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刺殺

翌日，封敕大典如期舉行。金燦燦的朝暉，漸漸染紅了東方的天際，高高的天一峰被燦爛的雲霞染成一片緋紅，太陽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了紅彤彤的面龐，霎時，萬道金光透過雲層給群山染上了一層胭脂紅。

金盛矢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綴着黃金絲線祥雲，腰間繫着朱紅白玉腰帶，上掛紫玉玲瓏腰佩，發束鏤空雕花金冠。先祭拜天地，再拜金國皇帝，三拜天一教祖。眾賓客並立兩旁，金使覲綬官服和印綬之後開始宣讀金帝詔書：

大金國皇帝詔：東起大海，北至漠北，皆王濱土。爾帝安於江南，世服臣職，今又發兵北進，朕怒而欲親征。朕念斯民無罪。故願安撫民心，今遣使持節冊命爾為左千牛衛大將軍，以盟主安眾民，順朕命保疆土。

金使宣讀完畢，賓客之中議論紛紛，初現騷亂，但卻無人站出來反駁。金盛矢高高在上，神采奕奕，彷彿今日他就是這裏的皇帝。

突然，金文聖大怒道“爾等為金賊效命，盟主是天下武林的盟主，何來受金賊所封？我薊州六聖第一個不服！”六聖紛紛站將出來，其他門派皆是稱讚附和。

“天一教教主受恩於金國皇帝，論天下武功，盟主之位非金將軍莫屬！若有違抗軍令者，依令當斬！”金使氣勢洶洶，盛氣凌人。

金盛矢倏地從寶座上站了起來，怒目圓睜“吾乃恩受金帝，又領大將軍之職，今日盟主之位，非我莫屬，若有不服者，本盟主奉陪到底！”

金文聖一看這陣勢，不出手恐怕是不行了，他示意其他五位兄弟，他們心領神會，紛紛凌空躍起，從宴席后魚貫而出。金文聖直逼金盛矢，他所使武器是一把精鋼所制的毛筆，江湖人稱“文聖筆”，只見他筆走龍蛇，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起初金盛矢摸不透他的武功路數，只是快速躲避，並未發功。然而，正當金文聖逼近金盛矢之時，青木神主木青崖腳踏桃木劍飛速而來，擋住了金文聖的進攻。

文聖筆對陣桃木劍，只見文聖筆筆筆揮下，觀之若脫韁野馬騰空而來，又如蛟龍飛天絕塵而去，這是一股近乎癲狂的原始力量，如滔滔江水流轉騰挪，若物化天際歸於虛曠，彷彿天地乾坤的靈氣全部聚以此處；再觀桃木劍，時時只見龍蛇走，左盤右蹙旭驚電，飛沙走石黃風起，天旋地轉木驚雷，秋風落葉蕭蕭下，萬根橫木已斷春。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誇。文聖筆鐵畫銀鉤，斷連輾轉，粗細藏露皆變數無窮，樸實無華而兼納乾坤。后又是一筆，飛揚跋扈，絲毫不受束縛，猶如神仙般縱逸，來去無蹤。行筆迅捷，用筆有力，來如雷霆收震怒，去似碧波飄萬里；桃木劍劍指青雲一線下，又似蛟龍出雲端，嘶嘶破風，驟如閃電，落葉紛崩，青木神訣一劍生，萬劍出鞘欲歸宗，真是一道劍光起雲端，萬里已吞匈奴血。木青崖和金文聖棋逢對手，旗鼓相當。

李青風四人躲在人群后，仔細琢磨他們的一招一式，在旁的閆若辰看着金文聖武功深不可測，更是后脊一涼，驚出一身冷汗。樹林一戰，若不是六聖急於求取解藥，恐怕自己早已命喪他手。

此時眾人都已跑出殿外圍觀，不時有人發出驚嘆之聲。木青崖萬劍一出，桃木對金筆。鏗鏘有聲，桃劍盡飛似落木，金筆落地如脫兔。二人武器落地，連連後退，勝負未分。

那邊火延慶正在對陣金武聖，金武聖所使武器乃是一把蛟龍鞭。只見火延慶雙掌舞動，火焰升騰，兩團殷紅的火球直衝雲霄，漫天橫流，瘋狂的火浪一個接着一個，彷彿都要把整個天際吞下一般。張牙舞爪的火浪不斷聚集，逐漸聚成一條火龍，死死地纏住了蛟龍鞭，熾熱，迸發，吞噬……黑紅雙龍凌空而起。一條火紅熾烈，一條玄英剛毅，繼而升騰，繼而迂迴，火與鐵的碰撞，柔與剛的對抗。玄英之龍被烈焰吞噬，烈焰迅速變成了橘紅色，晶瑩中帶着一些黑色的血絲，瞬時又幻化成衝天而起的鳳凰，嘹亮的鳳鳴聲也隨之爆發開來，絢麗的火光劃破長空，幾乎燃燒着整座天一峰。火鳳從天而降，直穿金武聖的胸膛，其他四聖見狀大驚，急忙上前去幫助自己的兄弟。火鳳穿過金武聖身體后又拔地而起，伴隨着升騰的烈焰漸漸消散，就在火鳳即將消失的一瞬間，火延慶從火鳳中一擊而出，狠狠地將掌力拍向金武聖的胸口。

