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黃雀

幾日之後，金盛矢傷勢痊癒，他在花園悠閑地散步，突然發現了自己的仇敵李青山，他只能遠遠地瞧着，因為自己雖然是天一教教主，但如今在這橫山寨內，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李青山和閆若辰正在習武，金盛矢隱約能聽到二人的談話，話語間流露出異乎尋常的親密。這讓金盛矢異常不安起來。他自言自語“倘若有朝一日，巫王頭腦一熱將李青山招為乘龍快婿，那我金盛矢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不行，我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心裏立刻浮現出一個萬全之計。

金盛矢默默地離開花園，找來了火延慶和木青崖商議此事。“火師弟，木師弟，今日我找來二位是想商議咱們今後出路的問題。咱們不能龜縮於此一輩子，因此咱們要想法重掌天一教。”

“金師兄，那咱們該怎麼辦呢？”火木二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剛才我在花園裏看到李青山那小子了，看樣子他已經完全恢復了神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可以控制的咒將軍了，而且他和聖女關係非常密切，我害怕巫王頭腦一熱，將他招為乘龍快婿，他們一旦聯手，咱們三人可就再也別想回天一教了。為今之計只有早做打算，從中瓦解他們。”

“師兄，那既然如此，不如先從鬼面下手。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幫助咱們，不如先將他爭取過來，再利用他去分化巫祝教，不僅可以得到一個幫手，還能趁機分化削弱巫祝教的勢力，豈不兩全其美？”火延慶分析道。

“火師弟說得對，咱們可以開出條件勸他和咱們合作。”木青崖中肯地點點頭。

“那要開出什麼條件才能勸得動鬼面呢？”金盛矢思索着。

“巫祝教教主之位——這是個人人都嚮往的位子，定能合他的心意！”火延慶自信地說。

“你為何如此肯定？”金盛矢半信半疑。

“因為他在不知不覺中透露出他對閆聖的不滿，而且他還有意無意地排擠閆若希，如此看來，他定是貪圖權力之人。”火延慶分析道。

“好，就依你所言！”金盛矢甚是高興。

三人商議妥當后，一起去找鬼面，此時的鬼面正在林中吹簫，一身玄色長袍輕舞，手中一柄玉簫微動，墨色長發隨風清揚，神色依舊有些迷離，眼神之中僅是茫然，一個深黑鬼符面具遮住了整張瘦長的臉。

“我等你們很久了！”鬼面停止了吹簫，冷冷地說道。

金盛矢三人甚是吃驚，難道他知道三人前來所為何事？還未等金盛矢走近，鬼面張口說道，“需要我做什麼？”

火延慶上前一步，“原來鬼面兄弟早就料到我們會來，故意在此等候吧？我們金教主只是想讓鬼面兄弟幫忙除掉李青山而已！”火延慶說完狡黠地一笑。

“好，這個忙我可以幫你們，但條件是什麼？”鬼面問道。

“鬼面兄弟，我們助你坐上巫祝教教主！”金盛矢毫不避諱地說道。鬼面點頭同意，繼而飄然離去。

“師兄，看來這個鬼面也早有預謀啊！”木青崖道。

“何止有預謀，如此看來，他志不在此，着實讓我有些惶恐不安！”金盛矢憂心忡忡。

“哦……？”木青崖若有所悟“難怪在天一教時，他將李青風的藏身之處透露給咱們。在咱們慘敗之時又幫助咱們逃離，後來又懇求閆聖收留咱們，並幫助咱們恢復武功。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也許是吧，他越來越可怕，可怕的讓人捉摸不透！”金盛矢若有所思。

“此人不同凡響，咱們不得不防。既然他利用咱們，咱們何不將計就計呢？”火延慶提議，三人心領神會，相視一笑。

鬼面離開后徑直去找閆若希，他冷冷地說道“少主可知李青山已經祛毒成功？”

閆若希漫不經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摺扇“知道呀！他在我妹妹的訓練下都快成她一條狗了，哈哈哈哈……”他邊說邊笑。

“他的武功可是都已經恢復了，而且近來教主和師妹跟他走得很近啊！”鬼面繼續挑唆道。

“哎呀！鬼面師兄不必驚慌，他的神智早已不是李青山的了，又何必怕他呢？”閆若希依舊毫不在乎。

“倘若有朝一日李青山代替你做了巫祝教教主呢？你還會這麼想嗎？”鬼面逼問道，“既然你都不在乎教主之位，那我替你着急什麼！”他說完便轉身離去。

閆若希心裏一怔，他十分篤定，父親死後，巫祝教教主之位必是自己的。如今半路上又冒出個李青山，這讓閆若希十分不安。倘若父親真將教主之位傳給李青山，那將他置於何地呢？如此一琢磨，本來滿不在乎的閆若希突然感覺如鯁在喉，氣難下咽，即使李青山這根刺沒有危險他也要速速將他除掉。他扔下摺扇，埋頭思索，終於得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閆若希說干就干，當天夜裏，他就換上夜行衣悄悄潛入父親練功的地方，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父親居然不在這裏練功。於是他便偷偷打開暗格，將《符籙咒》悄悄帶走，令他興奮的是第一步竟然順利完成。然後他又開始了第二步，在李青山和妹妹閆若辰的飯菜里放了迷藥。他將二人迷倒後放到了一張床上，連同《符籙咒》一併放到了床頭枕下。當一切都順利完成後，他便惡人先告狀，跑去閆聖房間告狀。說有人去練功房偷東西，賊人並未抓到。閆聖帶人速去練功房查看，發現自己的《符籙咒》不見了，頓時大驚失色，他命令守衛封鎖巫祝教四處搜查。

