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睡美人症(12)

第138章 睡美人症(12)

「幫助你……」

「殺了你?」

輕輕的聲音,帶着不可置信的疑問,猩紅色的眸中全然都是愴然和驚慌。

祂英俊邪氣的臉上笑容逐漸擴散,卻根本不及眼底,就好像是某一種發怒的前兆。

幫助慈生方式是要蕭望勉自己,親自動手,將慈生給殺了?

……怎麼能這樣說,怎麼敢這樣說。

「是,因為,能夠結束這個夢境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殺了我。」

慈生的喉嚨有些乾澀,他的心臟在狂跳,乍然說出這一句的時候,感覺自己的眼睛、心臟和手腳都要一起停止運作。

「喬西不行的,跟別人也沒有任何的關係,在這個世界之中,唯一能夠死的就只有我……」

「唯一能夠死的……」

邪祟低低的呢喃宛如某一種可怖的詛咒,濃重的危險從上到下將慈生的身體給麻痹。

祂從喉嚨之中發出了低低的笑聲,像是要將一切都毀滅,憤怒的火焰已然在胸口灼灼燃燒。

蕭望勉停止了親吻慈生,祂冰涼的唇從愛人的身上挪下來,整個鬼的身體都發出了滾燙的氣息,跟慈生拉開了一點足夠他們看清彼此的距離。

半晌之後,蕭望勉才低低的、感覺祂整個「心臟」都被攥碎了那樣,可悲地凝視着慈生,道:「寶寶,你要讓我殺了你?」

「……」慈生垂眸,抿唇將頭偏到了一旁,沒有說話

「你想要讓我,我來殺了你?」

重複了兩遍,看到了慈生羞愧垂下的神色。

這句話說出來,未盡之言已經太明顯。

慈生的手指蜷縮在一起,整個人分明在邪祟的懷裏,但是這一刻卻又好像離祂很遠一樣,而且是自己離祂很遠。

嘴唇張開又合上,獃獃的;眼睛想要往後看,但是又垂下,忍着心疼。

慈生其實本來沒有想那麼多,可是定下心來想,自己的這個要求實在是太殘忍又太過分。

他……他不該這樣說的。

即使是知道這裏是夢境,很快他們就能夠回到現實,可是就算是夢境,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痛苦的,血液,傷口,疼痛,和死亡。

一切都是真實的,趨近於無限的真實。

他怎麼又能夠要求邪祟將這裏當成是一場夢境,讓祂這個特殊的存在殺了自己?

他怎麼能……怎麼能要求一直記得自己的愛人殺了自己?

慈生本來還要冠冕堂皇地安慰祂沒事,其實只要經歷一下短暫的分別,之後就能夠重新在一起了,說不定那個時候自己還能夠回復一些記憶,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蕭望勉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動手碰慈生一下。

這是蕭望勉的底線,慈生是祂的一切。

現在,慈生卻要蕭望勉自己將祂的一切給打碎。

怎麼能這樣。

「寶寶……」

蕭望勉道,雖然語氣還是親密、聲音還是溫柔的,可是祂真的生氣了。

是心臟被人揉碎放在了地上踩爆的酸澀和痛苦,是一顆邪祟的心臟被摯愛的人類拋棄的恨。

祂生氣憤怒,卻也傷心痛苦。

「你覺得,我會動手將你殺了?是嗎,寶寶?」

邪祟沒有陳述自己的心緒,而是更加直白地問了慈生這個問題,殘忍又血淋漓,似乎是在逼問慈生給自己一個答案和結果。

「……不會,」慈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聲音開口的時候就帶上了些許哽咽的哭腔,「我知道你不會。」

他像是犯了錯的小奶貓一樣,委屈巴巴又可憐兮兮地將手給抬了起來,在空中無力地垂下,只能從喉嚨之中發出委屈嗚咽的聲音。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慈生一開始只是想說,蕭望勉是特殊的,為了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暫時的這種離開並不代表着什麼。