眼見二哥被擊傷，金龍聖使用玄龍刀，這刀寬乎尋常，削銅剁鐵、斬金截玉，舞起刀來，刀風呼呼，只聞刀風，不識人影。如鏡般的刀身冷氣森森，高高的燒刃中間凝結着寒光，寒光不停地流動，更增加了鋒利的涼意；金虎聖用的是白虎劍，這劍似電似光，只見一團光華綻放而出，宛若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般深邃而耀眼，劍身與寒光渾然天成，像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而舒緩，而劍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高聳巍峨，寒光襲人；金豹聖施展自己的九天斧，此斧乃精鐵所鑄，斧頭懸一條黑龍，斧刃精光貫天，日月爭耀，星斗避彩，鬼神悲號，斧聲如狂風怒號，所斬之力地崩天動；金狼聖所使天狼刺，兩把銀制短槍，槍頭是三寸精鋼利刃，尖刀後部是一把帶尖刺的倒鉤，銀光乍現，快如閃電，若舞梨花，如飄瑞雪。

四人的兵器瞬間同時發力，疾如流星，迅如風暴，聲如雷震，光如閃電。一時間四名高手，四件利器竟形成一個閃電光球迅速向火延慶襲來。此時，火延慶的火紅長袍四散飛起，再次化作一隻火鳳翱翔於半空之中，他展開熊熊燃燒的雙翅，伸展絢麗火紅的尾羽，只見烈焰覆蓋著光球烈火迅速升騰，直插雲霄。爆炸聲，鳳鳴聲，刀劍聲，火焰聲，倒地聲……閃電光球被火鳳衝破。火焰從天而降，沙塵浮地而生。當一切歸於平靜之時，四聖皆吐血倒地。反觀火延慶，他只是紅色長袍被燒得不成樣子而已，其他別無異樣。眾人瞠目結舌，金盛矢尚未出手，天一教的兩位神主已然將赫赫有名的薊州六聖擊傷。如此看來，倘若再加上這個金盛矢，恐怕更是無人能敵。於是，眾人也就打消了爭奪的念頭，默默地向後退去。

“倘若無人能敵天一教，那麼這個武林盟主之位就歸天一教所屬！”金使話音剛落。人群中便走出一位俊才少年，他溫文爾雅，舉止非凡，邪魅的臉龐上露出一種目空一切的成熟，冰藍的眼眸既多情又冷漠。他上戴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着黃金玉骷抹額，身着藍色錦袍，腰系金色佩帶，手持黑色摺扇，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高深莫測的王者氣息。

“你是誰？你來湊什麼熱鬧啊？”金盛矢衝著少年怒吼。

“哎呦，金大盟主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將消息傳給巫王，說《符籙咒》已到你手，為什麼遲遲不還呢？所以，巫王派我將寶書拿回，今日見你都當上武林盟主了，那麼天一教教主之位是不是可以讓給我噹噹呢？”少年詼諧地說。

“何處來的黃毛小兒，竟敢如此放肆。來人呀，將他給本盟主趕下天一峰！”金盛矢厲聲呵斥。

“嘿，我哥在此湊什麼熱鬧呀？人家當人家的盟主，又不管他的事，父親再三叮囑，讓他帶回《符籙咒》即可，不要招惹天一教，這下可好了，他非要鬧出大事兒不可！”閆若辰一陣焦慮。

“他是你的兄長啊？”李青風疑惑地問道。

“對呀，他叫閆若希，是我異母同胞哥哥。我們本是假借慶賀而來，實則要將《符籙咒》帶回巫祝教，父親想讓他在江湖上歷練歷練，又怕他到處惹是生非，於是派我監督他辦事！”

“巫王既是你的師父，那麼你的父親是誰？”李青風更加疑惑。因為自己的父親和巫王曾有着種種恩怨，現如今又讓自己碰到仇人之女，這實在很難讓人接受。

“巫王是我的父親呀！我們父女在外是以師徒相稱的，只是還未來得及告訴你罷了！”閆若辰一臉平靜。

“難道你父親沒有給你提起過《符籙咒》失蹤的事兒嗎？”

“沒有啊！那關我什麼事？巫王是巫王，我是我，也不影響我和你們做好朋友啊！”閆若辰天真無邪，毫不在乎，這讓李青風一時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二人說話的瞬間，木青崖和火延慶已將閆若希圍了起來，準備將他趕下山去。

“不好，他們要打起來了！”火影兒驚呼。

“那你還不去幫你大哥？”蕭義催促道。

“我才不管他呢，都是他惹出的事端，他自己解決！”閆若辰把心一橫，索性轉過頭去。

閆若希見自己被天一教兩大高手所包圍，絲毫沒有畏懼之意。因為此次登臨天一峰，他有十足的把握去應對一切，而且他還有兩個目的，一是奪回《符籙咒》，二是藉機除掉金盛矢，日後統一武林時就會少一個心腹大患。

