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敗逃

李青風劫走蕭志遠之後，天一教的守衛更嚴了，三人只能沿小路摸上天一峰。這次大殿外亦如昨日重現，唯獨那斷頭台變成了“拜將台”，台上一人披頭散髮，手腳緊鎖，被鐵鏈緊緊綁在身後的木樁上。

金盛矢在殿門台階上大呼“今日，我天一教要揚名天下，拜此人為天一教咒將軍，他將率萬餘咒奴，一掃天下，成就霸業！”

殿台下眾將官大呼“天一教主，萬世神威，一掃天下，成就霸業！”繼而擊鼓吶喊伏的跪拜。

三人躲在殿外的牌樓頂部，李青風一眼就看出那個咒將軍居然是大哥李青山，他聯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再將它們一一串聯，發現金盛矢才是幕後的操縱者。金盛矢在地牢中關押培育咒奴，然後在荒院裏偷偷打造兵器，目的就是等待李青山變成咒將軍。如此看來，果真如閆若辰所言，這支不死不滅的咒奴大軍已然形成。但令李青風不解的是，這閆若辰到底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若是金盛矢的人，必然不會告訴天一教的秘密；倘若不是，自己的行蹤又怎會被天一教所掌握，反覆思考之後，他還是一知半解。

“風大哥，快看！”李青風順着火影兒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金盛矢將幾枚符咒施法后化在一個玉碗中，然後割破自己的手指，將手指血滴入玉碗后交給了守衛，守衛將玉碗中的符咒灌入李青山的口中。李青山頓時面目猙獰，青筋暴起，雙手瘋狂亂舞。他咆哮着，嘶吼着，幾乎將戰鼓聲淹沒。

“可惡！”李青風望着痛苦不堪的兄長感同身受，他右手緊握旗杆，指甲已經深深地插入其中。正當李青風怒不可遏之時，鐵鏈崩斷之聲由遠及近，再看時，原來是李青山掙斷了鐵鏈從木台上一躍而起，兇猛地沖向金盛矢。守衛驚嚇之餘連連後退，迅速退到金盛矢周圍，將他保護起來。

“好，大哥終於可以手刃金盛矢了！”火影兒興奮道。

出乎大家的意料，只聽撲通一聲，李青山突然跪倒在金盛矢面前，“主人，請您吩咐！”李青山似乎變成了任人驅使的奴僕。

金盛矢從寶座上猛然站起，狂笑不止，他高呼道“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天下再無人與我為敵，我將成為這天底下最厲害的王，哈哈哈……”他像發瘋似的抓住護衛的衣領“你們看，我成功了，什麼金國，什麼大宋，通通都給我見鬼去吧，我要做這天下之王！哈哈哈哈……”金盛矢還在不停地狂笑着。

遠處的李青風早已忍無可忍，一腔怒火化作一招劍法，直刺金盛矢而去。

“風大哥，你……等”還未等火影兒說完，李青風已然來到金盛矢面前。金盛矢此刻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不能自拔，對於李青風的偷襲更是渾然不覺。火延慶眼疾手快，他迅速抓起一個守衛就向李青風拋去，李青風的長劍避之不及，一劍刺穿了這個守衛。金盛矢驚嚇之餘退後數步，就此躲過一劫。

“狗賊，拿命來！”李青風抽出長劍繼續刺向金盛矢。

“來人啊，快將他拿下！”金盛矢大呼。

木青崖和火延慶急忙上前阻攔，保護着金盛矢退回殿內。一群守衛將李青風團團圍住，他殺敵心切，顧不得和守衛們纏鬥，施展行雲流水后，將周圍守衛一招制服。他飛身向金盛矢追去，卻被火木二人攔在了殿門之外。李青風曾經見識過火木二人對陣薊州六聖，知道他們地神功非同一般，再加上自己傷勢未愈，如今以一敵二更無十分把握。