可是他發現這是不對的。

在蕭望勉的心中,不管是普通的世界,還是世界之中虛幻的夢境,慈生都是真實的。

慈生對祂的重要程度已經超過了他本人的想像。

事情轉移了。本來只是要從夢境之中脫離,但是現在卻轉移到了蕭望勉和慈生關於「死亡」這件事情的爭執上。

要求蕭望勉親手將他處決,這實在是……實在是……

確實是慈生自己先腦袋一熱提出來的,現在又是他在後悔,真真像是仗着有人寵愛所以恃寵而驕的小壞蛋,什麼話都可以說,好像不會受到任何的懲罰一樣……

壞死了。

怎麼能這麼壞。

「所以寶寶,你知道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碰傷你一點點,你還想要我,來……」

蕭望勉甚至說不出「殺」這個字。

對於祂來說,慈生是祂的逆鱗和底線,祂從來不會允許任何人在祂的面前威脅到慈生的生命。

這樣說吧,對於蕭望勉來說,祂可以自己忍受任何地獄之中的十八般酷刑,可以忍受一切非人的折磨,但是祂看不了慈生受委屈,恨不得將人抱進懷裏就這樣親親抱抱,哄小乖乖一樣的不讓他受任何傷。

假若慈生剛剛說的是希望蕭望勉去死,都比剛剛他說,希望蕭望勉要殺了他來的好。

倘若慈生真的需要蕭望勉去世來完成這個任務,祂完全不會有任何的推辭。

但是……

「對不起……對不起。」

青年在外面恣意又淡然,完全能夠將局勢掌握在手中的模樣已經全然消失不見了。

在蕭望勉的面前,他一下子就忽然變成了軟綿綿,會撒嬌會求饒,也會犯錯的青年,懊悔不已,着急萬分。

「寶寶,你好狠的心啊。」蕭望勉幾乎是開玩笑一樣說出的這句話,可是祂身上滔天的、翻湧的血氣和陰鬼之氣卻代表不了任何的快意。

「……」

慈生沒有再說話了,扇動的睫毛宛如蝴蝶羽翼一樣,脆弱又顫抖。

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發顫,他縮在蕭望勉的懷中,卻能夠感覺到祂冰涼且沒有動的身子,似乎在無聲地傳達某種死亡般的宣判。

剛剛蕭望勉渾身的威壓,實在是有些太恐怖。

雖然這些氣息並沒有落在慈生的身上,但是他都可以感覺到,外面肯定是會被掀翻了天。

無論是簡余,姚青,還是喬西,他們全部都在那一剎間全部跪倒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額頭冷汗狂流,但是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慈生將控制不住胡亂飛走的思緒盡數收了回來。

「寶寶,」蕭望勉低聲道,「這種話我不想要再聽到了,可以嗎?」

慈生先是趕忙點了點頭,臉上的淚痕尚且還沒有完全消掉,就感覺到冰涼的大手再一次地覆上了自己的臉頰。

那隻冰涼的大手將淚珠一點點擦凈,旋即代替指尖的就是邪祟的唇,在那裏輕輕地停頓。

「我知道寶寶是想要完成任務,但是任務對於寶寶來說,很簡單,永遠不值得寶寶為了任務傷害自己,」蕭望勉垂眸,祂周身的陰氣將慈生給包裹住了。

「我,永遠不會傷害寶寶,永遠不會。」

這種帶着痴狂迷戀的愛意看上去非常恐怖,祂帶着痴態的眸中是全然的偏執,是以祂的存在所起誓的。

蕭望勉跟別的那種,簡單普通的病嬌是不盡相同的。

祂不會享受愛人在自己的手上喪失氣息,成為一個美麗標本的感覺;祂只會享受,愛人鮮活的生命、愉悅美麗的心情,對祂微笑的唇。

祂厭惡一切對慈生別有所圖的人,厭惡一切會傷害他的人。

蕭望勉要自己的玫瑰漂亮的開放,要玫瑰有刺;祂知道祂的小玫瑰會對祂盛開的。

這一切都是值得祂用自己的「存在」來保護的。

「所以,寶寶,別人也不會殺你的,」蕭望勉的唇角染上了一抹嗜血的微笑,一切的形容詞在這一刻都顯得萬分多餘,因為祂本身就是恐怖和瘋狂的代名詞。

「他們不會,他們不敢。」

「沒有人會碰你,即使是在夢裏,也不可以。」

慈生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蕭望勉拉住,下一刻就落在了祂的身上,一抹淡淡的鬼氣似乎凝結成了之前在他膝蓋上漂亮的鐐銬,這下是落在了慈生的手腕上。

