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傾城
葉凡坐在椅子上消化着歷代執筆人留下的一些記憶，這些前任的記憶明顯是被小紙精修過得，前後基本不搭邊。
例如十七號執筆人從青年開始執筆，一下子就到了老年，中間的經歷全部沒有了，明顯是小紙刪除過的。
還有九十八號執筆人這個超級牛人，他最後去了哪，那些記憶中也沒有！
那些有關於天庭和仙界的信息，還有紙馬鋪本身的信息，都被抹除了。
“檢測到附近有執念之魂，是否迎客！”
“迎客！”
他正在整理歷代執筆人的記憶，挑選出一些有用的東西，突然聽到了小紙的聲音，他知道這是小紙在下發委託任務了。
當然自己也可以選擇不接，紙馬鋪只要一個月接一次任務就行了，三個月不接任務才會被抹殺。
二十四號執筆人就是因為心愛之人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將她復活，厭倦了世俗的生活，選擇不接任務自殺了。
不過出於對任務的好奇，他還是準備迎客看一下，任務難度太高了自己可以選擇不接！
“嘎吱！”
隨着木門打開，一陣陰風吹來，葉凡有些好奇的看着門口，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看到陰魂，雖然在前任們的記憶里有太多嚇人的東西，但是那些不都是他親身經歷的，只是相當於看了一場電影！
紙馬鋪位於陰陽交界處，往前走是黃泉路，往後退就是鬼門關，而剛死之人的陰魂在過了頭七之後，就必須儘快走過鬼門關，要不燃就會被陽氣曬死，永世不得超生。
有執念的陰魂則會遊盪在黃泉路上，紙馬鋪做的就是這些陰魂的生意。
隨着木門打開，門外黃沙漫天，卻影響不到紙馬鋪裏面。
一個身體筆直的老婦人低着頭飄了進來，頭髮半遮住臉龐，身上的壽衣很是奢華，一看就知道生前肯定是大富大貴，身上淡黃色的香火氣凝而不散。
擁有足夠執念的陰魂，或者擁有足夠香火氣的陰魂，才能遊盪在黃泉路上不迷失自我，否則就會順着黃泉路走向望鄉台。
到瞭望鄉台看人間最後一眼，經過惡狗嶺踏入迷魂殿就要進入酆都了，等十殿閻王審判完，消耗完應得的陰壽之後，陰差就會把陰魂送到奈何橋，喝了孟婆湯，然後送入輪迴轉世投胎。
看着這個陰魂，葉凡感覺其實她的樣貌和人沒有太大區別，只是身上散發的是陰氣，沒有陽氣。
“賤婦顧傾城，拜見執筆人！”
老婦人進來以後，就已經明白她來的是什麼地方了，隨後跪倒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這是紙馬鋪的規矩，十殿閻王來了也得磕頭，要不然就得死。
“起來吧！坐！”
他聽到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
顧傾城得到他的命令之後，慢慢站起身飄向那條板凳，坐下去之後抬起頭，一張蒼老的臉龐映入葉凡的眼帘。
“顧奶奶！”
當他看到顧傾城的容貌時，有些震驚的喊出聲來。
沒有鬼體的陰魂是不能改變容貌的，而鬼體必須要十殿閻王審判后，才有機會獲得。
這個顧傾城自己認識，是現在沙鎮首富馬華生的母親，自己和她的孫子馬英才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
只是她兩年前就已經死了，沒想到陰魂竟然還在黃泉路上遊盪！
這也看得出來，馬家的家底是有多豐厚。
葉凡已經知道香火氣的來源了，也明白想要維持住一個陰魂的香火氣，是多麼難的一件事。
想要維持香火氣，除了燒紙錢和一些特殊的東西，別的辦法都沒用！
不過，平時人們燒的那種一個億一張的紙錢，沒有一點用，燒了也是白燒，陰魂根本接收不到半點香火氣。
真正有用的紙錢，必須是修行之人自己書寫，焚香禱告之後，消耗自己的道行製作而成，一般修行之人根本不會做這種紙錢，得不償失！
還有一種有用的，就是在寺廟或者道觀裏面經過人氣沐浴的紙錢，但是這種紙錢要求道觀或者寺廟必須人氣旺盛，否則也沒什麼大用。
這也導致這種紙錢產量不高，沒有捐贈大量香火錢，是沒有寺廟和道觀願意給的。
而想要靠香燭那點微薄的香火維持住一個陰魂的香火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一天十萬柱香也不好使，除非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香燭。
“您是？葉獻安的孫子？葉凡？”
顧傾城聽到對面的執筆人喊了自己一句顧奶奶，才把他的相貌對號入座，眼前的執筆人竟是熟人。
“放肆，區區陰魂，竟敢直呼執筆人之姓名！”
還沒等葉凡出聲應答，小紙已經用冰冷的聲音呵斥了起來。
隨後，顧傾城捂住腦袋開始哀嚎，身上淡黃色的香火氣開始變得不穩定。
“小紙，這是我的一位故人，不知者不怪，放她一馬吧！”
“哼！念你初犯，又是近年來的第一位客人，饒你一命！”
話音落下，顧傾城停止了哀嚎，原本慘白的臉色變得鐵青，身上的香火氣也散去了不少。
如果沒有香火氣的庇佑，小紙剛才那一下，顧傾城估計就直接灰飛煙滅了。
看着眼前的顧傾城，葉凡不禁感慨，不管多有錢，也終將會有死去的那一天，想到顧傾城，他又想死了還在病床上的爺爺。
“顧奶奶，您在黃泉路上遊盪，是否有心愿未了？”
葉凡開門見山，這顧傾城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個陰魂，自己是執筆人，就算自己和她在人間有舊，他也不能違反紙馬鋪的規矩，私自出手相助。
“我想見我兒子最後一面！”
說出這句話，顧傾城眼睛裏滿是希冀的目光。
葉凡看着顧傾城眼中的目光和她眼角閃爍的淚花，不由嘆了口氣。
這顧傾城在沙鎮也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死了之後，光酒席就擺了幾百桌，全鎮人吃流水席都吃了三天三夜，那個時候自己剛好在家，也去吃了兩次。
顧傾城原本是大家閨秀，五十年代後期家道中落，隨父親流落到沙鎮，遇到了馬成功，兩人一見傾心，結成連理。
憑藉聰明才智，幾年時間她就幫助馬成功一躍成為沙鎮最大的地主，可惜遇到當時動蕩的社會環境，和葉家一樣被抄了家。
然而神奇的是，九十年代末她又憑藉驚人的眼光和超前的策略，提前入局股市，幫助兒子馬華生在新世紀成為了洞縣首富，如今馬家在整個陽市都屬於富甲一方。
這顧傾城也是個樂善好施的人，馬家發財之後她每個月都會帶人去學校給學生們改善伙食，所以顧傾城和馬家在沙鎮名聲很不錯。
十幾年前馬成功死的時候，顧傾城和馬華生就來找過爺爺，也就是那個時候，自己和馬英才玩兒到了一塊。
在得知自己欠債之後，馬英才說要幫自己還錢，不過被他拒絕了，人要臉樹要皮，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就是那種死犟死犟的人，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就連爺爺給的錢他都沒要。
不過可惜的是，顧傾城死的時候，馬華生因為老街的拆遷問題，正在被立案調查。
等馬華生出來的時候，顧傾城已經死去半天了，憤怒的馬華生一紙訴狀將有關部門告上法庭，最後還贏了。
這在當時也成為了沙鎮人茶餘飯後用來消遣的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