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天未亮,我就出發去大村了。
一秒鐘也不想再受奇怪滋味的折磨。
回了宿舍,舍友剛起床。“你怎麼回去了?”
“我六嬸從城裏回來了,要住一段時間,我媽讓我回去幫忙收拾院。”
“昨晚大飯店的燒烤開始營業了。聽說招人,我就去報了名。每天晚上八點到十二點,工資每天三十元,估計營業到八月底。你去嗎?”
“時間還可以,可我啥也不會。”
“不是只招廚師。讓你二大爺和大飯店老闆說一聲,肯定要你。”
其實我挺想去,兩個多月能掙兩千多,而且還能藉此機會學本事。我知道二大爺和大飯店老闆關係不錯,說一聲肯定沒問題。
要是沒知道六姐同學的身份,我肯定就去了。但現在想到要給六姐同學的父親工作,而且很可能六姐同學會帶六姐來吃燒烤,奇怪滋味就更難受。
我拒絕了舍友的辦法。
舍友沒再說什麼。
自加了大飯店燒烤工作后,舍友每晚回來都十二點多。
我和先前一樣,儘可能的啥也不想,就知道吃飯、睡覺、工作——不去想學本事、不去想六姐、不去想六姐同學以及他父親的馬牌越野車。
下了班就在宿舍呆的,等舍友回來,閑談幾句后睡。
聽舍友說,大飯店燒烤太掙錢了,每晚至少五十桌。本村的、本鄉其他村的、山區其他鄉鎮的、甚至城裏的都來吃。老闆原計劃只招三個人,又加到七個。“一晚至少掙兩千。”
“咱倆合起來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如大飯店燒烤一晚的收入。”
“人比人,比死人呀!”
“那你說,咱們這種人,活的有什麼用?如果有一天咱們死了,壓根沒人會發覺。多了咱們和少了咱們,沒有一點區別。”
“你怎麼說這喪氣話?有錢人有有錢的活法,窮人有窮的活法。”
我沒搭話。心想,我連窮人也不如。
又到周五,按以前的習慣,明天下了班,我和舍友一起騎車回。我回小村探望母親,他回上村探望未婚女友。
上村在小村北。
由於加了大飯店燒烤工作,舍友說六七月的周末都不回了。他要用燒烤工作掙的錢,給未婚女友隆重過個生日——買一個大蛋糕和一個貴禮物。
我也決定不回去了,等六姐開學走了再回。
原因就是受不了奇怪滋味的折磨。
我敢肯定,六姐這幾天絕對和同學來過大村,但一次也沒找過我——六姐不想讓同學知道認識一個在食堂刷盤洗碗的人。
我想好了,明天給母親打個電話,就說找了個周末工作,暫時不回去。
今晚,舍友回來都快一點半。
我已經很困了,但他很興奮,一回來就說。“你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
“什麼?”
“大飯店老闆兒子和大村‘二把手’兒子打起來了!”
“是?”我頓時不困了。
“太硬了,兩邊各叫了三十多人,治保都壓不住,公安派出所來了才壓住。”
“為啥打了?”
“這個不知道。大村‘二把手’兒子先來的,帶了十幾個人吃燒烤。老闆兒子後來的,估計兩人有過節,加上‘二把手’兒子故意大聲罵罵咧咧,老闆兒子沒忍住,就動手了。剛開始‘二把手’兒子人多,老闆兒子吃了虧,之後兩邊都叫人,打的一團亂。”
“結果呢?”
“結果還是老闆兒子吃虧了。”
聽了這個消息,我有點高興。
“老闆兒子帶的個女的,被誤傷了,似乎不輕。”
“女的?啥樣?”
“二十歲左右,短髮、皮膚白。”
肯定是六姐。
我此刻忽的有兩股衝動,一股是回去探望受傷的六姐,另一股是把六姐同學打一頓,叫他不保護好六姐。
舍友沒一會兒就困的睡了。
我決定明天一早回去探望六姐。
“說不定,六姐會因為這次的受傷而覺的同學不好,會因為我第一時間去探望而覺的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