精細又漂亮,分明是鬼氣塑造的,可是卻好像是晶瑩剔透閃亮的手鐲,假使不看用途的話。

慈生微怔,欲墜不墜的淚珠尚且又在眼眶旁,染紅了眼尾。

「蕭望勉……蕭望勉。對不起,我錯了。」

慈生的聲音軟軟的,有些沙啞,帶着青澀的懇求和抱歉:「這是夢境,所以……所以我剛剛沒有想到別的事情,只當是結束了這個夢,我們就能在、在現實里在一起的。」

「……」

蕭望勉輕柔地吻去了慈生的淚珠,在那裏落下來了一個黏膩冰涼的吻。

「我沒有在懷疑你愛我,從來都沒有,」慈生攥着蕭望勉的袖子,他想,自己現在恐怕真的慌亂到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了,「我現在沒有記憶……我只是想,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我也能夠記起你,能夠像你愛我那樣也愛着你。」

他現在不是不愛蕭望勉,只是靠着本能愛祂。

反覆地愛上祂,僅此而已。

他的喉嚨非常乾澀:「我下次再也不會這樣說了,相信我好嗎……」

慈生想,倘若是自己,被蕭望勉這樣說,他肯定也會覺得難受。

蕭望勉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慢慢地替慈生理順了他的髮絲,輕柔,就好像是之前幫慈生梳頭髮一樣。

「但是……」

慈生話鋒一轉,很顯然,他想要說的事情還是沒有說完的,他總不能夠就跟蕭望勉他們永遠地留在這裏,他必須得要出去,完成任務。

或者換句話來說,他要搞清楚為什麼那群人會針對自己和蕭望勉。

他想要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陷在快穿的世界之中,為什麼身體總是有疾病,為什麼總是會有蕭望勉在他的身邊。

也就是說,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這對慈生來說很重要。

他想要追求這一份真實,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好奇,也是為了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愛着蕭望勉,會喜歡上祂。

他好奇兩人的初遇,好奇他們的相識。

「望勉,如果你不讓我去自己實踐怎麼從夢境之中逃離出來,你能讓我們從現在這種狀態之下出來嗎?」

慈生反身過來抱住了蕭望勉的肩膀,貼近了,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洶湧的鬼氣,冰涼,但是卻不讓慈生感覺到恐懼。

「可以嗎?」

慈生的話中帶着小心翼翼的懇求,他向來對着蕭望勉可都是「恃寵而驕」的,至少總是被蕭望勉捧在手心要摘星星不給摘月亮的,哪裏有過這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過。

「……」

蕭望勉垂眸,眼睛落在他粉嫩柔軟的唇瓣上,默不作聲。

慈生平常哪怕是將腳伸到蕭望勉面前踩祂兩下,蕭望勉都會甘之如飴地捧過來。

當然,現在也是,只不過是臭着臉捧起來罷了。

「我會試試的,」蕭望勉道,「一切別的辦法都可以,只要你不在我的面前離開。」

慈生的心頭一跳,半晌之後點了點頭,眼眸水紅,朝着蕭望勉獻了一個甜蜜萬分的吻。

青年的吻技十分青澀,只會最為簡單的親親貼貼,像是小貓一樣傻乎乎的只會用舌頭在唇瓣外面舔一舔,不敢深入又不鬆口,鬧人又磨人。

任由慈生在自己的唇上撩撥了片刻,蕭望勉閉眸,還是沒有抵得過自己心中的想法,將懷中的人抱緊,再次抱緊,將他的唇給撬開,含住他的舌。

「……壞死了,小騙子。」

蕭望勉喃喃。

慈生沒有聽得到這一句,他的眼前全是朦朧模糊的景象,最終也只能小聲哼唧一下,將自己的臉埋進了蕭望勉的頸窩裏。

……

「能找到辦法么?一種可能就是最簡單的,產生強大的刺激感,但是這種刺激感是有限度的,如果前面的幾次都沒有產生作用,很有可能就會適應脫敏,也就是後面不一定有用了……」

