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幸福嗎？
每一字眼如盤中散落的珍珠一般顆顆落地，胡亦嫣低着頭不安地注視着面前的酒碗，指甲不停地扣刮著碗邊，沙沙…沙沙……
酒桌上的幾人默默不語，眼珠飄忽不定，偷偷看了一下師父的臉色，
無風無浪，嗯，這是暴風雨的前奏？
她們自是知道師父和胡亦嫣的另一層關係，這次她過來她們也是十分驚訝，因為在書院的時候，師父的確表現得很不熟絡的樣子。
這個她們也無從解釋。
這詭異的氣氛，各具特色的神情，陳沐再也綳不住臉上的肌肉，哈哈大笑起來，幾人不解地看向她，但嘴裏也跟着呵呵幾聲，那僵硬的嘴角，尷尬的笑聲，真磨人！
陳沐實在不忍直視，咳…咳，清了清嗓子:「亦嫣，以後叫姐姐就行了，沒有討厭你，相反，我挺喜歡你的，很開心你進了書院，很歡迎你來府里玩。」
這個年紀的小妞心思最為細膩，和過於敏感，所以她要好好表達自己的態度，免得讓她回去再胡思亂想。
叫姐姐…挺喜歡你的…是開心，歡迎，胡亦嫣聽着這幾個字，心中的煙花連連升起，綻放。
「能進去書院完全是你們兄妹的本事。我也有因此稍稍驕傲了一下喲。」陳沐搞怪的語氣加上滿臉驕傲的表情，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次碰碗，酒水細細撒起的水花，叕叕落在她們的手背、衣袖，一時間氣氛又回到了原點，
深夜已至，一黑色的身影從王府門口走進，張叔連忙迎上前把黑色斗篷松解、接過手中，「王爺，王妃在院子裏。」張叔看着這深夜而回的王爺，定是牽挂府中的人了，
不用想，那個人肯定不是自己。
慕離軒聽到陳沐，臉上一下子放柔了幾分，原本是說明日再回來，可是在軍帳中原本已躺下的他還是擋不住他一雙歸家的腿。就想回來看看她，只怕是一時半會也行。
去往院子的間隙，張叔把陳沐今晚聚餐的事告訴了他，他臉色沉了沉，看來他不在，她倒還挺自在的，還敢組酒局了，說好的互相思念呢？
想着想着腳步又加快了許多，
「師父，嫁人幸福嗎？小時候我每次問我娘的時候她都支支吾吾，後來長大一點我才知道，我娘她……壓根就沒有出嫁過，你說，她為什麼跟那個我一直素未謀面的人好了呢？又…又為什麼生下我呢？最後還拋下我先走了，想不通…想不通。」靈華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想起那張蠟黃的臉龐，一聲聲呼吸在自己的面前消失，靈華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嘴邊噙着淚水抽泣着。jj.br>
慕離軒剛到門口陳沐搖搖晃晃撐着小腦袋，還有一個白衫女子，其餘的人早已倒頭趴在桌邊，再看看到桌底下那倒下的酒罐子，真想一把把這小祖宗抱走，可當聽到那位女子的聲音，他立刻穩住了腳步，
因為他也想知道，沐沐跟他在一起覺得幸福嗎？
「靈華，別哭呀，不哭不哭。」陳沐看着面前這一刻真真實實的靈華，感覺自己的心也揪得發疼，
她用雙手撐着有點沉重的腦袋，傻笑着:「靈華呀，師父跟你說，師父呢從小也是一個人長大的，守過破爛的木屋，趕過半夜闖進來的瘋子，聽過最傷人的言語……後面呀，我就遇見了我的師父，他對我很好很好……」許是想到了什麼好事，陳沐的目光越發柔和，嘴角的笑意明顯。
卻不知道門口的人早已心碎一地，
又聽見陳沐說:「當然啦，我也沒有辜負他老人家，到底是把他的本事都學會了，所以呀，雖然你說的感情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知道的是，你不能用那些不好的日子來時刻難為自己。屬於你的路剛剛開始，師父知道的，我們靈華呀，一路長大辛苦了，你特別值得，特別特別棒。」
紀靈華聽着陳沐訴說的故事，彷彿有些東西早已隨着時光而淡去，但那件事她也可以很自然地談起，是的，是開心的。
可此時她的淚水跟着笑容一起來的，像是決堤的河水一般。
「哎呀，師父，你都沒說你現在幸不幸福呢？扯哪去了？」靈華胡亂擦了擦臉龐，故作不滿地說。
「肯定幸福呀，偷偷告訴你，他愛慘我咯。」大概是酒壯人膽，陳沐說完就捂着嘴巴偷笑着，絲毫不掩飾得意之色，
可是為什麼靈華一直向自己挑眉呢？難道酒精中毒影響面神經了？
「是呀，我愛慘你了。」耳邊突然一句話飄出，無可奈何又自甘淪落，陳沐立刻轉身看去，一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晃呀，晃呀，
不過他的眼眶有點紅呀，還布靈布靈的，真好看！
她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試圖先睜開一隻眼睛瞄了瞄，就驚訝地大聲說著:「靈華，你師母回來了耶，慕離軒，離軒師母。」
身後的張叔身形一閃，噗呲一聲直接笑出聲，王爺成師母了，那可是天下最強的師母吧！！
慕離軒看着眼前紅撲撲的臉蛋，手還不停地拉着自己的衣袖，甚至拿起袖邊擦着自己嘟起的小嘴，
他的手撫上了她小腦袋，又輕拍了一下，就一把抱起身側的女子往房間走去，
陳沐感覺此刻自己飛到了半空上，被一層層白雲包裹着，溫軟、安全，她想待久點，再久一點。
以至於到了床榻時，陳沐遲遲抱着不肯鬆手，一直往懷裏蹭，還直接上手把慕離軒襟口衣服扯開，把自己的整個臉蛋都貼了上去，
慕離軒注視着懷裏的她，任由着她對自己的胡鬧，放在她背後的手掌規律的拍着，
突然懷裏的陳沐不安分地嘟囔了幾聲，又聽見她說:「師父呀，我好想你呀，我現在很開心，真的……是真的。」
慕離軒覺得胸膛處多了一處濕潤，底下包裹的心跳慢了半拍，繼而又化為一攤，忍不住用手捏了捏那手感十足的小臉，眼裏的愛意涌溢，輕聲說著:「沐沐，我也很幸福，因為你。」
今天是她第一次說起了以前，一個與她身份完全不符的以前，也正好證明了他的猜想，
無論如何，他願意等她開口，就算不說也沒關係，只要她一直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就好。
可是……她會一下子就消失嗎？就像她來時那樣毫無徵兆，憂慮、不安湧上心頭，抱着陳沐往懷裏帶了帶，緊一點，再抱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