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第54章 第 54 章

最先遭殃的其實是聯邦的天才。

在開啟正式的對話之前兩個幻想種默契地關掉了通訊設備的同時因為默契地阻止了昆廷此時所有的感知。

來自於海妖之王的領域還算溫和,但是黑龍墨澤風那銳利的風刃就好像橫在了他的脖頸之間一樣。

昆廷僵硬地繼續倒騰着星網的數據,而蘭諾和墨澤風隔着不算遙遠的距離對視。

但那應該很遠很遠吧。

就如同那個稱呼代表着的數字和遙遠的冰川之上的過去一樣,那裏不值得懷念,可他有時候恨不得回到那個地方。

墨澤風靜靜地看着蘭諾。

「不用擔心……」他的聲音之中不自覺浮現出來了一點艱澀之感,「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些警惕狠狠地刺傷了他,黑龍只能盡自己所能這樣表態道。

以蘭諾對於墨澤風的了解,在承諾這方面墨澤風一向還是可以信賴的,但如果承諾的背面是王庭的話,可能就要打個折扣。

「那麼你能忘記這件事情嗎?」蘭諾問道。

這是他唯一的請求。

「我不能。」黑龍說道,「我做不到。不論你想隱瞞什麼,這件事情並不僅僅只和你有關係。」

他停頓了一下,才又緩緩說道:「在聖龍的加冕禮的那一天,我聽到了奇怪的,就像是來自於靈魂的歌聲——就像是根植在靈魂之中,要撕裂靈魂的歌聲。」

蘭諾愣了一下。

他應該也並不陌生才對,就在星際戰場上他也聽到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巧合!而且歌聲的來源或許也要排除畸變體這個選項了——至少畸變體絕不可能影響到聖龍帝國的王庭!

「本來就想找個機會告訴你的。」墨澤風說道,沉沉地望着他。

「你知道了什麼?」蘭諾問道。

「什麼也不知道,但是你瞧,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加冕禮那一天發生的意外和你、我、一號都有關係,而我們之間也唯有一條聯繫不是嗎?」

能把這三個人都連在一起的只有實驗室這條線而已。

墨澤風不是摸不清狀況的蠢貨。

他只是實力更加強大而已,在戰術心計這方面雖然弱了一些,可也已經足夠了,所以只是一點點線索串聯起來就能讓他想到更多,的確在很多年以前他沒有懷疑過也從來不會有任何的想法懷疑實驗室的動機,但這種疑惑在後來卻漸漸生了出來,直到那詭異的歌聲出現,直到有人在他面前脫口而出三十七號四個字。

更奇怪的是,那個人認得三十七號,不認得三十六號。

而蘭諾竟也沒有那麼多的驚訝。

「看來你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多了。」墨澤風平靜地道。

「這件事情和當年的實驗室確實有一點關係。」蘭諾說道,「但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墨澤風打斷了。

「不用解釋那麼多。」黑龍說道,語調低沉而柔和,「我不會再找你要解釋了。」

再也不會了。

他已經為此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現在只是想要多看他幾眼而已——只是不想聽到他的敷衍而已。

蘭諾頓了一下,還是說道:「他們應當並不是針對你的。」

墨澤風身上沒有什麼黑暗教派要圖謀的東西,就算是他的命也不是那麼的重要,黑龍還沒有長成,即使是要對他動手,但那也要等到墨澤風有着足夠的分量的時候才對。

所以墨澤風聽到的歌聲會是一個意外,但是發生在加冕禮的那一天的話,蘭諾不得不往更深處去想了。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聖龍的加冕禮很奇怪,所以拒絕了聖龍的邀請,後面的事實證明了他的感覺沒有問題,這場加冕禮發展到了最後變成了鬧劇,但也正是因為這個結果太過震撼讓他都有些疏忽了自己還是沒有搞明白這場加冕禮為什麼會存在的原因。

首先,排除聖龍帝國只是想舉辦一個典禮快樂一下。

蘭諾忍不住想到一個可能,但是仔細揣摩了一下之後,他還是覺得……

該不會吧。

同時佈置在聖龍王庭和星際戰場的歌聲明擺着就是為了針對他們這些過去的實驗體,從墨澤風的反應來看他所謂的撕裂靈魂一定不是什麼愉悅的事情。

但蘭諾自己當時沒有那麼激烈的感覺,因為他正忙着和帝級畸變體撕扯,又有深海之冠的存在。

如果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什麼事情是要觸動他們的靈魂才能做的話,那麼只可能是冠冕了,而按照黑暗教派會站在蘭斯這一邊的立場來預設——這場加冕禮是他們精心準備的,想要徹徹底底將聖龍的王冠焊在蘭斯的頭頂的儀式。