閆聖丟了心愛的寶書，早已是心急如焚，他問閆若希“希兒，你可曾看到賊人的樣貌？”

閆若希裝模作樣道“孩兒聽守衛說，雖然沒有看清相貌，但是從身手上看極像……”閆若希猛然停了下來，然後悄悄對着閆聖耳語道“極像李青山！”閆聖一聽，臉色頓變。領着眾守衛徑直向李青山住處奔去，緊跟其後的閆若希更是喜不自禁。

閆聖來到李青山的屋外，發現屋門緊閉。他使勁喝罵了幾聲，見屋內毫無動靜，便令守衛將屋門一腳踢開。閆聖和守衛皆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只見屋內床上靜躺着二人，正是李青山和閆若辰，守衛見狀，急忙退到屋外。閆聖由於丟了寶書，又見到女兒如此不檢，突然血氣上涌，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閆若希早有預謀，急忙上前攙扶閆聖，“爹……爹……你沒事吧？”

“快……快……將這不知廉恥的男女……打入蛇牢。”閆聖氣得面如鐵青，已經說不出話來。閆若希急忙命人將李青山和閆若辰一併關進了蛇牢。

閆聖蘇醒后，閆若希趁機再向父親傷口處撒了一把鹽，他告訴父親在李青山房中找到了《符籙咒》。剛剛蘇醒的閆聖猶如五雷轟頂，一口老血從口中噴出。他急不可耐地讓閆若希攙扶着自己，要到蛇牢裏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閆若希一邊攙扶着父親去蛇牢，一邊暗中派人告知了鬼面。鬼面心領神會，殊不知閆若希在鬼面眼裏，也是他的一顆棋子，沒有他的操控，閆若希的計謀怎會如此順利地達成。鬼面擔心他們不是閆聖的對手，於是又通知了金盛矢、火延慶、木青崖前往蛇牢助戰，自己則不緊不慢地緊隨其後，因為他想做一隻黃雀，靜靜地看着螳螂如何捕蟬。

李青山和閆若辰被鐵鏈綁住了手腳，懸在了蛇牢半空之中，他們的腳下盤踞着萬條毒蛇。這就是巫祝教最毒的刑罰——萬蛇鑽心。這蛇牢建在一處斷崖上，二人在斷崖對面的石壁上綁着，斷崖邊上是一座石台，石台下就是數丈深的蛇坑，坑裏爬滿了毒蛇。當二人蘇醒后，卻發現自己被綁在了蛇坑之上，更是不明所以。

“閆姐姐，這裏有好多毒蛇啊，我好害怕啊！”李青山望着腳下密密麻麻嘶嘶作響的毒蛇叫道，他將頭轉向牆壁，不敢再向腳下張望。

“怕什麼怕，我都不怕，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怕成這樣？”閆若辰厲聲喝道。其實在她心裏，看着腳下這些毒蛇，她也有點兒頭皮發麻，因為這種刑罰她只見過一次，那時她還很小，就是她祈求父親放了那個人。可如今自己卻被綁在這萬蛇之上而無人相救，不免有些失落。

閆聖望着崖壁上的二人，心中的怒火依舊難以平息，他怒斥道“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爹……爹，你為什麼把女兒綁在這兒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爹要如此對待女兒？”閆若辰哭喊着。

“你……你……”閆聖怒目而視，望着哭泣的閆若辰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閆若希站在石台邊喊道“我的好妹妹，你和你的情郎聯手偷了父親的《符籙咒》，而且還做出那麼令人不齒的事情來。你看看把爹都氣成什麼樣了，還不悔過嗎？”

閆若辰一聽大哥的話，更是疑惑不解，她前思後想，終於明白過來，自己落入了大哥的圈套，而如今綁在蛇牢中更是百口莫辯。她大喊道“一定是你陷害我們，我們沒有對不起爹爹，也沒有做出什麼不齒的事情，爹爹定會查明真相，還我們清白的！”

閆聖深知對女兒過於寵溺，也許她認個錯自己就不會再去追究，畢竟他不忍心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可是閆若辰將矛頭又轉向了大哥，閆聖更是火冒三丈。再加上閆若辰一向說一不二，不是她乾的，她如何回去承認呢？無奈之下，閆聖只能忍痛割愛，下令將二人放到萬蛇坑內，任由萬蛇啃咬而死。二人隨着鐵鏈的轉動，開始慢慢向下降落。閆聖顫顫巍巍地邁向石台的邊緣，他本想再勸勸閆若辰，可就在他剛踏上石台邊緣的一剎那，被人猛力一推，徑直地向石台下跌落，他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暗算，就要死在自己建造的蛇牢之中，他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來。