產生刺激感,這種方式成功地將孫媽、小唐和老外幾個人都給送出去了,他們不是劇情的主角,所以還是比較輕鬆的。

簡余在自言自語。

「第二種辦法,還是通過外力來刺激,要恐嚇他他自己即將死去,用這種方法來——」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敲了敲,最終將這個念頭否決了,神經質地跺了跺腳,「不行不行不行,蕭望勉在旁邊,我們也都在旁邊,能有什麼危險的傷害?失足墜樓?」

這個辦法是顧緒秋出去的方式,她本來帶着的這頂鴨舌帽一方面是掩蓋了她本身的蹤跡,讓眾人都感覺不到她在下面,另外一方面也是幫助她保存着自己的記憶,只要她將鴨舌帽拿掉,她就可以像是個普通人一樣,會被火焰嚇得從夢中醒過來。

可是吧……

這些方法,都是對於他們這些劇情的配角所使用的,他們走了,夢境還會繼續;只有慈生走了,夢境才能結束。

這就麻煩了呀……

想了好久,一點有用的都沒有;而且現在還在抓捕姚青,抓了半天還在守株待兔,簡余煩躁地摘下來了顧緒秋給自己的帽子,用力地捋了一把自己雞窩一樣的頭髮。

原本挺英俊陽光的臉上沒了自信和討巧的笑容,看上去有點黑眼圈,睏倦又難受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還有第三種方法,比起前面兩種治標不治本的要更加地決絕和有效果,只不過……痛苦和難受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則是,簡余清楚地明白,就算慈生本人已經同意了,蕭望勉也不會同意的。

——直接死亡,在夢境之中。

簡余搖了搖頭,半晌之後將目光落在了面前空蕩蕩和黑魆魆的房間裏。

那裏藏匿着抓着人質喬西的姚青。這個夢境沒有設置特別廣泛的世界,所以簡余很輕鬆地就知道他在這裏。

而且,他也不敢對喬西下手,也不能下手;因為這個地方是慈生的夢境,只要慈生的潛意識是拒絕的,他就沒有辦法害死喬西,更何況現在慈生更是有清楚的神智,就更不可能放任他在自己的夢境之中撒野了。

更何況,蕭望勉還在這裏呢。

簡余煩躁地捋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剛想要對着裏面大喊一聲,讓神經病姚青出來跟自己打一架,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背後忽然出現了一陣風。

——風!

簡余霎時間就明白了來人的身份,他眯起來了自己的眼睛,帶上了一個文質彬彬的禮貌笑容,先是對着慈生和蕭望勉打了個招呼:

「過來了呀。」

慈生看到了簡余站在這裏,抿唇,稍微眨了眨眼睛,將自己的衣領給豎起來,悄***地將自己的吻痕給遮住了,對着簡余笑了一下:「嗯,下午好。」

蕭望勉的心情最近一直都沒有特別好,所以他沒有顯出自己的實體,只是一團濃重的黑霧裹在慈生的身旁,像是他的超大號掛件一樣。

簡余也抬頭瞥了一眼蕭望勉,衝著蕭望勉點了點頭就算作是打招呼。

「……對了,你想到有什麼辦法了嗎?」

慈生眨了眨眼,有一點微不可見的心虛。

旋即點了點頭,溫聲道:「等一下再實驗一下吧?」

「行,」簡余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之後就將門給直接撞開!