和原本的走向並不相同,因為蘭諾已經拼盡全力離開了聖龍帝國,所以實驗室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同樣的歌聲來影響他,而且還有那樣的拉扯感,如果是這樣的話,在靈魂幾乎要被撕裂的情況下蘭諾支撐不住多久,也不可能敵過那樣的拉扯。

但問題是,還有深海之冠的存在啊。

再加上一個帝級畸變體,在各種元素疊加之下,這個加冕禮完全變成了反作用,現在聖龍的王冠被焊在蘭諾身上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可能是哭笑不得吧,策劃這件事情的人並不明白完全加冕的深海之冠的強勢,也不明白……蘭諾一點也不想要聖龍的王冠。

但聖龍的王冠就這樣撞到了他的手上。

蘭諾微微蹙眉,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佈置了這一切的幕後者或許當時就在聖龍帝國,現在呢?——他應該告訴蘭辰嗎?

*

藍色的披風高高地飄了起來。

這種只有一肩側垂下來的披風制式來自於古老的藍寶石家族,蘭辰卻並不是一個守舊的人,所以可能只是他出門前穿錯了衣服而已。

聖龍的王庭此時很寂靜。

從上到下都是如此,當然王庭中心才是怨念最深的部分,可是在蘭辰的高壓之下就是普通的龍族貴族也沒有辦法再說話。

藍寶石公爵很多年沒有去過戰場,現在還是教科書上的範例,在王庭的所有衛隊都在蘭辰的指揮之下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護衛們暴力踹開了一間屋子的大門。

門口的藍龍浮雕說明了屋子主人的身份,而其實蘭辰帶着的護衛裏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認識這個藍龍的。

作為藍寶石龍的附庸,藍龍幾乎一整個種族都在為蘭辰效力,每一代都有,這一位已經是藍龍之中的長輩了。

「公爵大人?」

藍龍露出來了驚慌和不解的神色,但甚至等不到他繼續表演,藍寶石龍的精神領域就碾壓了下來,蘭辰不想在這裏拷問他,蘭辰只是要抓住他,控制他而已。

「搜。」

所有蘭辰帶來的近衛都動了起來,即使有一些莫名其妙他們也嚴格執行着蘭辰的命令在這間普通的住宅裏面搜索着,然而即使掘地三尺,依然一無所獲。

「公爵大人,並沒有發現。」

被蘭辰控制着的藍龍跪在一邊,面色黯淡但是又帶着無辜和茫然。

蘭辰的眼神只是在藍龍身上掃視了一下,然後又在那間普通的屋子上面淡淡掃了幾眼。

「有夾層。」

好像一切都落在蘭辰的眼中,只是幾個視線就能夠確定這裏究竟什麼地方藏着東西。

近衛們按照蘭辰的指示接着搜尋,不出意外發現了房間中間的暗室,頓時露出來了欽佩的表情來。

但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他們就不得不更加小心一點了。

那個被按在地上的藍龍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好演的,監視他的人並不是不放心,但是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曾料到的是就在暗室被打開的時候藍龍忽然一躍起身,明明他已經做好了毀滅自己的準備,但自毀的程式卻並沒有成功地爆發。

準確的來說自毀的程式沒有問題,藍龍的反應也沒有問題,然而一切都在藍寶石龍的操控之中,蘭辰將自己的精神領域徹徹底底覆蓋著這間佈滿了儀器的暗室,然而即使是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蘭辰的面色微微蒼白了一些,暗室的爆炸停止,小範圍的物品的毀壞卻是無法復原的。

被毀壞的是正中央的光腦和光腦面前的東西,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團焦炭一樣,模模糊糊地看不出原樣。

藍龍的面色上終於浮現出來了一抹自得。

「這就是藍寶石龍絕對控制的領域嗎——原來你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啊。」

「夠了!藍森,你為什麼要對公爵大人不敬?!」蘭辰的近衛狠狠地踢了藍龍一腳。

「藍寶石龍憑什麼騎在藍龍上面呢?就憑他生來就是藍寶石龍嗎?」藍龍惡狠狠地說道,惡意令人作嘔。

周圍的藍龍們一滯,然後紛紛說道:「公爵大人,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絕對和這個藍龍沒有一樣的想法!

