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敢胡鬧,嚴懲不貸
春竹捂着胸口,痛的滿地打滾,餘十九那一腳像是要了她半條命!
「哎喲哎喲哎喲…」春竹不住叫喚,像一條瀕死的野狗,做為側福晉的貼身丫頭,還從未如此狼狽過。那拉氏盛怒,疾步上前,兇狠的揚起巴掌。
「就憑你,也敢與我論公道!」
那巴掌想生了刺似的,往餘十九面上襲來,一旁的三人無不揪緊了綉帕,卻礙於身份不敢上前阻攔。
周圍的下人更是全部低着頭,只當沒瞧見這回事兒。
卻見餘十九輕巧往後一退,那拉氏的巴掌便落了空,甚至因為用力過大,令她整個人都卸了力,差點踉蹌。
餘十九噗嗤一聲笑出來,眨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安慰道:「側福晉,您可小心點。」
「你!你!」那拉氏一連兩個你,愣是被餘十九氣的說不出話來。她將怒火撒到了春竹身上,就近踢了春竹一腳,罵道:「沒用的東西!還不趕緊起來!裝什麼死!」
「是…」春竹抱着胸口,慢吞吞的起了身。勸道:「側福晉,您身份高貴,何必與這賤妾計較?命人來將她打發了便是!」
那拉氏心神一動,然後抬着絹子在唇角點了點,調整了下情緒,竟是緩緩笑了。qg.
是啊,她是側福晉,怎麼要自降身份去和幾個卑賤的侍妾動手呢?
她定住心神,手輕輕一抬,喚道:「來人。」
周圍那些裝聾作啞的下人忙低身聽訓,「在。」
「將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余格格綁到暗房去!」
那拉氏輕飄飄的下了令,富察氏與陳氏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喊饒道:「求側福晉寬恕!十九年紀輕,不懂事,側福晉寬宏大量莫與她計較!」
暗房是什麼地方?
就是府里的刑房!用以懲戒犯了錯的下人小廝,平日裏福晉寬厚,少有將人朝那裏打發,可一旦進去的人,再出來時,非死即傷。
可那三兩太監婢女已然將餘十九圍住了。餘十九甩了甩手臂,憤怒道:「你們敢綁我!你們收了我那麼多珍珠!怎麼敢綁我!」
「余格格,對不住了,謝您的珍珠,可是誰讓您沒有眼力見,要惹不該惹的人呢?」
為首的太監叫吳德,約莫三十來歲,臉上脂粉厚的膩人,細小的眼睛轉咕嚕似的,含着時有時無的笑意,讓人不覺聯想起夜晚覓食的老鼠,令人噁心。
餘十九剜他一眼,破口大罵:「吳德!你求我給珍珠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個豬腰子臉!放下碗就罵娘是吧…」
「與她廢什麼話!快將嘴堵上扔暗房去!」
吳德被臊的臉一紅,招呼着兩名小太監速戰速決。
「側福晉開恩啊!側福晉!」珊瑚院的三人還在哀求,那拉氏冷着臉睨着餘十九,不屑中透着一絲快意。qg.
餘十九被兩個太監押着手臂,不滿道:「放開!別逼我扇你們!」
「余格格火氣太大了,到了暗房,好好給她去去火。」那拉氏紅唇勾勒出一抹笑,春竹痛着臉,攙扶着她,主僕二人轉身便要往膳廳走。
餘十九生氣了,使勁撒潑,一腳踹翻一個,兩個小太監哎喲倒了地,餘十九轉身瞪着那拉氏的背影,她邁開步子便決定要去揍惡婆娘一頓!