這門實際上也頂不了多少的用,很快就融成了一團黑霧縮進了旁邊。

慈生看了一眼裏面的場景。

果然,喬西並沒有受傷,只是手腳稍微別困住了,有點行動受限,但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在夢境之中的原因,他甚至還有閒情逸緻呼呼大睡,絲毫沒有顧忌到旁邊陰鬱的男人。

旁邊陰惻惻的姚青一個人蜷縮在角落之中。

慈生注意到他了,但是他沒有第一時間就上去跟他說話,反而是輕輕的扯了扯旁邊蕭望勉的黑霧,似乎是在暗示祂些什麼。

一聲輕笑。

「我已經找到了將這一切都結束的辦法了。」蕭望勉開口,祂的目光是落在那姚青的身上的。

帶着恐嚇帶着威脅,帶着天生自帶的上位者氣息。

「!!」

「怎麼可能?」失聲驚叫出聲的第一個竟然不是姚青,而是簡余。

「要是真的找到了方法,你……」

他還有半句話吞在喉嚨里沒有說出來。

——如果找到的方法,是簡余認為的那個死亡,那麼蕭望勉真的能夠捨得嗎?

難道是別的?蕭望勉真的有這麼神通廣大,已經研究出來了別的出去的方法?他是要用自己的蠻力強行破開結界還是說要通過姚青來——

姚青轉頭,幾乎是淡淡的望向了蕭望勉,從喉嚨之間發出了一聲嗤笑,並不認為祂能夠下得狠心破開結界。

「怎麼了?」

蕭望勉淡淡道,猩紅色的眸里含着殘忍的笑意,對着姚青,很顯然是在恐嚇他。

姚青則木楞地在原地並沒有說話,半晌才從喉嚨之中擠出來了一聲嗤笑:

「呵呵……想要詐我……你覺得我有辦法嗎?」

蕭望勉稍微停頓了一下,他淡然地開口,彷彿祂真的有成竹在胸:「我需要你的辦法嗎?既然你們能夠讓我們全部都沉入夢境,你們也一定會設置出口,這個出口很簡單,不管是從你身上還是其他人身上,我都可以找到,我的能力足夠打開這一切。」

「你有能力打破夢境,那你還需要來詢問我的意見做什麼?你儘管動手好了。」

「這……蕭望勉!」

簡余伸出手,下意識地想要攔住幾人、讓他們別爭鬥。

畢竟他現在也知道,陷入了僵局,一切都要放在慈生的身上。

「呵。」

「你的能力是足夠打破這一切,但是你覺得後遺症能夠解決么?」

姚青一下子咄咄逼人道:「不要自欺自人了,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吧,除了慈生死亡,這個夢境是不可能結束的——」

「閉嘴。」

一股濃烈的陰氣從背後襲來,沒有將姚青殺死,但是足夠讓他痛呼出聲,一邊痛苦地咆哮一邊大聲地狂笑。

「讓我閉嘴?哈哈哈哈!啊啊……不可能!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把喬西殺了,那樣的話他和慈生全部都——」

話音未落,姚青的臉就被蕭望勉狠狠地抽腫了,歪到了一旁,從口中吐出了鮮血,幾乎是有點凄慘地蜷縮在地上不敢動彈了。

「你等一下!」簡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下意識地將自己頭上的鴨舌帽給徹底拿下來,對着蕭望勉晃了一下,聲啞道:「你、你等一下,試一下這個,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

簡余的含義不言而喻,總之,姚青也是真的不知道別的解決辦法,要麼是慈生死亡,要麼則是蕭望勉損耗大半的力量……

慈生從剛剛開始,就安靜地在原地並沒有動。

他覺得,自己或許沒有必要再看下去了。

這倒不是他不相信蕭望勉,他覺得祂說的也很有道理,但是不得不承認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之下,或許,姚青沒有說謊,簡余的這個辦法……如果再沒有用,就是真的,無路可走了。

