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在所有人的冷漠和敵意里,只有蘭斯的喜悅顯得是那麼的不合時宜。
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這裏的氣氛一樣,又或許,蘭斯並不在意——很多年以來,在蘭斯的世界裏他沒有什麼需要在意的,他的一生都順風順水,除了遇見眼前人的時候。
「諾諾。」
蘭斯輕輕地叫了一聲,就像是很多年前那樣。
「蘭斯。」
蘭諾冷靜的看着他,「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不喜歡被你這樣稱呼?」
不是不喜歡這樣的稱呼,而是不喜歡被你稱呼——他從前應當是說過的,但是有沒有被聽進去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聖龍的王明顯僵住了。
也許這是蘭斯一生以來第一次被這樣不留情面地拒絕,而且對方還是曾經根本無法拒絕他的人。
蘭諾當然說過,但這是一種表現親昵的方法,所以他當然不會聽了。
蘭斯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姬烈陽,要從他最依賴的人身上找到一點安慰——其實根本不必蘭斯做什麼,黃金之王很輕易地就已經被激怒了。
但還有人比他更快。
「我說,聖龍的黃金之王,」戈爾迪安抱着手臂,慢條斯理地提醒了一句,「注意你的態度。」
姬烈陽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就被卡在了半空中間,但只是頓了一下,黃金之王還是傲慢的叫出了他的全名。
「蘭諾。」
姬烈陽在這一刻將他所有的傲慢盡數傾瀉出來,「即使是成為王者,也該對他的老師懷着始終如一的尊敬,我想這是無盡星空寶貴的美德。」
準備反駁回去的戈爾迪安愣了一下,因為蘭諾按住了他,似乎並不需要他來出言。
「是的,」蘭諾面無表情地和姬烈陽對視,「所以,你是需要一份海妖帝國的宮廷教師的薪水嗎?」
他看起來很認真。
「要補上多少年的薪水呢?——麻煩你記一下了,戈爾。」
「是。」戈爾迪安從善如流,「謹遵您的吩咐。」
「除此之外,黃金之王閣下,」蘭諾冷冷淡淡地看着他們,「還有聖龍的王,希望你們不要忘記你們的社交禮儀。」
無盡星空的社交禮儀並沒有定論,但是在幻想種之中當然有自己的標準——對外族的王報以最基本的敬意,是必須的事情,否則——
「我想伊斯塔露也表達過我們的態度,」戈爾迪安抱着手臂說道,「海妖不喜歡戰爭,但並不畏懼於戰爭。」
伊斯塔露豈止是表達了態度,他已經身體力行的證明了這件事情。
被伊斯塔露那個戰鬥瘋子留下來的傷痕之上似乎還有一些痛感,但也正因為如此姬烈陽才得以冷靜了下來。
而且,他發覺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
這是一個他很熟悉的小動作。
「對不起。」蘭斯主動說道,「是我沒有考慮過你的想法。但是……戰爭是不應該像這樣被提及的,無盡星空也不應當有戰爭的存在。」
聽起來還真是他會有的口吻。
但在蘭諾都還沒有說什麼之前,在另一邊的隊伍里有點尷尬的龍族忽然微微欠身。劉易斯帶着謙卑說道:「是的,如果您也能對黑潮說這句話就好了,冕下。」
「可惜黑潮聽不懂人話。」戈爾迪安顯然非常欣賞劉易斯這句話。
「……」蘭諾並不明白為什麼劉易斯會在這個時候冒出頭來……又帶出來了一點怨念,不過他當然不可能拆台,而是附和了一下,「很遺憾……啊不是,很榮幸,在面對黑潮的時候,我們依然會站在同一道戰線上。」
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的多餘的交集了。
「這就是海妖帝國的態度?」姬烈陽幾乎是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躁,但他其實挑不出來什麼錯誤,對方的應對並沒有什麼問題。
「是又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戈爾迪安的高傲絲毫不輸於姬烈陽,「還是你真的很想要你的薪水,需要現結一下嗎?」
「不必了。」姬烈陽冷冰冰地說道,「能夠教導過海妖的王,的確是我的榮幸。」
這番話說得不情不願的同時似乎還有一點諷刺,但戈爾迪安就像沒有聽出來一樣自然表示:「當然,你能意識到這件事情真是太好了。」
不只是他。
和他們一道的海妖和星盜們都在瘋狂點頭附和戈爾迪安,在他們看來這當然是理所當然的。