「他也不是這個意思。」蘭辰說道。

他的眼神很冷,冰涼如寶石的切面,又充滿了稜角,這樣無法壓抑的怒意是很少出現在蘭辰身上的。

「你恨藍寶石龍?可是你又嚮往着藍寶石龍。」

蘭辰輕描淡寫地揭開了這個事實。

「不要胡說了!」藍龍的臉上浮現出來了一抹帶着驚懼的表情,似乎蘭辰輕描淡寫的這句話完完全全戳中了他的心思,可是驚懼大半都是假的,更多的是不安。

嚮往着藍寶石龍……蘭辰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但絕不可能,蘭辰什麼也不可能知道,而且即使他知道了,也沒關係的,那孩子什麼也不知道。

即使一切有失誤,但是他已經把應該毀掉的毀掉了,沒有留下來任何的破綻。

只是他還是想要確認一下那孩子的安全,所以才留到了這一刻而已。

這樣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在勉強安慰着自己,藍龍以一個仰視的視角看着蘭辰,在這個角度裏面藍寶石公爵冷厲如斯,但就像是他自己你無法割捨的感覺一樣,他知道蘭辰也是在意的,血脈的力量就是那麼的神秘。

藍龍開始後悔了,他應該早早地去死才對。

「檢查這裏所有的儀器。」蘭辰說道,「實驗室的數據也是你毀去的吧?……不要死了。」

藍龍瞳孔緊縮,蘭辰的這句話不是請求,而是命令!蘭辰不讓他死,那麼他現在就不能死,他猛然睜大了眼睛,發現藍寶石公爵好像明白他在想什麼。

「沒有證據並不重要。」藍寶石公爵幽幽地說道,「一旦在心中篤定了某一個事實,就很難再一次被推翻。」

藍龍拚命地張大了嘴,想要說些什麼,或者吶喊,但是蘭辰根本就不是在審訊他,蘭辰只是在確認着自己的想法!

鬧劇和混亂都在王庭的宮殿之外,殿內蘭斯鬆開了自己的玩偶,不覺眼淚大滴大滴落了下來。

「哥哥呢?……我要找他!」

「閣下。」攔在蘭斯面前的是蘭辰的近衛長,「請您留在這裏休息,這是公爵大人的吩咐。」

「但是……」蘭斯終於說出來了這樣的話,「我是聖龍的王!」

他知道這個身份會給他帶來多少的便利,所以蘭斯從來不會仗着這個身份去做什麼。

近衛長依然攔在蘭斯的面前,眸色是淺淡的藍色。

「這是公爵大人的命令——即使您是聖龍的王,也要留在這裏。」

蘭斯茫然地站在那裏,他又想流淚了,但現在沒有人會哄着他,沒有人站在他身後,如果沒有蘭辰的命令的話……

他好像什麼也沒有。

他惶恐地看着四周,迫不及待地想到,黃金什麼時候歸來?

他真的很害怕。

*

姬烈陽和紅寶石公爵同行。

這件事情讓他非常的不愉快,更令人不愉快的是紅寶石公爵那種態度,姬烈陽甚至能夠明顯地感受到紅寶石公爵對於蘭諾的嚮往。

那太明顯了。

這個噁心的紅寶石龍現在就像是一團粘稠如血色的爛泥一般,姬烈陽一向最為討厭這樣的存在。

可是好像那些不愉快裏面也並不僅僅是對於紅寶石公爵本身的反感,還有另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就好像他珍藏已久的寶藏被覬覦了一樣。

然而那寶藏本也不是他的。

深海種們在他們面前做了一個類似於阻攔的姿態。

「你們在做什麼?」

姬烈陽皺眉。

提香不失禮貌地表示,「裏面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的王與人有話要說。」

所以他們就被攔在了這裏,也不僅僅是姬烈陽和紅寶石公爵,還有姬明玉。

年紀輕輕的黃金龍蹲在一邊,抬起頭的時候露出來了一個無辜的微笑。

索尼婭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再往前是冰層,行動緩慢的海龜攔在那裏。

這麼看來只剩下了一個人了。

「有什麼話要說?」姬烈陽冷笑一聲。

「那不是您該關心的事情。」

「敘舊情嗎?」黃金之王的嘲諷在這一刻是那麼的明顯,「他和墨澤風?」

姬烈陽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激怒了深海種們,提香的怒意無法遮掩,索尼婭已經和他並肩,在這個時候紅寶石公爵卻是最先開口的那個。

