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次我就任性了
摩托車不一會兒便拐上了龍洲東路，隨後摩的師傅騎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得飛過路上的減速帶也沒有一點感覺。
我心中想着這個師傅怕是個棒槌，冬天這麼冷，卻還騎這麼快。寒風如刀一般割着我的臉，眼睛也被襲擊得睜不開，特別是耳朵於寒風中瑟瑟發抖，耳膜也嗡嗡地慘叫個不停。
待我們上了碧桂路之後，我特別得沒有安全感，因為摩托師傅跑着最左邊的車道，前面每一輛我能看着車兒用不了多少時間便會被我們甩在身後。
“師傅，能不能慢一點！”我的耳芯被寒風灌得生疼，我嘗試着調換了好幾個姿勢都無法改變這個現狀，只得高聲喊着摩的師傅。
可是我的聲音飄散在風裏，我一連說了好幾遍，摩的師傅都跟沒聽見一樣。我蜷縮着身子，將頭兒埋在他背後的更低處，以抵禦肆意妄為的狂風。
忽然前面的車流量很大，車速很慢，我們也不得不減速。
“師傅！你騎慢一點！”
“放心吧！我是老飛車黨了，沒問題的。”
“呃……”
才說完，摩托車就像脫韁之馬，再次提速，在車流中鑽來鑽去……
等師傅將我送到目的地的時候，我臉色蒼白無力地哆嗦着下了車，兩隻耳朵又冷又疼，裏面好像還有風聲在流淌。
“二哥！”摩的師傅看着我的父親喊道。
“咦，葉飛！你咋來了？吃飯了嗎？”原本蹲在地上維修機電設備的李銘站起身來問道。
這時我才從葉飛的身後站出來，看着父親，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二哥，我吃過了，三哥讓我把你兒子送過來。”葉飛取下手套拍着曾澤的肩頭說道。
“哦！那車費多少錢？”李銘取下手套，從兜里拿出香煙，抽了一支出來遞給葉飛問道。
“三哥付了的。二哥，那這小子就交給你了哈！你一會給三哥回個電話，免得他擔心！”葉飛將香煙點上，吐了一個煙圈后說道。
“行吧！那你就在我這玩吧！晚上一起吃飯。”李銘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支煙，客氣道。
“不用不用，我還忙着回去上班呢！”葉飛說道。
“那就下次空了過來玩！”李銘皺着眉頭說道。
“行！那我就先走了。”葉飛將香煙叼着，戴好了手套，發動了摩托車。
“嗯，路上慢點。”
葉飛點了點頭，掛上檔，轉動着油門，摩托車便緩慢行動起來……
父親看着滿是落魄之色的我，額間的眉弓擠出來一個幾字。
“嗡……”這時我和父親都聽見了一道特別炸裂的嗡鳴聲，於是雙雙轉頭看去，只見得葉飛正神氣地提着龍頭、騎着獨輪摩托離開。
“哎！這飛娃子！”李銘搖了搖頭說道。說完，他又看着我說道：“跟我來！”
我背着包小心翼翼地跟着父親，向一旁走去。
別看我即將18歲了，打骨子裏我就特別的懼怕父親。在我一直以來的印象中他深沉內斂、不苟言笑。我也從未體會到過他給我的一絲溫柔，有的是苛責、辱罵、鞭打。所以我也從不跟他有過多的交流，聽令便是。
李銘領着我轉了一個灣，沿着一排鐵皮房子走到了盡頭，然後右轉便是一處小鐵門。他將房門打開后說道，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就待在這兒，不要亂跑，我6點下班，到時候你把飯菜做好！”
我看着李銘張了張嘴，噙着淚緩緩說道：“我有病，不能做飯了，三叔他們說要傳染的。”
“有個屁的病，我看你是神經病！”父親眼神兇狠地看着我，嘴裏毫不留情地罵道。
聽着父親嚴厲的辱罵聲，我的眼淚一瞬間就不爭氣地滑了下來。
“哭！媽那個巴子！只曉得哭！你那個馬尿一點都不值價嘛！給老子憋回去！”李銘一腳將面前的凳子踹得老遠，高聲怒吼着。
“我得絕症了，我都要死了，你還要罵我、吼我，你是個什麼父親呀！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我歇斯底里地大哭着，控訴着。
“啪！”李銘一巴掌重重地扇到了我的臉上，等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是躺在地上。
我原本想立即爬起來，但是看着父親那氣得發抖的樣子，索性又躺了下去。嚎啕大哭道：“如果你不解氣的話，你就打把！反正我也沒有多少日子了，能讓你解解氣也好，畢竟你是你生育了我。”
“你給我起來！”父親用顫抖着的手指着我命令道。
“我不想再做一個木偶人，不想再聽你命令我，從小到大我都聽夠了，這次我就任性了。”我躺在地上，動都懶得動一下，帶着哭腔與父親針鋒相對地說道。
“起來！”父親氣勢洶洶地一步就衝到我我的身邊，低着頭，指着我咬牙切齒地吼道。
我看了他一眼后，強忍着不哭出聲來，依舊躺着，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叫你起來！”父親咬着的牙齒不再分開，憋着氣，語速極快地吼道。
我閉着眼，任由眼淚從眼角緩緩流出……
“我喊你起來！”父親一腳踢到了我的大腿上，他並不再憋着氣，憤怒地喊道。
我忍着疼，睜開了淚眼，看着模糊了的父親平靜地說道：“你打吧！”
“我喊你起來，起來！起來！起來！……”父親再也壓制不住地，一腳一腳地踢向我，嘴裏也不停地直嚷着。
我閉着眼，死死地拽緊了拳頭，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奮力地承受着一下下的重擊。
他含怒地踢了我好幾腳，我都沒有一絲反應。待身上不再有重擊之後，我隱約聽見，父親離去的腳步聲……
“咚……”房門被關上了，父親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淺……
或許他對我沒有辦法了，因此獨自走了。
淚水打濕了我的眼、我的臉，我的耳芯、我的頭髮，還染缺了潮濕的大地。
我就那麼躺着、躺着……等待着生命的終止，我希望那一刻可以快一點到來，讓我不再承受這痛苦。
“媽媽、妹妹！對不起！我愛你們！”我任由眼淚滑着，嘴裏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