金盛矢見閆若希毫無畏懼，知其有備而來，於是下令道“木神主，火神主，此人是巫祝教高手，想必符籙之術精通，你二人不知他的招數，恐會吃虧，還是讓本盟主去對付他吧！”

金盛矢一躍而起，輕輕落在閆若希面前。閆若希假裝客氣，在向金盛矢施禮的瞬間，五彩神符就從摺扇中呼嘯而出，金盛矢毫不在意，翻身躲避，只見這五彩神符如鬼火般將自己縈縈圍繞，根本無法躲避，金盛矢想以內力驅之，卻發現神符漂浮不定，根本無法制服。突然，金盛矢靈機一動，想到了禦敵之法。他順手從身旁抓過一個守衛，用肉體將神符打破，神符離開了金盛矢的身體，轉而將這個守衛死死纏繞，從他的腳下一直旋轉至頭頂，最後在頭頂處變成一張符籙從天靈蓋鑽入體內，守衛即刻開始渾身抽搐，痛苦地叫喊，倒地后雙手在身上瘋狂地抓撓，似有萬隻毒蟲鑽進心臟一般，之後他就挺直了身子，一動不動了。

金盛矢見閆若希的五彩神符已被自己所破，遂開始念動咒語，剛才一動不動的守衛突然拔地而起，撲向閆若希。閆若希當然精通操屍之術，他同樣念動咒語，只見青、紅、白、黑、黃五彩神符又如鬼火般升騰起來，從守衛的頭頂噴發而出，守衛一聲悶響，頓時碎如煙塵。

“哈哈哈，怎麼樣？是你的符籙厲害，還是我閆若希的厲害呢？”閆若希大笑。

金盛矢毫不退縮，見自己的御屍控魂術對閆若希毫無用處，他開始將這幾年苦心鑽研的玄龍神功使將出來。想當年天一教教主蕭志遠傳授五大神主《天一經》的內功心法和口訣，他們五位神主依照五行“金木水火土”自行修鍊各自地神功。金盛矢練的是玄龍神功——剛勁有力，無堅不摧；木青崖修鍊的是青木神功——疾如雷電，生生不息；水無痕修鍊的是水波神功——游龍戲水，以柔克剛；火延慶修鍊的是火炎神掌——電光石火，龍飛鳳舞；鐵公雞修鍊的是黑鐵神功——鐵甲護身，百兵莫侵。他認為自己將符籙咒和玄龍神功相融合，威力勢必大增。於是金盛矢雙掌擊出，一團黑氣急速沖向天空，幻化成一條巨大的黑龍，遮天蔽日，他翻滾在洶湧澎湃的碧濤之上，穿梭於險峻的山峰之間；那聲音如地獄的惡魔在狂叫，如激蕩的山洪在咆哮；天昏地黑蛟龍飛，雷驚電激雄雌隨。黑龍從天而降，蓋壓在閆若希頭頂，他的頭頂被符籙所吞噬，就像一群猙獰咆哮的魔鬼，慢慢地將他送向地獄。

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幾枚鋼針從符籙中飛射而出，像是投在湖面的水花。“啊”的一聲驚叫，符籙巨龍霎時煙消雲散。閆若希左手持扇，右手緊握《符籙咒》。

“來人，快將閆若希拿下！”金盛矢右手扶着胸口大呼。

“金大盟主，沒想到一本《符籙咒》，你竟然常年帶在身上，今日也算我閆若希走運，不僅拿到了寶書，還用摺扇里的金針破了你的符籙玄龍功！”

“快，我哥拿到寶書啦！”閆若辰大喜，順手點燃了“震天雷”，將它拋向了守衛。

一聲巨響，火光四起，數十名守衛炸倒在地，殿外頓時亂作一團，叫嚷聲，爆炸聲，刀劍聲，喊殺聲……已經難分你我。

“金盛矢，你個狗賊，快拿命來！”李青風一個箭步上前，長劍直刺金盛矢胸口。

劍尖快要刺進金盛矢要害之時，木青崖和火延慶飛身而來，將李青風的長劍擋了下來。

“還不快走！”閆若辰喝道。說完，她拉起閆若希向外逃去。李青風尚未刺死金盛矢，實不甘心，再去尋找金盛矢復仇之時，卻見木火二人早已將金盛矢護送回大殿之內，而殿內的守衛蜂擁而至。

“哎，又讓金盛矢逃了！”李青風哀嘆一聲。

“風弟，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蕭義一邊喊着，一邊阻止守衛的進攻。

無奈之下，三人只好向外奔逃，他們邊打邊退。待李青風拉着火影兒擺脫守衛之後，卻發現蕭義不見了蹤影，二人商議后決定暫退後山躲避，伺機再去尋找蕭義和閆若辰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