「黃金,」他用幽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同僚,「注意你的態度。」

如果按照正常的外交禮節來算的話那麼現在紅寶石公爵主動出頭是為了不和海妖們起衝突,但是顯然紅寶石並不是這個意思,姬烈陽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他也是為了蘭諾。

冷硬的氣氛裏面所有人都一點也不愉悅,當然除了還蹲在一邊的姬明玉以外。

而最終他們依然選擇了剋制,提香的眼神劃過紅寶石公爵的長發,即使對方露出來了沒有敵意的神色,但是東境公爵一點也沒有放鬆。

紅寶石公爵主動退了一步。

*

蘭諾並沒有再和墨澤風說什麼。

因為黑龍明顯有了很多自己的猜測和懷疑,就像墨澤風自己說的他不會再找蘭諾要解釋了,但是蘭諾攔不住墨澤風自己的懷疑,也攔不住墨澤風的那些想法。

黑龍那黑壓壓的眸子此刻落在那個黑暗教派成員的身上,被卸了下巴的那個黑暗教派的成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勉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們。

蘭諾倒是掃了一眼昆廷。

這位聯邦的星網天才動作非常之迅速,隨着昆廷的動作大量的資料和數據被打印出來成了厚厚的一疊,但是昆廷不得不再一次和蘭諾確認一件事情。

「他們的數據庫非常的豐富,而且的的確確有很多的歷史數據不曾清除,我是可以重新導出一分,但你真的要在有了一個備份之後就清除星網上的數據嗎?數據是不可復原的。」

「只是一部分而已。」

蘭諾的要求是導出在聖龍的實驗室還存在的時間段裏面所有的數據交給他,然後清除。

的確有一些獨斷專行的意味在裏面,然而他是海妖的王,這件事情也是蘭諾提前說好的,昆廷只是一個工具人而已。

「你就不怕我留一個備份嗎?」

「你可以試一試。」蘭諾說道。

昆廷不說話了。

雖然他很大膽地在這裏撩撥海妖之王,但他也是知道一個幻想種帝國的強大的,更何況蘭諾也很明顯只是表面看起來脾氣不錯。

聯邦的天才繼續當著打工人,在看到一個標題的時候忽然瞳孔猛得一縮。

「唔,我想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了……這樣做真的好嗎?」

「和你沒有關係。」

蘭諾冷冷道。

「不要關注不該關注的事情——我想聯邦警告過你有什麼是你不應該看的,但是這隻會為你帶來更多的痛苦。」

「是的。」昆廷說道,但他還是想要微微側過臉去看蘭諾,視線有一些輕佻,被蘭諾避開了。

「記憶清除是什麼樣子的?——你們會查看我的記憶嗎,如果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是不是就不好了?」昆廷喋喋不休地問道。

蘭諾什麼也沒有回答他。

墨澤風同樣無言,眼睜睜看着蘭諾撿起來了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蘭諾要的資料。

的確即使是聯邦的天才也會為了這件事情而震驚。

黑暗教派似乎對於他們構建的內網非常信任有恃無恐,這是可以理解的,在當時那個情形下聯邦的高層之中都可能被他們滲透了,他們完全不必擔心,而據聯邦的將領表示,在那個時候聯邦的星網天才似乎被大量地暗殺着——他們兩派的人都覺得是對方乾的。

聯邦的內鬥給了黑暗教派太多的機會了。

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們肆無忌憚地在內網之中傳遞着數據,包括一些放到星網上只會引起軒然大波的課題,蘭諾甚至能夠看出來當時的黑暗教派的野心。

