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國之棟樑
三千營的夜不收很快就在休整地以南十裡外找到了一個村子,朱慈烺請示過崇禎皇帝之後,當即傳令各部整隊,即刻前往。
“世顯,你先帶人進村,和村裏的里正,長老們溝通,就說咱們是逃難來的客人,把住的地方確定下來,再給些銀子,父皇,母后,兩個公主和四個大臣用膳與軍士有別,你也留心準備一下。”
朱慈烺把隊伍里眉清目秀,第二帥氣的周世顯召來,低聲吩咐道:“還有,戰馬所需的草料和豆餅,若是村裏有就買些,現在多出了四十幾匹馬,儲備可能不夠了。”
周世顯隨即點頭答應,把這些事情都記在了心中。他官宦之家的出身和在錦衣衛兩年多修成的涵養,使得他能夠輕易對付這些地方的管事。
“如果發現有什麼異常,或者是有人想要逃,就......”朱慈烺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他不是嗜殺之人,但也絕不是那種心慈手軟之輩。如今的局勢,他必須保證不出任何意外。
“喏!”周世顯心頭一緊,當即抱拳應了下來。
周世顯很快就處理好了進村的事情,村子的里正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月,又處於京畿地區,自然是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一看周世顯騎的馬,帶來的隨從,心中便有了判斷,再聽說話的語氣語調,便是已經確認來人身份尊貴了。
不過,當他帶着村中幾個有威望的長老出來迎接,看到上千匹戰馬奔馳而來,把村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之後,還是被驚得雙腿顫顫——這架勢,怕不是北京城裏的王侯之家吧!
這個村子很大,周圍都是平坦肥沃的土地,在繞村河流的滋養下,便是大旱災年,土地所出也能勉強供給。若是和平年景,村中應該不止上千人丁,但現在村裏的不少人家已經因為兵災人禍逃亡他處了。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村子裏如今還有幾百戶人家,在確定了來人身份如此尊貴,又出手闊綽,一下子給了上千兩現銀,加之明白村子已經被圍起來之後,里正開始大獻殷勤,派人把村中的祠堂,無人居住的房子都清理了出來,還要殺豬宰羊,犒勞貴客。
朱慈烺自然不會拒絕,將士們是不能喝酒,但是打了一場勝仗,又長途跋涉了近百里,還得時時保持高度警戒,體能消耗極大,吃頓好的補充能量十分重要,還能極大鼓舞士氣。
當然,殺牛是不成的,村中的雞鴨豬牛,他自然全都要了,甚至還有一頭驢,朱慈烺原本也想讓人花大價錢買了下來的。但一想到“地上驢肉,天上龍肉”的說法,只好作罷。
吃龍肉?這怕不是嫌崇禎不夠多疑吧!
而將士們生火做飯的空隙,朱慈烺也親自和里正打聽了周圍的軍情,最終和三千營偵察所得對上之後,才放心下令車隊在村中休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再繼續南下。
李自成着急圍攻北京,又怕崇禎從海上,運河難逃,自己追不上,於是把本就不多的兵馬都集中在了北京,天津,通州,靜海等地,東安,信安這些地方或只是傳檄,或只派了兩百兵馬入駐,甚至就是往南的驛站都沒有截斷。
如今李自成攻入北京沒有找到帝后和太子,又收到了一支數百規模的強軍突圍的消息,很快就會派出大批追兵,但不會是馬上,一是決策需要時間,二是大批兵馬集結需要時間,三是上百里的路程,不是那麼容易趕上的。
朱慈烺最後又旁敲側擊了幾句,並讓侍衛賞了對方三百兩銀子和一把腰刀,里正得了賞賜和腰刀,心領神會,當即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哪裏能不明白朱慈烺這是什麼意思啊,給錢又給刀,蘿蔔加大棒,怎麼選,他見到周世顯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注意。
三千營在村外佈下了警戒,禁軍左衛在祠堂內外佈下了警戒,錦衣衛在村中巡查,而昨夜的戰鬥主力五軍營和三千營還有禁軍右衛,簡單吃過乾糧之後,都已經分散在祠堂和民宅中休息了。
而那三十幾個傷兵,重傷不能帶上路的,朱慈烺打算交給村中的里正,恩威並施之下,對方應該不敢拿村中數百口人的命冒險,輕傷的簡單處理之後,還能隨軍。
村子很大,祠堂自然也不小,後院的房間自然騰了出來,朱慈烺把帝后,兩個公主都安排進去了。至於四個老臣,尊卑有別,他們比朱慈烺還在乎這個,最終給崇禎問過安之後,選擇了在祠堂中的偏房休息。
不過,路上已經大抵確定了帶他們上路是皇太子朱慈烺的私人決定,又一直對面前這個陌生的太子心懷好奇的李邦華和倪元璐兩個老臣卻是顧不得休息,很快就找來了。
朱慈烺聽了他們的疑問,卻是微微笑道:“兩位都是國之棟樑,我大明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能稱得上能臣的,不多,稱得上忠良的,更少,能稱國之棟樑的,恐怕是屈指能數!所以本太子把兩位帶上,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朱慈烺雖然只是太子,但對他們兩個來說,也是君,兩人雖然德高望重,但面對太子的如此誇讚,都連忙擺手說不敢。
”殿下,老臣庸人之姿,於國於民皆無大用,如何敢稱國之棟樑?“李邦華在這裏資歷最高,自然最先開口:”前兩日老臣還以為為時已晚,無力回天了,早就在家中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哪裏能想得到殿下居然暗中謀劃了救駕之事,還把老臣幾個給帶上了。“
李邦華一番感慨,倪元璐也情不自禁道:”殿下能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招攬如此多的忠良之士,於群臣束手無策,闖賊兵臨城下之際,成功虎口脫險,真乃是社稷之福,大明之福。“
”不怕殿下笑話,那日下朝,老夫和倪公已經商量好了,城破之日,便是我們了卻殘生之時,無論如何也不受那逆賊之辱!“李邦華回憶起來,卻是一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