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可以安遠航不甘心當乞丐
拖拉機的轟鳴聲帶着安遠航跨過了無數個十字路口,車主時不時找他說話,看得出來是個健談的人。
但是安遠航實在沒心思去管他,就沒有做聲。
車主也不在意,只是說著自己的話,喋喋不休。
雪色茫茫,這是今年冬日的第一場雪。安遠航在白銀市長大,哪裏從沒有下過雪,他不是沒去過其他地方,但確實是沒見過一場雪。這年冬天安遠航見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場雪,實在是冰冷刺骨的很。
不知道從哪裏見到的話。
遇雪則停。
於是他留在了這個陌生的城市,那輛拖拉機帶走了伴隨着安遠航一路的噪音,還有安遠航身上唯一的一點現金。
安遠航看着眼前的城市,突然感覺這個城市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讓人覺得恐怖。
肚子傳來抗議,訴說著自己受到的委屈,安遠航已經忘了自己有幾天沒進食了,沒覺得有多大問題,只是口乾舌燥,頭有些昏而已。
安遠航找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躺下,空氣中傳來異味,原來是在垃圾堆旁邊。
周圍幾個流浪狗在為了一塊不知道哪裏來的雞腿大打出手。
安遠航考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加入爭奪的行列,搶不過的話老丟人了。
一隻幼小的流浪貓來到了垃圾堆找吃的,但它失敗了,蹲在原地叫喚了兩聲。
可憐巴巴的,但沒有人能給它一口吃的。
安遠航感覺意識模糊,就好像要睡著了一樣,但他不確定自己睡着后還能不能醒來。
寒風沒能喚回安遠航的意識。
起風了,要努力生活嗎?不,無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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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裏飄來了烤肉的香味。
有多久沒哭了呢?忘了。
但這一刻安遠航不得不承認自己哭了,還是嚎啕大哭的類型。
在這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裏,沒有人知道他的悲傷。
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換個地方等死嗎?
我絕不承認。
夜色降臨,迷迷糊糊中安遠航扛過了那個雪夜。
他做了個夢,夢中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種結局,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樣——忽而狂風肆虐,雷鳴閃爍,將夢境支離破碎,帶走了僅存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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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小巷裏,安遠航起了個大早,這是他發誓要好好生活的憑證。
雖然這裏多少帶了點被凍醒的意味,不過特殊時期就不在意那些細枝末節了。
“你好!我可以尋求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嗎?”安遠航的聲音很有魅力,清澈,嘹亮。
旅館的老闆打量了一下安遠航,最後猶豫着開口說道:“我們這裏不收乞丐……”
安遠航用力握拳,第一次面試就慘遭嫌棄,還被當成了乞丐,真是恥辱啊,可惡!
安遠航蹲在街道上鬱悶的心想,我真的長得那麼像乞丐嗎?
我無非就是衣服破了一點,髒了一點,好幾天沒洗漱而已,怎麼會想乞丐呢?
恰巧一個路人走過,放了一些零錢在安遠航面前,然後走開了。
安遠航勃然大怒,狠狠的盯了那個人的背影一眼,以示抗議。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空氣中又飄來了烤肉的氣味。
淚水不爭氣的從安遠航的嘴角流了下來。
安遠航帶着人生第一桶金,林林總總一共七塊的現金。
他花了一塊錢買了瓶水,保證自己短時間內不會嗝屁。
又花了兩塊錢買了個毛巾準備用來清理一下自己,為自己找工作提供基礎。
最後拿剩下的錢買了兩根烤串解饞——雖然理智不建議他買幾個饅頭更合理,但顯然安遠航不是那麼有理智的生物。
回到自己的根據地,安遠航慢慢的喝了一口水,又慢慢的咬了一口烤腸,享受這個世界僅有的溫暖。
“喵!”
一道不合時宜的貓叫聲響起。
是在垃圾堆旁邊有過一面之緣的流浪貓,很稚嫩,估計沒幾天歲數。
雖然你看起來很可憐,但你不會以為我會把烤腸分給你吧?別忘了這個世界可是無比殘酷的。
要知道我現在可是快餓死了啊!
片刻后一人一貓各自對付着手中的烤腸,其樂融融。
有時候安遠航也覺得自己腦子有病,但還能怎麼辦呢?
精神病是不好痊癒的。
安遠航沒有耽擱,找了個公共場所就進去徵用了公共場所的洗手間,拿那個兩塊大洋廉價毛巾清理自己。
雖然效果一般,但至少乞丐的身份是不會被認出來了。
那隻流浪貓也跟了過來,似乎是因為那個烤腸的緣故,流浪貓決定賴上安遠航了。
安遠航嘆了口氣,行吧,我欠你的。
又花了一點時間給流浪貓洗了個澡,看得出來它很討厭洗澡,但直到最後都沒有跑走。
渾身濕噠噠的小貓就像剛剛落地一樣,顯得有些站都站不穩的感覺。安遠航把小貓放到廁所里的烘乾機下。
貓咪幸福的眯起了眼睛,緩慢的扭動着身體,輕聲叫喚着。
安遠航會心的笑了起來。
新鮮出爐的小貓,渾身的毛髮是銀白色,泛着月亮的光輝,有着一雙深藍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安遠航,可愛極了。
於是安遠航不再孤身一人,身邊多了一隻貓。
安遠航終於找到人生中第一份工作,發傳單,一大沓轉單,發完五十。
傳單上是百仕樂園的廣告。
這激起了安遠航對生活的希望,在這座浩大的城市裏,在大街小巷裏,安遠航穿梭於人群,發著一張張的傳單,享受着勞動創造財富的美妙人生。
安遠航和小貓咪也終於得以飽餐一頓了。
到了一個飯館,安遠航要了一碗滷麵,又給小貓點了五塊錢一份的牛肉乾。
一人一貓快樂的補充能量。
看着努力乾飯的小貓咪,看着它銀白色的毛髮,安遠航心裏有着一種養成的快樂,不顧小貓的抗議檢查了一下它的性別,嗯,是她。
小貓可憐兮兮的在安遠航手中掙扎,最終也沒能逃離安遠航的魔爪。
“以後就叫你翠花了,可以嗎?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小貓劇烈掙扎,一哭二鬧三上吊,總算是挽回了叫翠花的噩夢。
小貓銀白色的毛髮宛如傾灑的月光,“那就叫你月月了。”
這座被叫做栗山市的城市是如此的冰冷,蓋過了這寒冬臘月天。
但在這座小飯館裏,安遠航卻感覺有淡淡的溫馨縈繞在心頭。
從今天以後,安遠航的生活就不在那麼拮据了,晚上終於睡的起膠囊旅館了……
窩在勉強容得下一個人的膠囊里,月月跑進了安遠航懷裏,趴在安遠航伸出的胳膊上,一人一貓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