「關於人造王冠的可行性報告」

「侵佔S級幻想種身軀的可行性分析」

這種看起來很嚇人但是最終無法實現的想法都被放棄了,跟在後面的是一大排的不予通過。

但是也有通過了的課題,就是令昆廷很震驚的同時又和蘭諾聯繫在一起的那個。

「奪取未覺醒的王冠的可行性分析以及實驗報告」

經驗證,該方法不穩定,可以復現。

在題頭上只有短短几行字,但其中的含義非常好理解。

同一個內網ID也同時上傳了相似的內容。

「奪取未覺醒的王冠的後續數據分析」

蘭諾揭開這一頁,手指停頓了一下。

他見過這張分析表格的一部分,在希爾薇帶出來的那些表格裏面。

「二者之間依然存在相互的聯繫,聯繫之中距離長短為重要的決定因素,建議將二者分離後繼續觀測實驗結果」

果然如此嗎?所以才沒有放他離開王庭的意思。

蘭諾收好所有這些實驗的記錄和數據,不只是有關於王冠的,還有血脈相關的內容,但是他現在只是看了冠冕,心裏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了。

昆廷沒有再繼續看下去,彷彿是蘭諾的警告起了作用,而且聯邦的天才已經完成了自己在這個時候所有的工作,其他的數據會一起上傳到星網,這件事情絕對是黑暗教派也措手不及的。

「你真的好冷血啊。」昆廷揚起臉看着蘭諾。

其實他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也不算年紀很大,甚至還有一點可愛。

「你親親我好不好,這樣我就不告訴任何人。」

蘭諾皺了一下眉,他似乎恍然意識到這個聯邦的天才究竟是什麼樣的性格了——從昆廷第一次那些不停歇的疑問裏面他就應該明白這件事情,昆廷是一個天才,也擁有着惡魔一樣的混沌的特質,本質上來說他是不分善惡的,同時也因為一直在被聯邦縱容着所以非常的頑劣。

但在蘭諾沒有動手之前墨澤風的風刃已經劃過了昆廷的喉管,細微的血痕浮現出來,黑龍的警告非常明顯。

「你也好過分啊,龍族的小哥,」昆廷說道,「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你就這麼維護他?」

昆廷話音剛落,留在他的臉頰上面的又是三道血痕。

聯邦的天才根本就不能明白這是墨澤風不能觸碰的地方之一——尤其是蘭諾現在就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了,我真是怕了你們了。」

昆廷舉起手表示自己服軟。

蘭諾沒有再說話。

墨澤風對於昆廷的懲戒其實已經夠了,他也不想自己借了一個聯邦的天才回來結果把聯邦的人毀掉了,雖然一個昆廷的死活應當不會影響兩國的邦交,但多少也有一些問題。

好在萊茵海德在這裏。

如果沒有能夠對人類的記憶動手的海龜先生在,那麼蘭諾還真的無法信賴聯邦派來的幫手。

帶着一點點微妙的煩躁,他起身表示道:「我們該離開了。」

其實這件事情還算順利才對,從發現蹤跡一直到找到黑暗教派成員,都非常的順利,幾乎是碾壓式的得到了所有蘭諾想要的結果。

然而那些來自於過去的報告和那個編號指代的名字終究還是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快。

即使他已經遠遠地離開,即使冰川也好,實驗室也罷,乃至於聖龍帝國,再也不會是他的囚籠。

可還是有人會叫他三十七號。

這種微妙的情緒並沒有被蘭諾釋放出來,他對於自己的情緒的把控一向很不錯,蘭諾提起來那個黑暗教派的成員,墨澤風跟在他的後面。

*

「資料已經到手,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想我們的目的很快就能達成了。」

蘭諾簡簡單單地說道。

墨澤風迅速回到了聖龍帝國的範圍內,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之後然後他和姬明玉站在一起,不出意外對上了譏誚的目光。

聽聞蘭諾的表態龍族俱是微怔。

事情順利得有一點不可思議。

但他們好像也並不希望這件事這麼的順利——至少紅寶石公爵是這樣的。

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從那個被蘭諾提着的死屍一樣的黑暗教派的成員身上劃過,紅寶石公爵用委婉的措辭表示道:「但我想我們對於資料也有知情權吧?……還有這個人呢?」

