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安軍
蘇保衡水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回了義軍各部，眾人聞訊后個個興高采烈。他們早就明白完顏亮的大軍已經不堪一擊了。
魏孝德還未到達采石磯，就發現三五成群的宋軍解鞍束甲，坐於路旁，毫無鬥志。他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更是疑惑不解，如今金軍已經突破了淮水防線，臨安城危在旦夕，但宋軍如此這般，倘若金軍趁此來襲，臨安豈不危矣？他見此情形，顧不得多想，直奔宋軍大營而去，在宋軍營帳中，他們見到了參軍虞允文，虞允文畢恭畢敬地將魏孝德讓進帳中，並吩咐侍從酒菜伺候。
魏孝德急忙制止道“虞將軍客氣了，如今金軍就在對岸，倘若我們在此暢飲，酒醉之後，倘若金軍襲來，我們又將如何應對？我看這酒還是不喝為妙！”
虞允文聽后將侍從召回“既然此時不宜飲酒，那咱們就以茶代酒如何？”他衝著眾人微微一笑。
“虞將軍，方才老夫路過采石磯的時候，為何道旁的將士們士氣如此低落，個個毫無鬥志？”
虞允文長嘆一聲，一臉凝重“哎……，老將軍有所不知，廬州、和州二城失守后，完顏亮率領的金軍長驅直入，直抵長江北岸。朝廷聞訊之後，急忙派來同知樞密院事葉義問主持長江防務。然而葉義問那個孫子不懂軍事，又膽怯無能，督師不前，造成軍心渙散，毫無鬥志，朝廷這才派我這個文人來協助葉義問吶！”虞允文一臉無奈，“倘若是寫字做文章我虞某人倒是擅長，可要論起帶兵打仗，我怎可比得上你魏老將軍啊？”
“虞將軍，可不要抬舉老夫了，當年老夫跟隨岳家軍多年，可如今老矣，不中用了，朝廷既然派你來協助葉義問，自然有他們的道理，老夫還是相信虞將軍定可破敵立功。”
二人相視一笑，“如此還得老將軍多多指教才好！”
“指教倒談不上，只要能打退完顏亮大軍，我這把老骨頭就是扔在這兒也毫無關係！而且老夫身旁這六位兄弟個個武功高強，也定能獨當一面，再加上孫將軍的義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啊！”
虞允文望着金六聖和孫阿四，急忙施禮道謝“我虞某人何德何能，能得到諸位英雄相助，今日以茶代酒敬諸位一杯，倘若將完顏亮擊退，我定當上報朝廷為諸位請功！”
孫阿四說道“虞將軍，今日朝廷有難，身為宋人，縱是身死也要報國！我等不圖功名利祿，只求殺敵報國！”
“好，既然諸位如此深明大義，精忠報國，我虞某人願同諸位同仇敵愾，拚死殺賊！”虞允文慷慨激昂。
“虞將軍，老夫來此之前，已經打探到了許多敵情，也在附近熟悉了一下地形。其一，完顏亮的金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大多都是被迫的漢人士兵，因此他的內部不和；其二，完顏亮大軍北人較多，不習水性，善陸戰不善水戰，正好可以被咱們利用；其三，完顏亮渡江準備不足，船隻大多是徵調的民船，與咱們正規軍隊的戰船相比不佔優勢。”
魏孝德分析完畢，虞允文連連稱讚，“魏老將軍真是運籌帷幄啊，照您的分析，這宋軍主力的指揮權非您老人家莫屬啊，請老將軍萬莫推辭！”
“既然虞將軍如此抬舉，那老夫就不客氣了！”魏孝德說完，捋着鬍鬚哈哈大笑。
待眾人吃喝完畢，虞允文則領着眾人走出營帳，一同到江岸上了解敵情，部署防禦。他們向江對岸望去，卻見金軍早已將防禦工事築得更高了，而且他們所有的營寨相連，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不想數日未見，完顏亮的大軍已集結完畢！”虞允文站在高處遠望，感嘆一聲。而後他們再次返回採石，虞允文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果如魏孝德所言，此處儘是江北潰退下來的散兵游勇，他們三五成群，解鞍卸甲，遊盪散漫，秩序混亂極了。
虞允文惱羞成怒，衝著那些士兵大喝一聲“金軍馬上就要渡江了，你們竟然還呆坐在這裏，成何體統？來人，將他們拉下去痛打五十軍棍！”，他揮舞的馬鞭就要朝士兵們頭上抽去。
魏孝德連忙制止“虞將軍請息怒，問清楚情況再治罪也不遲啊！”
