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城破

第二天一早，朱慈烺便傳令全軍用餐，然後人馬皆在十王府的大院中集合。今晚就是北京城城破之夜，成敗便在此一舉了。

兵馬集合，主要是為了兩件事——發放軍餉和明確建制。

除了之前說好的賞錢以外，朱慈烺還要提前給全軍預支半年的軍餉，反正這錢多了也帶不走，與其白白便宜了順軍，還不如用來收買這些精兵呢。

很多時候，小恩小惠，意外之財才是最收買人心的。

院子的內側，朱慈烺全身甲胄，親自發餉，周世顯帶着錦衣衛在一旁協助，按照軍官和兵士的分別，給每一個人同時發放了賞錢和軍餉，同時摸清楚全軍五百七十八人的官職，隸屬關係以及人員信息。

朱慈烺對這些軍頭和士兵可不完全信任，如果他們不能掌握這些信息，那就相當於沒有控制這支軍隊，稍有疏忽，都會釀成大禍。

不過，院子裏的五百多名兵將，大部分都沒有這麼複雜的想法，他們的眼裏，都是金燦燦，明晃晃的黃金白銀。

畢竟，對他們來說，上一次發軍餉，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現在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甚至還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臉，感覺到疼之後，又欣喜若狂地跳了起來。

且說，明軍的戰鬥力是不弱的，所謂神勇無敵的滿洲八旗兵，其實不過是吃飽喝足，全副武裝的明軍罷了。

不止如此，便是李自成的順軍，核心兵馬也大多數都是明軍逃兵，降兵組成的。

這個時代，隨着軍事科技的發展，甲胄和火器的廣泛運用，戰法，軍陣，後勤日漸複雜，職業化軍人逐漸成為了戰場主流，這使得缺乏火器，破甲箭和操練的農民軍根本不可能與正規軍匹敵。

也正因為如此，在農民起義剛剛開始的時候，往往就是幾百個明軍追着幾千上萬的義軍跑，而農民軍根本就是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不是明朝廷足夠腐朽，作為國家核心戰力的邊軍都喂不飽，產生了大量的逃兵，逼得這些軍事技巧熟練，深諳戰陣兵法的將士加入了農民軍，明軍和義軍的力量對比恐怕很難發生真正的逆轉。

換言之，只要朱慈烺餵飽這支軍隊，他們的戰鬥力絕對不遜色於八旗軍，同等數量下，城外的順軍更是不在話下。

這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刀槍劍斧，甲胄火器齊全，除了沒有火炮，他們的裝備可謂是這片土地上最為精良的了。

朱慈烺親自給每一個將官和士兵發了餉，看着這些或在開心傻笑，或故作鎮定，或有激動嚎哭的士兵，他心中暗暗道：“不是你們對不起大明，是大明對不起你們，今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這些將士裏面，或許有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但更多的，其實一開始都是平平凡凡的大明子民，只要大明對得起他們，他們就會為大明拼了這條性命，完成一個軍人的使命。

而在外韃入侵的情況下，就算大明對不起他們，為了尊嚴，為了不成為滿人的奴隸，多少人不計前嫌？只可惜，這個大明，無可救藥了！既然朱慈烺來到了這個時空，他就不會讓這些事情再發生一次。

不到半個時辰，賞錢和軍餉就發放完畢了。朱慈烺心中一算，還剩五萬三千二百多兩黃金，七十八萬兩白銀，以及一車的經營珠寶，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得用來堵路，還有一部分得留着在運河邊上，收攏強壯的縴夫南下，他們可是極佳的兵源。

發完軍餉之後，朱慈烺隨即開始了重整建制。

雖然這支部隊只有五百多人，但各部人馬稍一調整，整體的建制卻也算得上完整，足以形成一股強大的戰鬥力。

但這些人馬畢竟分別來自禁軍，錦衣衛，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五個不同的地方，他必須藉著現在花名冊在手，分出個清晰的建制和隸屬關係來。否則，一旦爆發戰鬥，根本無法指揮。

各軍的職責其實一早便已經明確，禁軍是護駕的親軍，朱慈烺的中軍，錦衣衛是督戰隊，京營三大營則是核心的戰鬥部隊。

幾十輛馬車各有任務，分別馱運彈藥盔甲，糧食清水，還有金銀細軟，馭手則都是周世顯通過周家的人脈，從京城各處的馬場中精挑細選而來的車夫，重金之下，何憂沒有勇夫？

而圍繞着車隊，各部兵馬的部署也隨之確定了下來。

朱慈烺和秦凱親率六十五名禁軍作為天家衛隊，護衛在聖駕最裏層。

五軍營則是分成三部，千總徐志彪率一百零五兵將作為中軍，護衛聖駕左右，另派兩員虎將，各率二十五兵將作為前鋒後衛。

神機營由千總任宣統領，一百零四名兵將同樣作為中軍護衛，護衛聖駕左右。

三千營也是分成三部，千總常青山率四十騎在前，既是前哨斥候，也為尖兵，另外二十騎居后，負責警戒追兵偷襲，另外二十騎則負責往來傳遞消息。

而錦衣衛則由周世顯分配，同樣是分成三撥，分別負責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的督戰，戰場之上，有先斬後奏之權。

全軍都着雙重甲胄，算上雜馬，幾乎達到了一人雙馬，裝備火槍一百九十五支，弓三百八十張，每一個士兵都同時裝備了長槍或倭刀為近戰主武器，火槍或弓弩為遠戰主武器，以及備用的短斧或者腰刀，不可謂不裝備精良。

如此強軍，便是遇到了小股敵人，只要不超過千人，便足以迅速擊敗，若是兩千以下，也足以確保朱慈烺率少部分禁軍突圍。要知道，一百九十五支火槍的齊射，威力是十分恐怖的。

如今的十王府里，雖然沒有隆隆的鼓號聲，卻已然成了一個小軍營，各部將士都在做着各自分派的事務，三千營還派出了騎兵前往各大城門，隨時傳遞最新的軍情。

而分派完這些任務之後，朱慈烺也再次端坐在了十王府的大廳之中，各部士兵面對城外的十幾萬順軍，雖然心中沒多少底，可以看到堂堂太子殿下如此鎮定自若，便又充滿了信心。

這便是主心骨，這份非凡的氣質，也是秦凱，周世顯，徐志彪等人心服口服的原因。

入夜，壓抑沉悶的空氣忽然被一陣陣蹄聲打破，朱慈烺隨即挺身站起，果然很快就有數人飛奔而來。

“報，彰義門破了！劉宗敏的兵進城了！”

還沒等眾人反應，十王府外又是一陣如雷的蹄聲：

“報，德勝門破了，逆賊李過已經進城！”

“報，阜成門失守了，大隊流寇已經攻入城中！”

靴子終於落地了，現在紫禁城殘存的禁軍和東廠太監應該全都有作鳥獸散了，自己也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帶兵救駕了！

朱慈烺隨即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振臂一呼：

“傳令全軍，着甲，列隊，上馬，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