提香冷冷地看着他。

從一開始他就懷疑紅寶石公爵的居心,但現在看來紅寶石公爵還是暴露了嗎?終究他還是站在聖龍的立場上,可是仔細看下來的話,又不是那麼的像。

蘭諾平靜地說道:「資料按照在這之前的說法由我來處理,放心,結果會如你們所願的。」

過程如何卻是蘭諾自己的事情了。

但那並不是紅寶石公爵的願望。

紅寶石龍沉沉地看着他,他的確想要多說一點什麼,想要在這件事情上面繼續糾纏不休下去,然而分不清是理智還是感性在攔着他——

他一點也不想讓蘭諾對他生出來任何的惡感。

所以他現在束手束腳,不自覺地退縮着。

姬烈陽似乎也想說什麼,但在他還沒有開口之前,一個輕佻的聲音響了起來。

「可是,你為什麼要銷毀資料呢?還要瞞着他們?」

昆廷忽然插了一句話進來,笑吟吟說道,「為了隱瞞事情本來就是你做的嗎?那些資料裏面寫得明明白白。」

在一群幻想種中間這個作為工具人存在的人類天才本來無人在意,然而這個時候他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下意識地墨澤風這一次再也沒有留手——他已經動了殺心,尖利的風刃不再是奔着喉管而是衝著動脈去的!

然而姬烈陽的動作比墨澤風更快,在墨澤風的風刃抵達之前,黃金之王的領域先一步籠罩着昆廷,在姬烈陽的領域裏即使是墨澤風也只能節節敗退。

「這又是什麼意思?」

姬烈陽問道,烈日一般的黃金瞳還在灼灼燃燒着,好像是在場唯一的火光。

在他身邊姬明玉顯得是那麼的黯淡,只是年輕的黃金龍看了幾眼昆廷之後,露出來了一個淡淡的嘲諷的笑容。

「放開他,他現在需要記憶清除,黃金之王。」蘭諾說道。

誰能料到聯邦的天才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不可控因素,昆廷在這種時候都敢開口是他和墨澤風也沒有想到的,這個人類根本不懼任何的威脅。

而昆廷也沒有什麼目的,他可能只是覺得有趣而已。

在場最能理解昆廷的其實是姬明玉,但是當然的,姬明玉比他更加的唯恐天下不亂。

姬烈陽不可能聽蘭諾的話。

「你在隱瞞什麼?」他冷冷問道。

在這個時候他們的交鋒並不只是停留於言語之中,來自於海妖之王的精神領域和黃金之王的精神領域相互碰撞着,相比於他們上一次在月亮海上的交鋒,姬烈陽已經能夠感受到蘭諾的迅猛的提升。

海妖之王絲毫不留餘力,相應的姬烈陽也不得不拿出來了自己全部的實力——但這個時候並不僅僅是雙方領域的對撞,還有王冠!

聖龍之冠從來並不甘心陷於沉寂之中,姬烈陽又是如此強大的龍族,冠冕呼喚着他,冠冕帶來的是靈魂之上的共振——即使聖龍之冠還沒有加冕,它依然是如此的強大!

姬烈陽的神情微微有一些僵硬,他沒有發現紅寶石公爵眼中的嫉妒的神色,但這樣的接觸只是短暫的一瞬間。

蘭諾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不得不做出來自己的決定,不是退讓,而是割裂——精神領域狠狠地撕扯開來,即使這可能會給他自己帶來創傷也在所不惜!

提香眼中浮現了糾結的神色,但索尼婭拉着他,神色同樣肅穆。

他們的感覺更加明顯,因為他們被拒絕了連結,蘭諾以不容反抗的姿態告訴他們這是他自己的事情。

但這也是提香在這之前會擔心的事。

「那同樣也是冠冕啊。」東境公爵的面色有一些晦澀。

索尼婭沒說話,只是定睛看着。

他們都知道蘭諾始終對於聖龍帝國的往事保持一個諱莫如深的態度,甚至還有那深切的傷痕和隱約的恨意,然而恨就代表着並非不存在感情,那裏又是他成長的地方……

「你太憂慮了,提香,」索尼婭說道。

患得患失這件事情上,東境公爵可能是他們當中最為不安的那個,而索尼婭就要沉穩的多。

「我們應該相信他。」

精神領域像是撕裂一樣被撕扯開,蘭諾的面色有一些蒼白的同時,姬烈陽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這就是之前的紅寶石公爵的感覺,一旦觸碰過或者得到過就再也不想失去,更何況聖龍的王冠的存在感是那麼的強烈!

