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信得過嗎
回過了請帖之後,葉知秋提起筆來,給自己開了一副葯。
是一副安胎藥。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其實已經懷孕了。
這件事情,會在不久后被沈長璜知道,沈長璜當時表現出不介意和包容來,哄得她死心塌地,但轉頭,卻用這個事情,威脅了整個葉家替他賣命。
沒辦法,這個事情一旦被暴出,她的名聲就沒了,甚至命都會沒了——皇帝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兒媳婦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
可這件事情,還真不是葉知秋不知廉恥。
她哪怕到現在,其實也沒弄清楚當初怎麼會昏過去,中間發生了什麼,畢竟當時醒來時,她身上衣服完好,除了略微有些不適之外,毫無破綻。當時年紀太小,懵里懵懂的,又流了血,還以為是葵水來了。並未多想,直到發現自己懷孕——
還來不及想明白,緊接着沈長璜還知道了這個事,竟親自問她。
她囁嚅着什麼也答不上來,滿心惶惶,只以為自己完了。
可沈長璜卻那般溫柔勸慰和保證,說絕不嫌棄她。
她就信了。當時滿心高興,覺得自己沒有愛錯人。
可實際上……
沈長璜雖然很快和她完婚,但並未和她圓房,從那之後直到她死,她和沈長璜之間,都沒有過肌膚之親。最初是以懷孕和產後調理身子的緣故,後來他登基,便直接將她幽禁,甚至再沒有多看一眼。
不過孩子是誰的,她後來還是知道的。
這也是為什麼她直接找上沈遇白的原因。
沈遇白比她先知道這件事情,但知道的時候,已是沈長璜登基前夕。
那時候,他冷漠的來問她要不要帶着孩子一起離開皇宮,畢竟孩子不是沈長璜的。
她出於對沈長璜的信任,拒絕了。
後來才知,滿盤皆輸。
想起後面那些事情,葉知秋握緊了手,掌心一片刺痛。
明黃在旁邊候着,見她走神,微微疑惑:「小姐?」
葉知秋回過神來,對上她擔憂的眼眸,微微淺笑,將筆放下,見那藥方上已經滴了一滴墨,也沒團,還是和前面寫下來的三張交給明黃:「這四張單子,你讓四個人錯開時間去買,然後再叫我們院裏跑腿的小子陳鳴悄悄跟在他們後頭。」
明黃有些不解:「什麼藥方,我親自去一趟,一次性抓好了不行嗎?」
「就算除了我,小姐還有這麼多丫鬟呢——」
「這件事情,你們都不適合去。聽我的。」葉知秋按住明黃,不叫她再多說。
剛說完,丫鬟銀紅挑簾進來,手裏捧着一個匣子,高興得像多發了月錢。
她獻寶似的將匣子放在桌上,笑道:「小姐您看,這是廚房新做的馬蹄糕。上次您在表小姐那兒吃了一回,直說好吃,今日廚房才做出來。」
匣子裏,果然是一碟馬蹄糕。
馬蹄糕顏色雪白,一個個做得只有兩個手指肚大,上頭點綴着一點紅,可愛誘人,望之便覺清香甜潤。
葉知秋深深的看一眼銀紅,慢悠悠問道:「廚房怎麼想起做這個?」
銀紅笑呵呵:「我催他們做的。上回小姐不說吃着好嗎?後來表小姐送了方子過來,廚房一直做不出來味。我昨天想起來,就叫他們再試試。」
葉知秋看她笑顏如花,嬌俏可人,面上溫和之色卻淡了許多,她淡淡道:「擱着吧。你再去一趟廚房,叫他們做一碗藕粉桂花羹送來。」
銀紅並未多想,歡歡喜喜道:「正是,光吃馬蹄糕有些干,兩樣配着一起吃,正合適。」
說完便去廚房吩咐。
她去后,葉知秋吩咐明黃:「拿出去分給小丫鬟們吃了吧。」
明黃知曉葉知秋這是膈應顏時錦,端起碟子出去時候,想了想又道:「銀紅是個不長心的,小姐別惱了她。我一會兒說說她。」
其實明黃和銀紅都是葉知秋跟前的大丫鬟。只不過明黃是家生子,而銀紅是葉知秋奶娘的親侄女。
平日因為奶娘,葉知秋更和銀紅親近些,明黃反倒靠後。
葉知秋「嗯」一聲,也不大在意,只認真想一件事:上輩子,究竟自己懷孕的事情,是怎麼走漏風聲的?
要知道,就算被算計失了身,可知曉這件事情的人,一直沒發難,反倒是懷孕這件事情,明明無人外人知曉,卻被傳得沸沸揚揚——
現在想起來,葉知秋覺得有些不對勁。
剛才她那樣吩咐明黃,是懷疑有人盯着她這裏的動靜,盯着整個葉家。
但現在細細想來,說不定內鬼的可能性更大些。畢竟,若說沒有內鬼,怎麼會走漏風聲?當時葉夫人直接將她身邊丫鬟,全部打了板子,勒令誰也不許吐露半個字。
不過,不管是外頭的眼睛,還是裏頭內鬼,這一次,一定要揪出來。
她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搞鬼。
外頭,明黃將馬蹄糕給了小丫鬟們,自己則是去了院門口等着銀紅。
待銀紅提着食盒回來,她便將銀紅拉到了一邊去:「你也是,明知小姐如今將東西都還給了表小姐,怎麼還敢再提她?」
銀紅當時便不耐起來:「提一句又有什麼打緊?再說了,小姐都沒說什麼,你這樣是做什麼?這幾日小姐處處用你,你威風起來了,可也犯不着拿我抖威風!找那些小丫鬟去!」
說完一甩袖子,拉着個臉,竟不理會明黃,徑直又進了屋去送藕粉羹。
明黃立在原地,只餘下苦笑:銀紅的脾氣怎麼越發大了?
銀紅進了屋,反倒是委屈得眼眶都紅了,食盒都還沒放下,就嘟着嘴告起了狀:「小姐是不知道,明黃如今好大的臉面,方才拉着我一通說。」
她光顧着委屈,也沒注意到葉知秋面上只有冷意。
葉知秋壓着不耐,淡淡問她:「明黃說了你什麼?」
銀紅將方才的話說了,氣鼓鼓道:「小姐您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無非就是六皇子的事惹惱了您,您賭一口氣罷了。可您和表小姐向來關係好,遲早還是要和好的,不然兩家姐妹鬧起來,不是叫外人看笑話嗎?就是夫人那兒也為難。她一個丫鬟,什麼也不懂!」
葉知秋抬起眼皮看一眼銀紅,聽見這話忍不住將手裏的賬本撂在桌上,面露冷意,反問她:「那你倒是說說,我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