慈生輕笑了一聲,感覺自己還有點點恍惚,但是也非常坦然,可以接受這一切。

「試試吧?」

簡余有些小心翼翼地對慈生這樣說,他看上去很緊張,不知道奏效與否。

眾人的目光全部都彙集到了那小小的一頂帽子上。

這帽子……原本是顧緒秋的,她成功地從夢境之中出去了,但是不知道慈生能不能也用這種方式……

輕輕的一下,帽檐壓到了慈生的髮絲,柔軟的黑髮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或者說他是否還能夠壓制住記憶。

停頓了一瞬,慈生將帽子抬起來了一些。

不出眾人所料的,慈生的眸中非常清明,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不知是難過的嘆息,還是早有預料的感嘆。

簡余空空地吞咽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力地揮了揮手,有些力不從心的樣子,無奈地扶額繼續思考怎麼辦。

而姚青則是大笑了起來,聽上去非常惹人厭惡,可是他這樣犯賤的笑聲卻也沒有人能夠理會,畢竟大家現在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不許再說任何的話!」

蕭望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面對着姚青非常恐嚇,要不是有着夢境的限制,祂幾乎要將他整個撕爛。

黑霧蕭望勉並沒有凝成實體,但是說出來的話清晰可聞,旁邊的喬西似乎在一瞬間被嚇醒了,他有些震驚地在地上「爬」了兩步,旋即將自己的心緒給壓了下去。

聽到眾人劍拔弩張的對話之後,他緊張的撓着自己的袖子,將目光落在了慈生的身上。

慈生不知什麼時候將頭上的鴨舌帽給摘掉了。

他的髮絲被壓得有點點凌亂,被他稍微地梳理了一下,旋即他就很鄭重地站起身來,似乎是仔仔細細地望了一眼四周。

那喬西的心中忽然閃過了一抹不太妙的猜測,他的唇張開又閉上,在看到慈生從自己身上拿出來什麼東西的時候,喬西驚呼了一聲「不好」!

眾人被他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旋即就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這一看幾乎要瞪大了眼睛。

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拿了一柄叉子。

叉子,一般來說不比刀具,並不鋒利,吃飯的時候也可以用到。

他什麼時候藏起來的,什麼時候拿出來的,動作都非常快,而剩下來的幾人都沒有注意得到。

在慈生有意的甜言蜜語之下,哄他的心虛之下,蕭望勉就算注意到了,也沒有第一時間地在等他,看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是蕭望勉絕對不會想到,慈生竟然真的、真的……

有一句話叫做鈍刀子殺人,就是因為鈍刀通俗來說比鋒利的刀殺人要更加痛苦,殺人很可能要捅好幾下,要承受更多的傷害。

即使用一柄普通的餐刀來自刎,切到大動脈才會致人於死地。而這樣一柄更加普通的餐叉……慈生需要用它捅入血管,切斷喉管,讓自己無法呼吸。

痛苦又戰慄。

青年的黑髮一瞬間被冷汗都浸濕了,巨大的痛讓他的臉霎時間紅了,但璀璨漂亮的眸都是閃亮璀璨的,幾乎要像是即將落下來的流星,迸發著耀眼的光芒。

一聲氣音從他的喉中溢出來。

蕭望勉似乎才從痛苦和震驚之中回了一點點神過來,猛地一大團黑氣充盈了慈生的周身,滔天宛如怒海一般,將慈生的整個身體都包裹起來,本來是想要過來將慈生的傷口包裹讓傷口癒合的。

但是慈生的眸落在了他的身上,流轉,淡淡的光暈里似乎閃着未盡之言。

「……不……不要。」

一個人想要自殺是非常難的。

他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有生理上的疼痛,還有極大心理上的恐懼,這都是非常非常難克服。

慈生不知道這一次不成功,第二次他怎麼樣才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蕭望勉不知道他的慈生怎麼可以做的這麼決絕,做得這麼狠。

在這種時候,這種關頭,他趁着大家的轉移力轉移,警惕心變小;趁着蕭望勉的注意力在解決姚青給他讓路,在大家都在焦灼的時候……他選擇不再糾結,用自己來給大家開闢一條新的路。

怎麼能這樣啊。

蕭望勉忽然感覺自己的眼前閃爍過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紅,似乎不僅僅只有自己眼前不停流淌出來的血跡,還有曾經,曾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顏色。

慈生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渙散模糊,渾身都在發冷,但是這種感覺卻真的很熟悉。

想到了第一世的時候,蕭望勉給慈生獻祭,第二世,第三世……蕭望勉要從人變成鬼,祂每一次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嗎?

