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複的一天
前面鬧哄哄的,人擠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部分女人一邊抱頭尖叫,一邊卻又不肯離開。
腦袋開始變得有點空空的了,這些人看上去都很眼熟的樣子,似乎在昨天見過他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前面的吵鬧難道是——
捂了捂額頭,苦笑了一下。應該都是自己的錯覺吧,天底下怎麼可能發生這種奇怪的事情。
“走,去看看前面怎麼了。”
荀天縱說完就往前面跑去,亦如昨天那樣。孟靖之沒有跟上,只是獃獃地站在原地,有些失神。
他往人群外相對空曠的地方走去,那裏有一個小檯子,大概半人高左右。孟靖之兩手一撐就翻了上去,站起身來,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麼一個場景。
一個手持小刀的中年男人,懷裏抱着一大袋錢幣,四周則躺着一個個受傷流血的無辜群眾。他一邊說著自己生病的女兒,一邊揮舞着手中的利刃。
之後的事情不出意料的話應該就是荀天縱上前打飛那位男子的小刀,然後那位男子吃到了苦頭,最後在血泊中睡着的故事了吧。
孟靖之這樣想着,但是事實卻不會像他想的那樣如意。
這一次,荀天縱沒有再上前暴打那位中年男子,而是一邊叫喊着孟靖之的名字,一邊在擁擠的人群里尋找他。
看着荀天縱在人群里尋找他的樣子,孟靖之只覺得心涼。他在檯子上見證了所有事情的發生,包括出現了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以相同的方式再一次擊飛了男子的小刀,之後的事情完全沒有變化。而這一次,他也沒有再產生那位中年男子在血泊中與他對視的錯覺。
他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然後才在荀天縱的呼喊中清醒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好半天了,剛剛一會兒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荀天縱小小的抱怨了一下,用拳頭輕微地捶打了孟靖之的小腿。
孟靖之從檯子上跳下來,臉色有點難看,“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來這裏吹吹風,沒有什麼事的。”
荀天縱看着孟靖之的臉色,以為是他剛剛看到了那種血腥場面不適應,於是跑到一邊買了一瓶水,遞給了他,然後拉着他快步離開廣場。
兩人離開后,孟靖之的臉色卻沒有一點變化,甚至越發蒼白。荀天縱安慰了好一陣見他都沒有什麼回應,以為他可能需要冷靜一下,於是便不再說話。
一路上相同的見聞讓孟靖之產生了恐懼,連帶自己的好兄弟荀天縱在自己眼裏也不那麼順眼了,開始變得有點礙事,噁心。他知道這是不對的,可就是無法抑制住這種想法,想法愈演愈烈,使得孟靖之差點將荀天縱一把推開。
他強忍着這種內心的衝動,決定今天晚上再一次前往那家餛飩店去尋找那位面具男子,一切的開始,都源於那位男子,他要找到他,然後從他那裏找到回歸正常生活的方式。
張先生今天同樣是先對兩人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然後才開始講解與昨天一模一樣的知識。孟靖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因此使得張先生對他進行了多次提醒,最後說話甚至都帶了一絲火氣。
荀天縱知道這是張先生生氣了,他連忙拉着孟靖之一起低頭告饒,然後告訴張先生說孟靖之這是因為今天見到了血,所以有些不舒服。
張先生聽到這才決定放過了孟靖之,但也因為這個原因,他讓荀天縱帶着孟靖之暫時先回去恢復一下狀態,改天抽個空再給他們重新講解一下。
荀天縱帶着着孟靖之走出了私塾,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過話,就這麼彼此沉默着。
帶着孟靖之回到了家門口,敲響了門鈴。來開門的是孟靖之家裏的一個女僕,荀天縱將孟靖之交給了她,說孟靖之有點不舒服,需要休養一下。女僕向荀天縱表達了感謝,隨後一路陪着自家少爺回到了他的房間裏。
“我想先睡一會兒,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孟靖之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了眼睛,看上去有些難受的樣子。
“好的,少爺,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請隨時叫我。”
“還有,一會兒午飯做好了需要叫您起來用餐嗎?”
由於孟靖之的緣故,今天張先生放人放的早,所以還沒有到飯點兩人就回來了。
“不了,暫時不想吃飯,等我醒了再說吧。”
說完孟靖之就用被子蓋住了臉,他想要一個人清靜清靜。
女僕見此替少爺拉上了窗帘,隨後出門的時候帶上了房門,房間裏再一次變得陰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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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覺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外面早已明月高懸。
拉開窗帘的那一刻,孟靖之整個人都不好了。
“該死,這都幾點了,居然都沒個人來叫醒我!”
孟靖之一邊無能狂怒,一邊抓起衣服褲子就往身上套,來不及通知家裏的女僕,就徑直衝出了家門,出門的那刻,身上的上衣都還歪歪斜斜的。
趕到東街餛飩店的時候,已經是昨夜見到面具男的這個點很久之後了,孟靖之臉色陰沉的很,他點了一碗餛飩,卻始終不吃,雙眼四處窺探,試圖發現那位面具男子。
當然,一切都只是奢望,面具男子並沒有再出現過。有人說過:“有的人,一旦錯過,就再也不可能見面了。”或許,現在就是這樣吧。
周圍的客人來了又走,來了又走,反反覆復。碗裏的餛飩已經涼透了,卻依舊是一口未動。
時間不會給任何人優待,它只會無情的帶走人們的歲月,或許,還會帶走一絲希冀。
“這位客官,本店要打烊了,方便的話能先結一下帳嗎?”
白髮老兒站在一旁,一邊賠笑一邊等待着孟靖之給錢。周圍的人都已經走光了,店裏面只剩下孟靖之與這位老人。
時間已經是深夜了,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走的飛快,孟靖之站在一邊,看着老人收拾攤位,然後獨自遠去。突然眼裏好像進了沙子,幾滴液體滑過眼角,像眼淚一樣。
“是的,像眼淚一樣,我沒有哭。”一個人這樣說著,落寞地走進了夜明鎮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