姬烈陽半退一步,望向蘭諾的眸色有一些複雜,交鋒對於他們雙方都不是很愉快的感受,在這個時候明明應該變成焦點但被忽視的人終於忍不住了。

昆廷激烈地咳喘着,蘭諾和姬烈陽都沒有順便帶走他的小命的想法,但是他們也不會那麼顧忌他。

可是這種存在感並不是昆廷想要的。

「為什麼不問我呢?——奪取未覺醒的王冠的可行性分析……」聯邦的天才依然帶着隱約的笑意,「就是這位冕下想要隱瞞的東西啊,不然,他為什麼要瞞着你們。」

他又不是不看新聞,他也知道不久前聖龍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也很好聯想。

此言既出,四下所有的幻想種都投來了驚愕的眼神,不同的是他們對於事件的了解有深有淺,所以想到的東西都並不一樣。

墨澤風應該是最早明悟的那一個,因為三十六號的那個稱呼實在是太明顯了,昆廷並不明白,如果這一切出自於實驗室的話那麼蘭諾不可能是策劃這件事情的人——蘭諾只可能是實驗體!

而他又是最後一個實驗體三十七號,那麼,是誰在奪取誰的?

黑龍的面色劇烈地變化着,在他身邊的姬明玉雖然並不是那麼的清楚,可只是看墨澤風的反應,他就好像也明悟了什麼。

紅寶石公爵只是把「失而復得」這個關鍵詞對上了而已,但是在他拼湊着自己目前所見的真相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這讓他幾乎有一些站立不穩。

「奪取……王冠?」姬烈陽卻並沒有這個方向的想法,他察覺到的就是昆廷告訴他的。

「所以說,這就是你現在擁有兩頂王冠的原因了?」

「黃金之王!」提香厲聲道,「深海之冠有它自己的選擇!」

「我們從沒有懷疑。」索尼婭緊接著說道。

「是的,」萊茵海德慢了半拍但還是跟上了,「深海可不會欺騙我們——我替伊斯塔露一起說了。」

海妖們的反應太迅捷了。

蘭諾撥開了一大步跨到他面前的提香,帶着微微的笑意說道:「不要攔在王的前面啊。」

這種畫面似乎總是一遍又一遍在重複着,從最開始的墨澤風,到藍寶石海上的小隊成員,再到這裏的海妖們。

可能是他每一次的算計都是那麼的到位,所以總有人樂意擋在他的面前。

姬烈陽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那灼熱的怒意從何而來,他只是冷笑道:「無關深海,那麼聖龍呢?如果他不說,你準備隱瞞到什麼時候——我要看那些資料。」

黃金之龍的威壓煌煌如烈日,這可能是姬烈陽第一次肆無忌憚地在不是星際戰場的地方徹徹底底展開自己的領域。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聯邦所有安置在這裏的儀器全部都爆表,沒有任何一個倖存下來。

洶湧的瘋狂的風元素領域侵佔性地改變着這個地方,紅寶石公爵眉頭緊皺。

「黃金!」

他厲喝一聲,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制止的話那麼姬烈陽可能會失控。

而這個後果他們誰都不會願意麵對的。

蘭諾一言不發,並沒有畏懼,只是有點累。

現在已經並不是他無力辯解的時候,也不是他無能為力的時候,但是那種彷彿從骨髓深處透出來的疲憊卻又是真真切切的,那種煩躁感也是真真切切的。

真的太煩了。

又是這種事情,又是一樣的逼迫,姬烈陽永遠都是這樣高高在上,但他實在是太強大了,遙遙飛過冰川的黃金龍時至今日依然刻印在蘭諾的腦海裏面。

也包括姬烈陽那個時候抱着蘭斯的樣子。

他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一點也不冷淡,反而是諷刺而釋然的。

姬明玉着迷的看着他,太熟悉了,他見過這樣的眼神,也見過這樣的蘭諾——在那天他燒了王庭之後。

漂亮極了,又瘋又漂亮。

於是蘭諾漂漂亮亮地問姬烈陽:「你真的想知道嗎?——你真的就那麼想知道嗎?」

他抽出來那份報告,放在姬烈陽面前。

「那麼,請你務必認認真真地讀完。」

這個請求也很認真。

既然姬烈陽是如此的渴望一個真相,那就擺在他面前好了。

去他的大局,去他的後果,去他的王冠。

他不會再瞞下去了,他已經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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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倍王冠[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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