗,總比月色更相宜。

耶律楚楚最是感情奔放,她從不掩飾內心深處熱烈的情愫,趁此機會也要舒展:

野徑難尋草木深,偶得景色最天真。

夢到陽光花無數,炫耀春歸意中人。

龍華所做最讓人摸不着頭腦,卻有一股莫名的愁緒隱含其中:

把最美的景色,送給最愛的人,

等風停雨歇時,一起去看彩虹。

龍闕在作詩這塊總有不如,不過他也並不在意,只要意思表達到位即可,要求太多,反而束手束腳,只見他寫到:

夜來清涼少許,隨意浪遊不足。

相伴即是容與,何況知己四五。

瑞珠的要求最低,在舞文弄墨上則是稍顯不足,只能儘力而為:

風過樹林知了叫,遍地鮮艷花兒笑。

蜜蜂跟着蝴蝶跑,若個人兒獃獃腦。

龍敩雖然年紀輕輕,已經有了幾分酒蒙子的雛形,直道是為何,且看他寫了什麼:

平明呼酒伴,到晚欲扶頭。

誇我千斤量,銷得萬古愁。

夏天也有一首,像是在寫一種病,此病已入膏肓,讓人讀之,不禁心生惻惻。

有酒有肉有絲竹,善詩善賦善歌舞。

不屑成名紛紜事,獨為君作相思曲。

此時,黃昏之時,日頭在西,斜月在東,一時盛府的大廚準備了豐盛的晚宴,而眾人更期待的則是去往不遠處的樺林,提着新做的燈籠,去抓那一隻只剛爬出泥土的知了幼崽!

夏天跟在楚楚和瑞珠的後面,她膽子還是比較小的,往往是瑞珠抓了一隻就交她來保管,她則是撐開袋子任由瑞珠丟進去,然後紮好袋口,不多去管。

有時,也會有幾隻知了幼崽爬出袋子,不小心用鉗子掐了她的小手一下,那感覺微微疼,片刻的揪心,不外乎應激反應而已,起初時,夏天還有一些害怕,最後竟然玩得不亦樂乎。

小九則是被盛禕裹挾着去了林子的盡頭,那裏有無數的點點螢光,隨風舞動,任意上下,直道是腐草所化的蟲子,沒有見過世面,殊不知它們也會為愛不管不顧,亮出屬於自己的微弱光芒。

盛禕也顧不得吃相難看,大快朵頤,直說道這是“囊螢”,為的是開心就好!

他的燈籠里到底是沒有裝填煤油燈,也正是為了留待這一刻,足足逮了有近百隻螢火蟲,一眼看去,他的燈籠竟比別人的更明亮。

盛禕將燈籠送給夏天,她也是出於好奇,才多看了一眼,只是當她知道這燈籠里裝得都是蟲子的時候,她立馬大驚失色,將其撂在地上,因為她從小就怕蟲子,除非無害,否則絲毫不敢接近。

反過來再看耶律楚楚,在收到小九的螢火蟲燈籠時,心裏可是無限的美滋滋呢,還即興做了一首小詩:

趁遊興未半,細雨輕流年。

信與相執掌,永交此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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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初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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