姬烈陽並非不能理解,而且明明在星際戰場上的時候伊斯塔露也已經讓他接受了這件事情——但是人選不對,不論如何,都不應該是蘭諾。
不應該是這個冷靜的自然的毫無畏懼的蘭諾。
他深深看着蘭諾,惡意似乎要無法抑制。
但在這個時候,蘭斯又扯了扯姬烈陽的衣袖。
「我們該離開了……很高興能在這裏遇見你,諾諾,不,海妖的冕下,我想我們還會有機會再見面的。」
不知道為什麼,蘭斯並不想停留在這裏。
他其實很期待這趟行程,因為他很少離開王庭,也很少有像這樣能夠和姬烈陽單獨外出的機會,月亮海很美,月亮海的一切佈置都很合適他的心意,然而在這裏遇見蘭諾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也不在蘭諾的預料之中……
況且他遇見的是一個和他所有的記憶里都截然不同的蘭諾,還有那些陌生人,他們和他在聖龍遇見的所有人都不同,在王庭沒有人會違逆他的意思,即使是對任何人都態度不佳的黃金之王和紅寶石公爵也是如此。
但是戈爾迪安,他看着蘭斯的眼神讓蘭斯意識到,原來會有人對他毫不在意——卻將蘭諾當做珍寶。
這樣的氛圍令他感到不適,儘管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不適從何而來。
而且……不論姬烈陽在想什麼,事實上從見到蘭諾的那一刻開始,黃金之王的目光就忍不住被蘭諾吸引。
直到現在也是這樣,對於從來都能得到他全部的關注的蘭斯而言,這就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
姬烈陽頓了一下,終於還是控制住自己沒有口出惡言。
蘭斯就在他的身邊。
他想要守護的,他懷中的珍寶就在他的身邊。
而和這群海妖起衝突是沒有任何必要的行為,尤其是伊斯塔露那個瘋子現在還不會離開星際戰場,同為幻想種他明明應該理解這些海妖的才對……
如果不是蘭諾就好了。他依然無法甘心。
姬烈陽依然以一個守護的姿勢在蘭斯的身後,然後意有所指道。
「冠冕之下即為寶藏,但同為寶石,亦有差別,只有孩子才會分不清楚玻璃和寶石的光芒。」
「只有愚蠢的大人才會區分何謂寶藏——更何況有的大人眼神不好。」戈爾迪安輕蔑地頂了回去。
「金色眼睛的生物在視力上的確會有所欠缺。」精靈姐妹忽然道。
「沒有特指的意思。」
火藥味再度濃郁了起來。
姬烈陽本不欲再一次在這裏糾纏,但作為警告黃金龍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出去,只是在壓制精靈姐妹之前先一步撞上了戈爾迪安的精神力。
在這個時候下屬向他傳遞了一個消息。
「是你——」黃金之王冷厲的視線對上了戈爾迪安的眼睛,他幾乎是冷笑了一聲,「搶了藥物的星盜?」
「看來是我高估了你,的確,已經成為了王,在享受屬於王的位置之後,你竟然還沒有拋下你的那些心計嗎?」這番話卻是姬烈陽對蘭諾說的。
「你在說什麼東西?」蘭諾莫名其妙。
但戈爾迪安卻迅速地被激怒了。
「我說過了——注意你的態度。」
他根本就不在意姬烈陽到底說了什麼,海妖壓抑克制但是又瘋狂的精神力與姬烈陽的精神領域對撞,只是這一瞬間溢出來的波瀾就讓元素的波動擴散在了整個集市當中。
「戈爾?」蘭諾護住了身後的人,並沒有打算阻攔戈爾迪安,但他應該知道姬烈陽有多強大才對,戈爾迪安不是他的對手。
一時有一些衝動,他想也沒有想就插入了這場對抗,就像是第一次和戈爾迪安見面時候的那個意外的那樣,蘭諾幾乎是本能地和戈爾迪安共同進行着戰鬥。
在冠冕的引導之下他們的配合一如既往的優秀,即使對面是姬烈陽也沒有顯示出來弱勢,雙方都克制着進行着碰撞,即使如此遭殃的也是月亮海。
在這個時候,來自風中的另一道精神領域橫插了進來。
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另一側。
「真是許久不曾見過的——偉大的冠冕的引導,還有始終如太陽一樣的黃金領域,真讓人懷念。不過,看在月亮海的份上,還有我的面子上,請停下來吧,這些精靈要受不了了。」
這個剛剛出現的年輕人很強大。
這是蘭諾的第一反應,第一個反應……他和自己這邊的同伴們沒有什麼差別,心中只有三個字——
你、誰、啊?
一直沉默的希爾薇掛件緊緊拽着蘭諾的衣擺,一個字都不肯溢出。
而那來自於風中的精神領域和尖尖的耳朵終於昭告着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精靈大祭司?」
這是精靈帝國的最強者。
可是祭司不應該是白鬍子老頭嗎?
