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杖責二十
一向話多的俞堂閉口不言,耷拉着雙肩低垂着雙眉,提不起精神來。他想起了彪俊離開時的凝重面色,想起了左軍師說的若京師有變則需倚賴陵州,想起了左軍師對自己的囑託,想起了軍中所傳龍驤如何軍猛銳無雙……這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陵州的當家人---盧雨當是一個堅毅沉穩、武藝絕倫的將帥之才,再怎麼也得是一個羽扇綸巾、計略百出的智慧儒雅之人。
你要是說剛剛那小子是酒肆的小二,正在陪酒,那老子絕對相信!
左軍師也有看錯人的時候嗎……
俞堂失望極了。
就這麼耷拉着眼皮呆立了片刻,直到有腳步聲傳來,俞堂才睜眼抬頭。
「你就是俞堂?」
「你就是盧雨?」俞堂不屑,不答反問。直到胡崢抬腿要踢,他才往旁邊一閃,極不情願地說了一個「是」字。
「嗯,我就是盧雨。」之前的陪酒少年坐了下來,理了理貼在臉上的紙條,繼續說道:「左伯伯說得不錯,你確實是個刺兒頭,也對我胃口。」
俞堂皺眉,心想那了不得的客人都不在了,怎麼臉上的紙條還不拿掉?當真要帶着睡覺嗎?到底是不是個傻子啊?左軍師到底看上你哪裏了?
等等!左軍師,左伯伯?左軍師是個官職啊,這小子把「左」當成左軍師的姓了,看來真是個傻子!不過話說左軍師姓什麼來着?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你傻笑個什麼?」胡崢怒道。
「笑你們盧公子啊,只知道喝酒划拳,連官職和姓氏都分不清楚。」俞堂拖過一把椅子跨坐了上去,雙臂趴在椅背上,「也笑你們啊,跟着一個傻公子,屁顛屁顛的,能有什麼前途?」
盧雨抬手制止了即將動手的胡崢,對秦男說道:「秦將軍,你那裏是不是缺一個百夫長來着?」
「是。」秦男抱拳回答,「趙堃六日前遭水牛角戳入胸膛,殉職。」
俞堂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啥?龍驤軍的一個百夫長,死在水牛角下?
「俞堂,你就接替趙堃吧,以後就聽秦將軍調遣,這也是左伯伯的意思。」盧雨喝了一口熱茶,又拍了拍額頭,到如今,仍然是不勝酒力。
「慢着!」俞堂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老子乃是大荒驃騎軍一員,怎麼就聽人調遣了?此次過來,乃是作為使者,請陵州軍在京城陷入危機之時出兵相助。還有,誰告訴你左軍師他老人家姓左了?」
「左伯伯姓左名佑,確實姓左啊,你不知道?」盧雨有些奇怪,「盧斌跟我講過左伯伯的事,老爺子也曾提起過,一口一個左小子。早前我在京城時,有幸見過幾回,為人爽朗健談。」jj.br>
見俞堂滿臉疑惑,盧雨拿出一張對摺了好多次的紙,「這是左伯伯射入城內的密信,你自己看看吧。」
俞堂快步上前拿過了密信,想了一會兒才跟之前自己在城外聽到的箭矢破空聲聯繫起來。
展開密信,入眼確實是左軍師字跡,看來那一箭,真是左軍師射出的了。
可是,左軍師又如何與這盧雨相識?又為何要我留在龍驤軍?我確實跟左軍師提起過想憑軍功升一個百夫長,但那也得是驃騎軍的百夫長呀!再說了,我現在也還沒掙到軍功呢!
等將密信重新按照摺痕疊好,俞堂才扯了扯嘴角,似乎很不情願地抱拳說道:「屬下俞堂,見過盧城主。」
俞堂之所以用「城主」這個稱呼,是因為他還不願意承認與盧雨的上下級關係。
「帶俞堂去換身甲胄吧,明日開拔,京城勤王。」盧雨說完就揮了揮手,趴在桌上休息。
「是!」胡崢、秦男抱拳領命。
胡崢走到門口,又回身拉了一把正在愣神的俞堂,隨後出門下樓去了。
「你楞個甚?公子要休息了!快走吧,跟秦男去熟悉一下咱龍驤軍,趕緊把你這一身黑皮給換了去!」胡崢一腳把俞堂蹬出了芬亭酒肆的大門。
俞堂機械地跟在秦男身後,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突然間就到龍驤軍當個百夫長倒也沒什麼,畢竟是左軍師的意思,況且不管是驃騎軍還是龍驤軍,說到底都是大荒的軍隊,在哪邊都是為國效力。
可是盧雨為什麼直接就下令進軍京城?而且還說出了「勤王」二字!左軍師在密信中只是提了一下若陛下有難需要盧雨協助,其餘皆算是敘舊了,並沒有提及出兵一事啊……
難不成……京城已生變故?
「呃……秦……將軍,可是京城已有戰事?」俞堂邁了兩大步上前問道。
秦男腳下不停,答道:「未曾聽說。」
「那盧雨為何下令出兵?還說要進京勤王?」俞堂攔在了秦男面前。
秦男柳眉豎起,嗔怒道:「俞堂百夫長!請注意你的言辭!」
剛才在芬亭酒肆三樓,俞堂口無遮攔、弔兒郎當,就已經讓秦男憋了一肚子火了。
「這不重要!」俞堂又繞到了秦男的右邊,「京城真的出變故了嗎?是誰叛亂?越王嗎?」
「砰!」的一聲悶響,俞堂雙手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百夫長俞堂,對上官不敬,杖責二十!」隨着秦男話音落下,立刻就有軍士過來架走了俞堂。
俞堂忍着痛,翻着白眼罵道:「狗屁的龍驤軍!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老子領軍棍!盧雨他難道不叫盧雨嗎?老子不服!不服!」
不過是直呼姓名而已,盧雨本人當然不會在意。只不過秦男受過盧雨莫大的恩惠,加之又對盧雨暗生了情愫,再者前次城外交戰讓俞堂走脫,幾個原因疊在一起,秦男才賞了這二十軍棍。
「你就當我是公報私仇吧。」秦男輕聲說道,「等你挨了軍棍還能策馬馳騁,再與你說說公子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