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為籌碼、我為搭頭

第二十一章 她為籌碼、我為搭頭

薛振鍔不知該如何勸說。此前序過年齒,殷素卿比他年長一歲有餘,這般年紀換在後世還在無憂無慮的上中學,可放在當下卻要考慮擇一夫婿、相夫教子。

情知殷素卿心緒不平,薛振鍔便道:“想那般久遠做甚?總歸要活下來,這萬里山河你只見一隅,天下之大金彩紛呈,有生之年總要四下觀望一番,才算不負此生。”

殷素卿目現希冀,言道:“倒是早有此念,奈何不能成行。”

薛振鍔眼珠一轉,又道:“不若求了紫霄宮裏的高道緩緩而治,如此拖延個幾年,待婚事放下你也痊癒,豈不是兩全其美?”

“呵,你當我不曾想過?身邊嬤嬤、女官跟着,紫霄宮的高道見了面都客客氣氣,哪裏有光景求告?”說道此節,殷素卿一雙杏眼突地盯向薛振鍔:“聽聞你天資卓越,不若你儘快修成高道,再取代那木頭人老道,如此還算有些可能。”

薛振鍔先是得意洋洋,跟着又苦着臉道:“欺君可算大罪,女俠還是另找旁人吧。”

“嘁,枉我怕你捉不到獵物,還給你帶了肉食。”

薛振鍔當即道:“罷罷罷,那我便捨命陪君子。他日若是事發,還請素卿念在朋友一場,出手援助。”

殷素卿咯咯笑道:“沒影子的事,說得好似真的一般。”

略略嘆息一聲,她起身道:“時辰差不多,我也該回返了。”

薛振鍔起身稽首一禮,談笑道:“那小道目送公主殿下。”

“呵。”殷素卿重新將兜帽繫緊,提了提籃朝原路返回。

薛振鍔目送片刻,回身將篝火熄滅,又用積雪覆蓋,如此便不虞生了山火。

剛剛起身,隱約便聽得一聲驚呼,他扭頭望去,卻因隔着樹林什麼都沒瞧見。略略回想,那一聲驚呼好似源自殷素卿。

武當山道宮林立,算不得人跡罕至,便是有猛獸,也不過是三三兩兩的狼,成不得氣候。若真有大蟲遷徙而來,道人們定然出手,或誅或逐。

薛振鍔料想殷素卿只一聲驚呼,興許是山路滑,崴了腳。他快步朝聲音方向行去,放才行了百十步,便見林中躍出一人,好似大鳥一般提着那熟悉身形,一縱身便是十幾丈。

薛振鍔心思電轉,第一個念頭,殷素卿被此人抓了;第二個念頭,趕緊跑!

自己這等病秧子,真打起來估計連殷素卿都打不過,撞將上去不過白白送死,莫不如立刻逃走,好歹也朝紫霄宮裏報個信。

薛振鍔決斷做得快,轉頭剛跑出去兩步,便聽得而後惡風襲來。他只來得及略略矮身,便覺後背遭了重擊,整個人如墜雲端,飄蕩起來橫飛出去十幾丈。

所幸地上都是積雪,卸去了大半力道。他翻滾幾圈才停將下來。可饒是如此,也禁不住肺腑一陣翻江倒海,後頭一甜,張嘴便吐出一口鮮血。

視線也開始模糊,耳中嗡鳴一片,薛振鍔強撐着側頭,便見一模糊身形奔行而至。好似天際傳來的飄忽聲音傳入耳中,只隱約聽得‘……鍔……快跑’幾個字。

薛振鍔正瞪大眼睛看着那身形靠近,心中有些茫然,莫非這一世便要死在此地?

耳中嗡鳴略略恢復,便聽得那人道了一聲‘咦’,跟着探手一抓,薛振鍔便如同小雞一般被其提在手中,而後眼中亂花迷眼,耳畔風聲烈烈。

暈過去前,薛振鍔扭頭便瞧見殷素卿正絕望的看向自己。下一刻,也不知撞在了何處,薛振鍔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得蓽叭聲不絕於耳,火光烤炙得臉面滾燙。薛振鍔呻吟一聲,睜開眼便瞧見三尺開外生起的篝火。眼珠轉動,篝火邊蹲踞一人,殷素卿則委頓在了岩壁。

仔細觀望,殷素卿胸口起伏,氣息平緩,也不知是暈過去還是睡了。薛振鍔略略放心,再四下打量,見此處應是一處岩洞。

他緩慢動作,伸手抓住一塊石塊,正待起身,篝火邊的身形便轉過頭來,說道:“小道童,看來你我之間頗有機緣。”

藉著火光,薛振鍔終於看清,此人竟然是困龍洞中自囚的魔修德陽!

誰把這個煞星給放出來了?

老都講可是說過,但凡入魔,必定心性大變,而後嗜血如魔……怎地聽起來好似西方的吸血鬼?

這魔修德陽二十三年前自囚困龍洞中,照理來說手中應該沒有人命,否則紫霄宮也不會放任其二十三年而不處置。

這一招破洞而出,手中沾染多少人命暫且不知,依據方才那等情形,只怕自己與殷素卿是絕無僥倖之理。

想通此節,薛振鍔心中哀嘆,緩緩爬將起來,臉上卻笑着道:“德陽師叔,你是怎地逃出來的?”

“師叔?”

薛振鍔打蛇隨棍上:“小道薛振鍔,乃是紫霄宮八代弟子。師叔是七代,自然要稱一聲師叔。”

“哈哈哈……你這道童果然有趣。只是,紫霄宮早已將我除名,現在來攀師承,只怕是有些晚了。”

薛振鍔胡謅道:“師叔入魔,道宮二十三載不曾痛下殺手,可見紫霄宮還是念着幾分香火情。”

那德陽微笑點頭:“這卻不假,只是……”他笑嘻嘻湊近,言道:“我是魔啊,你與我說這些又有何用?”

薛振鍔轉動腦筋,突地想到了什麼,長出一口氣道:“師叔休要唬我。入魔之人嗜血如魔,可師叔卻只擄掠我二人,不曾痛下殺手,由此可見,師叔必有所求。”

“還有呢?”

薛振鍔目光越過德陽,看向洞外。這山洞有些崎嶇,便見一絲陽光照在右側石壁之上,沒法估算時辰,但肯定還是白日。

後腦海還隱隱作痛,一準是方才撞的。由此可知,只怕德陽沒走遠,此刻理應還在武當山上。

自囚二十三載,一遭解了束縛,不殺人只擄掠,且還停留在武當山。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薛振鍔便道:“師叔是逃不出武當山吧?是以擄掠我二人,以做要挾之用?”

德陽大為讚許:“果然聰慧,你比那小娘聰慧多了。”

薛振鍔鬆了口氣,既然自己成了籌碼,那便一時半會死不掉了。

不想,那魔修德陽又道:“不過,你只是搭頭,那小娘子才是籌碼。紫霄宮的道士,脾氣又臭又硬,說不得待會我要殺雞儆猴。嘖嘖,你莫不如刻下想想可有遺言。”

薛振鍔眨眨眼,手指自己鼻子:“我是搭頭?笑話,家父乃是江西按察使!尊師乃是袁德瓊!我怎地會是搭頭?”

德陽調笑道:“可惜可惜,可惜那小娘子乃是公主,不然你這等出身倒是勉強能做籌碼。”

薛振鍔納悶道:“師叔什麼都知道?怪哉,莫不是有人通風報信?”

那魔修笑而不語,扭頭撥弄篝火,言道:“且快瞧瞧那小娘子,靈醒些,若我高興,說不得會放你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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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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