又是一點刻板印象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裏面,蘭諾拉了一下戈爾迪安。
姬烈陽也配合收手了。
「能見到兩位冕下真是榮幸之中的榮幸,可惜我們的冕下並不在這裏。」精靈大祭司笑眯眯地說道,禮貌地行了一禮。兩邊其實都並不是太想給他面子的樣子,但是精靈大祭司能夠站在這裏,一是因為他很強,而是因為這裏是他的主場。
母樹的存在就像是森海幽蘭之於海妖們一樣,在這裏他近乎於無敵。
而蘭諾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到了一陣莫名的舒暢的感覺,就像是被風吹拂過了一樣。
「來自於母樹的祝福。」大祭司說道,依然微微笑着。
「謝謝。」沒有感覺到惡意,蘭諾點了點頭。對於他而言應該是沒有什麼作用的,但是從隨行的星盜們的反應來看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這麼說來精靈大祭司果然很大方。
蘭斯也睜大了眼睛看着這個精靈。
「也許你們之間有一些誤會……」精靈大祭司接著說道。
「但並不需要精靈來調解。」姬烈陽高傲地打斷了他的話。
戈爾迪安露出來一個有點惱火的表情,可當然他的態度也是這樣。
「好吧。」精靈大祭司一點也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看在精靈帝國的面子上。」姬烈陽準備離開這裏了。
當然他和戈爾迪安都明白在這裏發生衝突有一些過激了,而且會導致一些他們並不想見到的後果,所以在精靈大祭司站出來阻攔之後,都並沒有繼續下去。
「我們該走了,王。」姬烈陽如是說道。
蘭斯當然不會拒絕他。
在離開之前,姬烈陽還是冷冷地和戈爾迪安對視一眼。
黃金龍的話語飄過了蘭諾的耳邊。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台詞嗎?那麼,祝福你享受屬於你海妖的王的生活。」
從語句來講都沒有任何的問題,而且還是如此的真摯,可是那當中的惡意終於再也無法掩飾,近乎於詛咒一般。
是那句台詞——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我不會忘記的。」
在眾人的簇擁之中,蘭諾的語調很平靜,「同樣的,你聽到的我對墨澤風說過的話,直到現在,也依然是我的想法,從來不曾改變。」
姬烈陽的腳步有了瞬息的凝滯。
他當然也不會忘記。
——如果被寵愛就是王存在的意義的話,那麼我寧願這樣的王並不存在。
從第一次聽見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句話天真的可怕,而到現在姬烈陽依然這麼覺得,這樣的想法不應該存在,在整個無盡星空都不應該存在才對。
然而,他明明聽見了,他明明遇見過……可即使他是風與烈火的王者,他依然有無法握住的東西。
……
「真是龍族一向的倨傲啊。」精靈大祭司非常平易近人的吐槽了一句,可是沒有任何人附和着他。
而在龍族的人離開之後,場面立刻鬆快了許多。
剛才沒有露頭的李察冒出了一個紅色的腦袋。
「真是精靈一向的神神叨叨啊。」
「……」精靈大祭司卡住了。
精靈姐妹默契地表示:「不包括我們。」
當然這種話一點信服力都沒有,而且大祭司的身影已經在漸漸消失了。
「失禮了,冕下,母樹的祝福依然有用,祝你們能有不錯的收穫。」
顯然他只是來調停的,在大祭司走了之後,精靈們才科普了大祭司的存在。
「雖然在外面的形象是成熟穩重又可靠的老頭子,但是大祭司的確經常扮演奇怪的年輕人出行。」
「但對外的時候必須要保持可靠的模樣,也是很不容易的。」
蘭諾有一點同感,感受到希爾薇掛件的緊張感也消失不見了,而似乎因為精靈大祭司的安撫的緣故,集市已經不再受到方才的波動的影響。
「我們繼續去逛一逛好了——希望母樹的祝福能有用。」
也許這還是一個精靈帝國限定的uff呢,他覺得不能浪費了。
「好啊好啊。」隊伍里的星盜們都熱情地回應着。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前行,除了戈爾迪安一直保持着冷淡的態度。
「戈爾?」蘭諾小聲叫了他一下。
「抱歉,」戈爾迪安迅速反應過來,露出了一個有一點失落的表情,「我是不是不合格的?」
「什麼?」
「不合格的護衛——我甚至沒有辦法戰勝那頭該死的黃金龍,而且,」戈爾迪安猶豫了一下,「如果是提香在這裏的話,會做得比我更好吧。」
他無法否認這是他的真實感受。
就像戈爾迪安其實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衝動和不計後果一樣,在這一點上提香比他強過很多,而且東境公爵的外交水平一向是海妖帝國的獨苗苗。