虞允文急忙收起馬鞭，用手遮擋馬鞭的士兵似乎很是委屈，上前辯解“大人，不是我們不願上陣殺敵，而是軍中無將，我們也是毫無辦法。弟兄們原本都是騎兵，王將軍畏戰，帶頭逃散，讓我們扔下戰馬逃過長江，現在沒了戰馬，我們又不會步戰，只好待在這裏，無所事事了！”
虞允文這才消下氣來，長嘆一聲“哎——真是一將無能，拖垮千軍呀！王權這個敗類！”虞允文見這些士兵還有殺敵報國的勇氣，只是他們被一味逃命的王權蒙蔽了心智，變得信心全無，面對着主將的空缺，士兵們的士氣自然高漲不起來。
“這樣吧！我不責罰你們了，讓你們的兵馬使前來見我！”虞允文的語氣稍稍緩和些。
“將軍，我就是了！”坐在路旁的一個漢子站了起來。
“好吧，就你了。將你的騎兵兄弟們召集起來，重新佈防，戴罪立功！”虞允文說完，那人卻無動於衷地瞥了一眼虞允文，心不在焉地說道“將軍，如今金軍已經列陣於長江北岸，朝廷的文官武將個個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將領們更是畏敵自保，我看呀，將軍乾脆領着弟兄們轉移到建康去吧，一來將軍也可全身而退，不必在此代人受過，二來弟兄們也好有個活路呀！”
虞允文聽完臉色驟變，氣得眉毛豎起，他慷慨陳詞“我虞允文身為朝廷命官，到此是為了殺敵報國的。不像那些只知退逃的將領，與其被斬於刑場，不如捨生忘死，以身報國。倘若今日退回建康，任由完顏亮率軍渡江，這大宋就要葬送在我虞允文手中，國家要是保不住，你我還能逃到哪裏去呢？不如今日和金軍死戰到底，以死換生！”
魏孝德見虞允文有如此大丈夫氣概，捋着鬍鬚暗暗佩服。兵馬使見眼前這位文弱書生不但不畏敵逃命，反而甘願捨身報國，對他更是刮目相看，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迅速領命，集合騎兵，聽從虞允文的調遣。
虞允文見自己對士兵的鼓舞頗有成效，於是他決定召集所有將士，聚在一處，鼓舞他們的士氣。將士們集合完畢，虞允文登上高台，大聲呼喊“將士們，身為大宋子民，我們不是為朝廷而戰，而是為自己而戰，為這個國家而戰。倘若敵兵過江，我們的土地，我們的家園，我們的親人，都會被金軍霸佔，到時候我們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身死國滅，一無所有。現在咱們還有長江天險，何不死中求活！況且國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難道我們就不能一戰報國嗎？”
將士們聽了，大受鼓舞。虞允文見這些將士們的情緒都被鼓動起來，心想大事可成，於是他連忙將魏孝德、金六聖和孫阿四叫上高台。然後對着台下的將士們高呼“將士們請看，你們要得主將在此。這位是義軍首領魏孝德老將軍，由他統領全軍。還有協防襄陽城的孫阿四將軍和六位武功高強的六聖將軍，他們將率領你們防守長江。還有即將到來的魏月生將軍和李仁岱將軍，他們將帶領你們殺敵報國！”
將士們素聞魏孝德是岳飛麾下的名將，如今統領大軍，個個歡欣鼓舞。再加上海州得勝而歸的魏將軍、唐島大捷的李將軍、協保襄陽的孫將軍和六聖將軍，將士們更覺得如虎添翼，信心倍增。
虞允文並對將士們許下諾言“將士們放心，我已上奏朝廷，將王權等逃將撤職查辦。現在軍情緊急，我願和大家一道殺敵報國，待事成之後，我便為大家請功，朝廷是不會虧負大家的！”
虞允文說完，高台下的將士們高聲歡呼，如同雷震。經過這一番鼓動工作，將士們抗敵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眾人見虞允文已經穩住了軍心，個個鬆了一口氣。緊接着，虞允文開始部署他的作戰計劃。宋軍主力由魏孝德率領，隱蔽在采石磯和灘頭高地後面，其餘部隊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精兵由金文聖、金豹聖、金狼聖率領在江心游擊巡邏待戰；一部分由金武聖、金龍聖、金虎聖率領在南北沿江岸巡邏；一部分由孫阿四率領在採石新河南北兩港口埋伏，以作支援。待大軍全部集結完畢，一舉將完顏亮消滅於長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