祂怎麼從來都沒有說過呢。

慈生知道自己是在夢境之中,他能夠看到之前每一次受到巨大刺激的時候,都會出現的那個悠長明亮的隧道。

只不過這一次,這條隧道不會在慈生的面前消失了,而是安靜地在他的面前。

慈生知道,大概,走出這一條隧道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但是……

他的意識模糊,有些朦朧,卻能夠感覺到冰涼的黑氣似乎是一下子變得滾燙了起來,「啪嗒」一下,不知道落在自己臉上,滾燙的液滴是什麼。

雖然是夢境,可是,要愛人看着自己的離去,還是好殘忍啊。

「……」

對不起。慈生想說,但是感覺動不了。

蕭望勉能夠看到慈生粉嫩的唇完全就失去了血色,蒼白萬分,整張漂亮的臉好似失去了靈魂和溫度的瓷娃娃一樣。

他似乎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麼話,可是喉嚨已經說不了話了,嘴中只能夠吐出來一點控制不住溢出來的血液。

血液順着慈生的唇一點點地流淌下來。

蕭望勉周身的陰氣將慈生整個包裹在裏面,剩下來的人,沒有一個能夠看到裏面發生了什麼。

蕭望勉的聲音很顫抖,抱着慈生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碎他,又像是怕他痛,幾乎不敢動,低下頭,凝聚成的實體,蒼白的男人唇邊沾染了愛人的鮮血。

「……寶寶,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

慈生確實答應了他,但是沒有遵守承諾。雖然沒有讓別人將他殺死,可是他居然選擇了自殺這種解決的辦法。

是夢,可是依舊很痛。

「……」

還是想要說對不起,但是慈生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得出來。

可是半晌,他能夠感覺到,向來都是堅不可摧、傲慢高貴的邪祟,竟然也會有這樣一面脆弱的時刻。

自己的身體像是落入了冰窖之中,手腳幾乎已經動不了了,心臟要停止供血,他感覺不到任何的迴光返照。

慈生忽然張口,聲音輕輕小小,幾乎聽不見。

「……別哭……」

我愛你。

我愛你。

沒有記憶,僅僅只靠本能,覺得你討厭也好煩人也好,也會愛你,也會愛你愛到無可救藥。

蕭望勉似乎讀出來了慈生說的話,猩紅的眼中倒映着慈生的蒼白的臉。

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是傻乎乎的。

「……寶寶。」

下一刻,世界整個都崩塌了,從慈生身下的地方開始寸寸地龜裂,那邊的姚青閉上了雙眼等待離世,喬西驚恐地趴俯在地上,而簡余則最終往這裏投向了目光。

在崩塌的世界黑煙之中,唯獨有蕭望勉跪在地上,俯下身將慈生抱在懷中。

一陣嗡鳴,夢境隨着慈生的死亡消散。

蕭望勉最終在慈生冰涼的唇瓣上落下了一個吻。

從前他在每一個世界之中,等待慈生的時候,全都會經歷這樣的黑暗和疼痛。

但是,自己疼痛,似乎怎麼樣都可以忍受,唯獨放在慈生的身上,蕭望勉覺得自己的心臟要被揉碎了,不知何時,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做難受的祂,竟然也會露出這樣驚惶的神色。

「寶寶。」

蕭望勉最終低低地呢喃了這一句。

慈生的身上尚且還有着「豌豆公主症」,他遭受的痛感,是數十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乖寶。

……以後都不會疼了。

這是蕭望勉以祂存在的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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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偏執邪祟盯上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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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睡美人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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