“讓我二人也見識見識你小子的厲害！”火延慶不屑一顧。

李青風先行出招，一招行雲流水，劍招若隱若現，飄忽不定，木青崖隨勢而擊，若脫韁野馬騰空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時而空無，時而虛曠。他的桃木劍觸不到李青風，李青風的長劍亦碰不到木青崖，兩人對拆數十招，不分上下。李青風一時發現不了他的破綻，只能見招拆招。突然，一旁的火延慶見二人難分上下，有機可乘，於是便想助木青崖一臂之力。他雙掌帶火，攻勢迅猛，強行壓制着李青風的劍招。李青風見火延慶的掌法雖然犀利，但他的掌法卻打亂了木青崖的劍招，而且火延慶急功冒進，這便給了李青風可乘之機。

遠處的火影兒見火延慶也加入戰局，以一敵二很難有勝算，她再也按捺不住，對蕭志遠說了聲“義父，您先在這裏瞧着，我去去便來！”，話音剛落，她便飛身落在了火延慶的身後。

“影兒？”火延慶驚叫一聲。

就在火延慶分心的瞬間，李青風趁其不備，一招疾吞日月，劍鋒橫過火延慶胸口，火延慶正欲躲避，卻為時已晚，他的衣衫還是從左至右劃出了一道切口。火影兒施展水波神功，在她面前形成一道冰牆，阻擋了木火二人的進攻，使得李青風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木火二人無法透過冰牆確定李青風的位置。李青風又將燕欲凌空和行雲流水兩招結合起來，在冰牆前施展開來，一陣冰花四濺，李青風從冰牆內橫穿而出，直刺木火二人，他們閃身躲避，避開了李青風的劍招。但擊碎的冰牆頓時化作一把把冰劍，緊隨其後，二人再也無法躲避，渾身上下皆被冰劍刺傷。木火二人領教了火影兒和李青風的雙劍合璧之後，自是不敢小覷，連退數步之後，木青崖再展青木神功。只見桃木劍如龍蛇遊走，左繞右突，將李青風二人鎖在劍心之間。李青風心裏暗想，畢竟木青崖的青木神功源於《天一經》，與行雲流水師出同源，頗為相似。再經過木青崖的苦心鑽研，威力不容小覷，既然行雲流水對付不了他的桃木劍法，那就用岳家槍法來試試吧。李青風以內功催劍，以劍為槍，飛沙走石，張揚跋扈，以槍的剛對劍的柔。木青崖上挑，李青風下壓；木青崖左旋轉，李青風右迴旋；木青崖橫掃千軍，李青風風捲殘雲；木青崖天旋地轉木驚雷，李青風秋風落葉蕭蕭下。二人對戰數十招，李青風皆佔上風，木青崖已經氣喘吁吁。火延慶見木青崖有點體力不支，而自己也是求勝心切，他趁李青風壓制木青崖的瞬間，再施火炎掌偷襲而來。兩條火龍迅速升騰，火浪翻湧，呼嘯而至。

“風大哥，小心！”火影兒急忙上前阻擋，然而她力不能及。李青風一個回身，來不及躲閃就被火龍灼傷，皮膚呲呲直響。木青崖趁勢反擊，桃木劍招招逼向李青風的死穴。火影兒正與火延慶對決，沒想到火延慶居然偷襲李青風。她迅速施展水波神功，一條銀色冰龍翻攪起四海雲水，騰空而起，迅速將兩條火龍從下而上緊緊纏繞，層層疊疊，百轉千回，一波一波前赴後繼，一浪一浪奮勇搏殺，兩條火龍稍顯遜色，由兩條合二為一，火龍噴出火焰，排山倒海，吞噬蒼穹，橘紅的火焰慢慢將銀色冰龍淹沒。銀色冰龍毫不示弱，氣勢洶洶奔騰而下，穿山破壁，如瀑懸空，砰然萬里。飛濺的冰花將火龍的身體擊碎，擊碎后的火焰迅速凝聚，進而變成一隻鷙狠狼戾的火鳳，絢麗的火焰劃過天際，銀色的冰龍已經完全被火焰所吞噬，熊熊的火焰裹挾着銀色冰龍衝天而起，嘹亮的鳳鳴聲也隨之爆發，火焰漸漸褪去，銀色冰龍奮力衝破火焰，如箭離弦，如馬脫韁，如猛虎出山，直破火延慶的火炎雙掌，銀色冰龍穿胸而過，龍尾正是火影兒的短劍。