陳氏最先看出她的意圖,撲上去便攔住她,把頭搖的像撥浪鼓。
「十九!不行!她可是側福晉,是大阿哥二阿哥的生母!」
那雙漂亮的眸子一鼓,聽她氣呼呼的道:「我管她是誰的生母!今天不揍的她喊祖奶奶,我就不姓余!」
陳氏給富察氏與李佳氏遞眼色,兩人上前來攔着,一旁有倒地的太監,有噤聲緊張的婢女,吳德拍着大腿,尖聲吼叫道:「哎喲!反了反了!這是要反了啊!」
就在此時,腳步聲由遠及近,七福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立即斥道:「還不住手!」
霎時,全場安靜下來,剛剛邁入膳廳的那拉氏也回了頭。
男人沉着一張臉,眼神不善的掃了周遭一眼,薄涼目光在流連過餘十九時,似乎更深刻了兩分。
他沒有說話。
七福晉瞧了一眼胤祐的臉色,下意識的主動請罪道:「主子爺息怒,待臣妾問問情況。」
說罷,她朗聲斥道:「鬧成這樣成何體統!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拉氏抬手輕理髮髻,下了階梯來,恭敬的行了一禮,「給主子爺請安,給福晉請安。」
「側福晉也在此?」七福晉微微抬首,聲音冷了些,「這是怎麼一回事?側福晉清楚嗎?」
那拉氏微微一笑,道:「是那余格格不守規矩,臣妾欲罰她,不想她脾氣實在暴躁的很,不僅不認罰,反而動手打人,你瞧…」
說著,那拉氏的目光遞到了春竹身上,還有那兩名倒地的太監。
胤祐輕斂眉眼,纖長的睫毛微掃,目光中現出三分不喜。
餘十九指着那拉氏,沖七福晉委屈道:「明明是她!無緣無故縱容惡仆打人!你看,把綿瀅的臉都打傷了!」
說著,餘十九把李佳氏拉過來,掰着她臉給七福晉看,「福晉你看!」
李佳氏本就生的秀氣,柳葉眉丹鳳眼,端的是青柳扶風。此時被打傷了臉,盈盈淚眼更添柔弱。
她噙着淚眼,輕輕喚了一聲請福晉做主。
七福晉輕輕觸了下李佳氏的臉,腫的厲害,鮮紅印分外突兀,七福晉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她深深吸了口氣,開口卻是說道:「你先回院兒里休息吧,待會兒我自會差人給你送些膳食和葯過來。」
李佳氏一愣,疑惑的看了一眼七福晉,卻意外的在她眼中讀到了一絲嚴肅。
她垂眉低首,行了一禮,「是,妾身多謝福晉。」
餘十九怔愕不已,她指着那拉氏,還在嚷道:「是她啊!是她讓人打綿瀅的!為什麼不罰她還要叫綿瀅回去呢!」
「放肆!」
七福晉怒吼,她雙眼似要噴火,餘十九進府兩個月,福晉還從未對她這般凶過。
餘十九胸口起伏一陣,張了張嘴,要說話。富察氏拉了她一下,輕輕搖頭。
「主子爺,福晉,妾身也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伺候二位用膳了,不如就陪綿瀅回珊瑚院了,也好給她上點葯。」陳氏行了個禮,態度很是恭謹。
「恩。」七福晉沒攔她,似還很欣慰她的舉動,「那便辛苦你了。」
「妾身不敢當。」
陳氏再行一禮,扶着李佳氏便走了。
從始至終,胤祐的目光冷淡,看也沒看她們一眼。
「福晉…」餘十九不服氣,甫一開口。
男人終於施捨性的說話了。
「鬧夠了嗎?」
他嗓音清澈,卻帶着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威嚴與強硬,他一開口,整個院落便靜如空谷,好似落根頭髮都能聽見動靜。
七福晉面上有些尷尬,訕笑道:「主子爺恕罪,原本是想給您接個風,咱們闔府熱鬧熱鬧,不成想…」
「熱鬧?」
胤祐垂首,左手食指輕輕在右手拇指上的寶石扳指上劃了一圈,再抬頭,似笑非笑的說道:「的確挺熱鬧的,福晉費心了。」
七福晉面如寒霜,躬身道:「臣妾慚愧。」
而胤祐已邁步離去,徑直朝膳廳進了,見他沒有轉身走人,七福晉就知道此事翻篇了,胤祐不會追究,不會過問。她一顆心便好好的放了回去。
餘十九還在生氣,胤祐路經她身旁時,富察氏帶着她行了個禮,卻瞧見她滿臉不樂意。
胤祐腳步一頓,側目掃了餘十九一眼。
餘十九直直的與他回望。
胤祐換了身月白錦衫,胸前結扣印着團雲補紋,衣襟上墜的是四爪龍象,許是因為在家裏,他卸了黃帶子,束着白玉腰帶,墜了兩枚玉佩。
見他劍眉英氣,鳳目深邃,鼻樑高挺,氣度儼然,餘十九愣了愣,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到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qg.
這瘸子長的挺好看的嘛!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胤祐便冷冷的訓了她一句。
「若再見你胡鬧,定嚴懲不貸。」
說完,留下風中凌亂的餘十九,胤祐已進了膳廳了,那拉氏在一旁恭候,巧笑盼兮:「臣妾恭迎主子爺。」
餘十九嗤一聲,瞥了眼胤祐的背影,不滿的哼唧兩聲。
說好的不良於行呢?這瘸子簡直健步如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