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雷劈
葉知秋伸手握住戚氏的手,觸手是一片冰涼。
她無奈地看向戚氏的丫鬟:「去給你們大奶奶取一件衣裳來。然後準備點熱的吃食,我與大奶奶一起用一些。」
戚氏剛想說自己沒胃口,葉知秋就拉着她往屋裏去:「嫂嫂就當是陪我用一些吧。」
等戚氏穿好了衣裳,丫鬟們送了兩碗熱騰騰的湯麵和一些小菜過來,葉知秋和戚氏面對面坐下吃飯。
窗外暴雨雷動,轟隆隆得讓人心煩。
屋裏點了燈,緊閉着門窗,好歹是安靜了些。
葉知秋將筷子塞進了戚氏的手裏,柔聲道:「嫂嫂,咱們邊吃邊說。」
戚氏只能接過,拿起勺子又喝了兩口熱湯,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葉知秋也喝了兩口熱湯,挑起一筷子面吃了。
面是新鮮筍片和火腿的湯底,裏頭加了一些青菜,看上去很清淡,吃起來卻很鮮美。
葉知秋寬慰戚氏:「嫂嫂不用擔心,我讓人去接哥哥了,哥哥只是去幫忙,不會有事的。」
戚氏苦笑一聲,「我倒不是擔心這個。而是后怕。左侍郎一家的下場,讓我情不自禁想,咱們會不會有朝一日……我甚至想着,如果不做官,乾脆做個富貴閑人,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一家人能安安生生過日子。」
葉知秋聽着戚氏這話,心中一片難受。
戚氏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
但是想想戚氏明明是這樣的想法性情,上輩子卻還是幫着葉知柏,為了護着她,一步步地走入那樣艱難的境地。
甚至最後落了個那樣的下場。
越想,葉知秋就越是覺得愧疚。
但是,她也只能跟戚氏說一句特別殘忍和現實的話:「嫂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世上沒有桃花源,可以讓我們躲進去。哥哥也好,爹爹也好,他們都是心存抱負之人,他們也不願意做那逃避之人。」
「而且,咱們親人朋友,都在京都,都在這裏,咱們又能去到哪裏做富貴閑人?須知生逢亂世,越是富貴,又沒有能力保住自己富貴的閑人,才越是容易成砧板上的肉,別人刀下的魚。」葉知秋挑起一筷子面:「咱們,不能那樣想。更不必焦慮。至少今日,咱們還能坐在這裏,安安生生地吃上一碗熱湯麵。」
過度焦慮,除了讓自己日子煎熬之外,沒有別的好處。
倒不如珍惜眼下。
戚氏聽葉知秋說了這麼多,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面,沉默了良久。
葉知秋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吃着面。
面很香,她還吩咐丫鬟:「記得給大爺爺留點湯底,他回來也給他煮一碗。不過,只要湯,不要見肉,菜也都給上素菜。」
辦完事的葉知柏,估計也是不想吃肉見葷腥的。
良久,戚氏也想明白了,展顏一笑,也不廢話,自己就吃起面來,比起之前,倒是真多了幾分洒脫。
吃過東西,兩人又去看孩子。
阿元他們三個孩子放在一起,雖然還都只是吃奶的娃娃,彼此也頂多是能翻身或是坐起來,但也不妨礙他們能一起玩。交流着彼此都聽不同的「咿咿呀呀」。
只不過,阿元一看見葉知秋,立刻就丟了玩具,伸着手要抱。
葉知秋抱着阿元,無奈地笑:「你呀你。」
戚氏也笑:「他是想你了。別看孩子小,其實什麼都明白。」
本來葉知秋打算在戚氏那兒獃著,直到葉知柏回來的。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周鶴卻忽然過來了。
他冒雨過來接葉知秋進宮問診。
雖然周鶴一句話沒有多說,但葉知秋只看了他一眼,就從他身上冷冽凌厲的氣勢上看出不對勁來。
下意識的,葉知秋就要猜測是不是陛下出事了。
不過當著其他人面,她是真的不好問這個話,最後就乾脆什麼也不問,跟林氏他們說了一聲之後,就提着藥箱匆匆跟着周鶴進宮。
此時雨依舊是很大,天邊上的閃電一個接着一個,恐怖得像是地獄降臨。
馬車帘子早已經濕透,葉知秋看着掛在馬車裏那一盞琉璃燈,又看向旁邊周鶴,這才輕聲問了句:「是陛下還是其他人?」
「是八皇子。」這會兒沒有別的人,趕車的也是他的人,雨勢這麼大,也不怕外頭人聽見什麼,周鶴就沒有隱瞞,終於說了。
聽見這話時候,葉知秋還有點不敢相信:「八皇子?」
「嗯。」周鶴揉了揉眉心,冷冷道:「八皇子被雷劈了。」
葉知秋瞬間瞪大了眼睛,剛才確定是八皇子后,她想了生病,想了中毒,甚至想了受傷遇刺,可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上頭去。
被雷劈這種事情,的確是發生過,但是八皇子……怎麼會?
且不說她聽過的被雷劈都是在野外,或是在山上,只說八皇子在這樣的天氣,不是該在屋裏嗎?怎麼會被劈的?
葉知秋只覺得不敢相信。
可看着周鶴那神色,就知道周鶴肯定是沒撒謊的。
八皇子應該是真的被雷劈了。
這個事情,葉知秋消化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接受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那太醫怎麼說?八皇子現在又是什麼情況?而且,是怎麼被雷劈了的?」
周鶴掀起眼皮,盯着葉知秋看了一瞬。彷彿在辨別她問這話,到底是出於好奇,還是只想治病。
但最後,周鶴也說了:「八皇子在走廊底下玩耍,不知道怎麼回事,雷就劈下來了,其實也不算是真的劈中了,他當時的蹴鞠球被劈中,八皇子和身邊一同玩耍的小太監都被閃電吞沒。」
頓了頓,周鶴才補充一句:「八皇子當場就昏迷過去。不過他情況好些,那個小太監,當時就死了,渾身有如焦炭一般。就是八皇子,頭髮也有一大半都成了焦炭。身上有多處燒灼一樣的傷。其中以腿最為嚴重。太醫看過之後,都沒有更好辦法。」
葉知秋心裏叫苦:那我應該也是沒有更好辦法的。畢竟,太醫院的人,醫術也是過關的!他們說沒辦法,那就是真的沒轍了!
但這話肯定不能跟周鶴直接說。所以葉知秋深深地吸一口氣,只等進宮看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