“影兒……”火延慶低喚，然而左肩已被火影兒的短劍刺入，重傷倒地。那邊的木青崖見火延慶被自己的義女打敗，一時慌了手腳，右臂也被李青風的長劍所傷，他的桃木劍也被斬為兩段。

木火二人剛一倒地，就被大群地守衛護衛着退回大殿之內。二人正欲追去，卻被人橫腰攔住。此人正是咒將軍李青山，如今他已喪失神智，聽命於人，實屬情非得已。然而最令李青風痛苦的，是眼前的敵人正是自己的大哥——李青山。

“風大哥，你不能再手下留情了，否則三年前的情形就會再次重演。它是聽命於金盛矢的咒將軍，而非你的大哥李青山！”火影兒一語點醒夢中人。

咒將軍出手很重，它才不會有所顧忌，它只會聽命於主人，殺死所有該殺之人。它揮舞着雙拳，重重地擊打在李青風的長劍之上，猶如一把鐵鎚狠狠砸下，將李青風的長劍震為兩段，而它的雙拳竟毫髮未損。咒將軍揮拳繼續砸將下來，李青風無法以身體抵擋這樣的鋼鐵之軀，他只能來回躲閃。咒將軍幾近瘋狂，它順手抓起殿門的石獅子，猛然向李青風壓去，李青風見石獅子來勢洶洶，無法躲避，只能以右手相接，他施展無求無欲防禦術，強大的內力迅速在面前形成防護罩，但也無法抵禦咒將軍的泰山壓頂。李青風的雙腳由於力道過大，腳下的石磚被他踩得粉碎。

李青風“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火影兒見李青風無法再支撐下去，飛身躍到咒將軍身後，用短劍直刺它的后心，然而咒將軍根本無動於衷。火影兒慌亂之下只得以水波功幫助李青風抵禦石獅子衝擊。

“影兒，你……快走！”李青風大呼，“它的力量太大了，這裏危險！”

“風大哥，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咒將軍又加足了力道，二人雙手托舉的石獅子愈發沉重起來，只聽一陣“咔咔”聲，原來是石獅子和二人的骨骼在作響。

“影兒，快走，你不要命啦！”李青風命令道。

“風大哥，要死一起死！”火影兒生無可戀，閉上了雙眼，能和李青風死在一起，她也心滿意足了。

突然人影閃過，李青風和火影兒托舉的石獅子頓時失去了重量，二人毫不費力便將石獅子拋到了地上，地面塵土四起，石獅子頓時碎成一堆亂石。等二人回過身來，才發現此身影如此熟悉。

“辰……”李青風話未出口，一股熱浪從胸中翻湧而出，他“哇”地連吐數口鮮血。火影兒見冒險救命之人正是閆若辰，心中不免大為感激，欲要脫口而出的“小妖女”卻無論如何也沒能說出口。她攙扶起李青風，轉身對閆若辰道“閆姑娘，謝謝你救了……”火影兒的話還未說完，閆若辰已奔到了李青風面前，封住了他胸口的穴道，防止血液上涌，繼而給他喂送了幾粒丹藥，“他的毒還沒有徹底清除，舊傷加上新傷，他需要趕快療傷！”

天一教的守衛們見首領護衛全部退回殿內，再加上無人能敵的咒將軍也被制服，他們無心戀戰，紛紛撤回殿內。

“風兒！你們怎麼在這兒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師父，您老人家怎麼來了？”李青風和火影兒大為吃驚，異口同聲道。