“抓住我，別鬆手！”當閆聖睜開眼睛時卻發現李青山用雙手將他緊緊抓住。

“爹……快抓緊！”閆若辰呼喊着。

石台邊上，木青崖已將木劍放到了閆若希的脖子上，輕而易舉地點了他的穴道。金盛矢則開懷大笑道“閆教主，沒想到自己還有今天吧？哈哈哈……你們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在地下團聚了，一會兒讓你們一起去喂毒蛇！”金盛矢面露凶光，望着被控制的閆若希說道“閆少主，你真是心狠手辣啊，為了教主之位，你全然不顧父親和妹妹的安危。這一切你還要感激你的鬼面師兄，是他幫你除掉了李青山，而他還想除掉你的父親和妹妹。”

“金盛矢，你們忘恩負義，卑鄙無恥！”閆若希大罵金盛矢。金盛矢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因為他看着自己的獵物正在瑟瑟發抖。

台下的閆聖本來就被女兒氣得急火攻心，如今再加上兒子、徒弟的背叛，他的傷勢更如雪上加霜，他自知命不久矣，掙扎着望着李青山說道“答應老夫，照顧好辰兒……保住巫祝教！”，李青山點頭答應，閆若辰則早已泣不成聲，她不停地呼喚着“爹……爹……爹”

只見閆聖猛地反手抓住李青山的手腕，拼盡全力將自己畢生的武功盡數傳給了李青山。最後在閆若辰和李青山的哭喊聲中放開了雙手，跌進了萬蛇坑中。剛剛得到閆聖武功的李青山，渾身燥熱，血脈噴張，他只覺得身體猶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迸發、翻湧、熾烈……“砰”的一聲巨響，好似地動山搖一般，還未等金盛矢他們反應過來，李青山已然帶着閆若辰從萬蛇坑中跳將上來。此時的李青山渾身上下青筋暴起，肌肉橫生。金盛矢、木青崖、火延慶見李青山猶如天神下凡，不敢怠慢，各自施展武功絕技，向李青山圍攻而來。李青山由於難以駕馭如此厲害的武功，他只覺得身體膨脹，痛苦不堪，卻又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力。他不知所措，只能瘋狂地揮舞手臂，根本就沒發覺金盛矢三人正在圍攻自己。眼見三人已到眼前，閆若辰見勢不妙，順手去拉李青山，可就在這一瞬間，她和金盛矢、木青崖、火延慶全被李青山強大的內力所吸附，任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他們很快就被李青山身上的火焰所包圍，而且火焰越來越大。

“鬼面，快救救我們！”金盛矢看到剛剛到來的鬼面后大聲呼救。

鬼面鎮靜自若，眼裏射出一道狡黠的目光。只見他緩緩來到閆若希的身後，又將閆若希推向了火焰之中，閆若希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李青山的火焰所包圍。鬼面見眾人痛苦不堪，隨即放聲大笑，因為他的所有對手都被困在了這片火焰之中，必死無疑，再也沒有人能和他爭奪教主之位了。

“哈哈，這天一教和巫祝教都是我鬼面的了！”鬼面大笑着，望着李青山和眾人在火焰之中痛苦地掙扎着。

正當鬼面得意之際，木青崖趁勢踢出了地上的桃木劍，正中鬼面胸口，鬼面一個踉蹌沒有站穩，倒向了火焰之中，火焰瞬時又將他吞噬進來。李青山位於中間，其他人圍在李青山的四周，好似七星連珠，眾星捧月一般。他們旋轉着，掙扎着，抽搐着，好似被閃電擊中一般。不久之後，他們四周漸漸升起濃濃的白霧，白霧慢慢將他們環繞起來。李青風來了個移星換月，然後他們的位置隨之快速交換，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霧氣慢慢消散，一陣嘶鳴聲過後，七人也隨之倒地。

過來數個時辰之後，李青山漸漸蘇醒了過來，他似乎忘記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他看到眾人昏倒在地，於是將他們逐一喚醒。蘇醒后的六人亦是如此，他們面面相覷，呆若木雞，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隻字未提。之前他們各存異心，有想着復仇的，有想着奪位的，有想着保命的，有想着對方的……經此七星連珠，他們每個人的內心都發生了莫名其妙的變化。

原來這是李青山體內的移魂咒和攝魂咒互相作用的結果。只因閆聖在臨死之時將自己的全部功力傳給了李青山，他無力承受如此強大的功力，使得他的經脈瞬間混亂，各種力量相互作用排斥，難以駕馭。任憑自己的內力再深厚也難以將其壓制，好在周圍的六人武功高強，皆可幫助自己。於是李青山在慌亂之中錯用了攝魂咒和移魂咒，將六人牢牢吸附在自己周圍，攝取了他們的內力，再經過凝聚融合，先將自己內力穩固之後，再把多餘的內力依次轉移到六人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