“哎——還不是為了這個咒將軍嗎！”水無痕無奈地指了指李青山。“自從你們走了以後呀！為師在夢城天天地盼着你們早點回來，可是三年多都過去了，一直也沒有你們的消息。為師就派人在江湖上打聽你們的下落。最近呢，他們來信說，江湖盛傳天一教咒將軍要蕩平武林，稱霸天下。為師心裏不安，害怕這個咒將軍會不會是師兄他們用來禍害武林的呢？於是，為師便來此一探究竟，揭穿他們的大陰謀！”水無痕一聲嘆息。

“風兒，幾年未見，你和影兒的武功精進了不少，為師頗感欣慰。但是你被火延慶偷襲，受傷不輕啊——來，為師這就為你療傷！”說完她收起拂塵，挽袖施功，一會兒工夫就將李青風的七經八脈全部調理如初，再加上閆若辰的益氣丹，他身上的精氣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只留下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火影兒將蕭志遠從牌樓上扶下，他輕輕呼喚道“雪兒，是你嗎？”

蕭志遠的一聲呼喚，讓水無痕恍若隔世，她雙目垂淚，跪倒在蕭志遠面前“師父，徒兒不孝，一直未能給您報仇！”

蕭志遠眼含熱淚，顫顫巍巍地將水無痕扶起，“雪兒，為師不怪你，都是逆徒金盛矢害的。”蕭志遠安慰水無痕。他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問道“雪兒，你怎麼如此打扮？難道……”

“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水無痕嘆道，“師父，徒兒放下了……”

蕭志遠已知其意，便不再追問。師徒二人互訴過往，連連感嘆這人世間變化萬千，造化弄人。

眾人看到四周的守衛都已退去，李青風示意大家攻進大殿，擒拿金盛矢，從而拆穿他的陰謀詭計。

眾人來到殿內，殿內的守衛護衛着高高在上的金盛矢和木火二人。他們見李青風又多了幫手，自知不敵，金盛矢一聲令下，守衛們簇擁着金盛矢向後殿退去，李青風一行人緊隨其後，步步逼近，逼得金盛矢無路可退。

“金盛矢，你逃不掉啦，快出來受死吧！”火影兒大喊。

還未等金盛矢回答，一聲巨響，煙火四起，一股硝石味兒夾雜着塵土撲面而至，眾人眼前一片煙塵，難辨方向，他們急忙揮舞衣袖遮住口鼻，待煙塵散盡之時，原本退縮在後殿的金盛矢和木火二人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群跪地求饒的守衛。

“快追！”李青風大呼，等他們追出大殿外時，已經為時已晚，只見一個身着黑衣，臉戴面具之人已將金盛矢三人救走。

眾人見金盛矢被人救走，又躲過一劫，也是無可奈何。

“閆姑娘，多謝！”李青風話里已有了幾分客氣，“敢問閆姑娘有何妙法得以控制咒將軍？”

閆若辰瞪了李青風一眼，並未作答，反而厲聲問道“李青風，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我？”

“沒有……沒有”李青風急忙推脫道。

“哼，你就是信不過我，害怕我是內奸，背地裏害你——好，我就是內奸，剛剛給你的丹藥就是我們巫祝教的七魂毒，你好自為之吧！”閆若辰氣憤地轉身奔出大殿。

李青風大驚失色，一時慌亂“什麼？七魂毒，我中毒了！這可怎麼辦啊？”

這一切被蕭志遠和水無痕都看在眼裏，二人相視一笑。估計也就李青風本人不知而已。一旁的火影兒見狀，雙眼泛紅，用力推開還在驚慌失措的李青風，奪門而去。

“花開花落幾重重，江湖兒女初長成，今朝對鏡梳洗罷，指間青絲斬清風！”水無痕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