「可你不用和提香比,你是一個騎士啊,戈爾。」蘭諾想了一下說道,「而且黃金之王是聖龍的最強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但我連伊斯塔露都打不過……」戈爾迪安垂頭喪氣道,「我也沒有辦法毀滅聖龍帝國。」
「……後面這一步就沒有什麼必要了,」蘭諾忽然意識到戈爾迪安似乎是認真的,「我和聖龍的恩怨已經了結了——沒有必要再有任何的後續。」
他也是那麼認真地說道。
「可是……」
「沒有那麼多可是,戈爾……」蘭諾頓了一下,「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不會違背你的意願的。」戈爾迪安還是鄭重地說道。
「好了,我們逛街去吧。」蘭諾迅速地回答他。
然後,他小跑兩步追上了李察。
戈爾迪安望着他的背影,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忽悠了……但又說不準。
他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也不想做出違背蘭諾意願的事情——但從遇見聖龍那個自稱是蘭諾的老師的黃金之王以來蘭諾的反應都很古怪,這中間一定有許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但願那帶給他的不是傷害,可是,戈爾迪安覺得這個願望大概是不太可能實現了。
蘭諾和李察一直形影不離。
戈爾迪安始終覺得在蘭諾身上看不見那種曾經被劃下了深深的傷痕的印記,因為他總是努力地什麼也不露出來,他在聖龍獲得了李察這樣珍貴的友人,從李察下意識的反應就知道李察值得信任,可正是因為李察下意識的反應讓人覺得更奇怪了。
李察護着蘭諾,是因為李察本能覺得姬烈陽會傷害他嗎?
聖龍的王,又在這中間扮演了怎麼樣的角色?
提香說,當時公佈蘭諾的身份是提香自己在發瘋,戈爾迪安不信任提香,但他知道提香不是一個無緣無故發瘋的人,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必須再和提香交流一下了。
如果真的有什麼要和聖龍為敵的蘭諾不願意的事情的話……那就剛好交給提香來做好了。
想好了把黑鍋扔給提香,戈爾迪安頓時感覺自己渾身都舒暢了許多,總算沒有那種陰沉沉的感覺了,而星盜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知道老大還是要哄的,以前是章魚大副,現在看來,章魚大副都要退居一線了——海妖的王名不虛傳啊。
*
精靈大祭司消失許久以後,希爾薇掛件才瑟瑟發抖地開口。
「他發現我了嗎?」
「我不知道,」蘭諾不解,「他又沒有誇獎我有一個別緻的掛件。」
所以應該沒有吧。
感受到了希爾薇的緊張,他接着道:「放心,你的本體還在牢裏,他又不能把你捉走。」
「……」這種安慰還不如沒有。
掛件對於精靈大祭司的畏懼似乎已經刻在了骨子裏面。
「他是精靈帝國最強的存在,也是最可怕的存在。」希爾薇掛件如是說道。
「和折月比呢?」蘭諾忽然想起來。
希爾薇掛件不說話了。
所以說她感覺不出來,甚至她隱約覺得折月可能更強一點,但大祭司卻是她心中的陰影。
「大祭司在精靈帝國的時間比這一任的冕下更長——但精靈帝國有隱約的傳聞,大祭司其實早就換人了,只不過外在看起來還是一樣的。」
「……所以你們的大祭司就是可替換型白鬍子老頭?」
「我又不是精靈帝國的精靈。」希爾薇掛件火速否認,甚至忘記了她自己從來沒有承認過她來自於精靈帝國的反叛軍。
這些都是精靈帝國內部的事務,蘭諾興趣不大,前面李察已經進了一家小店。
門邊的風鈴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店內回蕩着悠揚的歌聲。
「歡迎,來自遠方的客人。」
被葉子環繞的精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這些都是精靈手作的產物,還有一些來自於母樹下的不知名精靈遺迹和家族遺產,因為家道中落只能變賣了,請自行挑選。」
似乎就是這群尖耳朵做生意的風格。
很多古樸的小玩意被擺了出來,蘭諾看出來李察兩眼放光。
「看起來就歷史很悠久,我的感知告訴我一定可以撿到漏的,如果撿到古董那我們就發財了。」李察從小就懷抱着這樣的理想。
「……」蘭諾始終覺得,如果當初來自精靈帝國的小甜甜騙的是李察,說不定還真的能騙到……不過李察對網戀沒有興趣,人設應該改成來自精靈帝國反叛軍的最後一個暗夜精靈……
總之他覺得這間開在遊客來來往往的地方的小店明顯不怎麼靠譜,而且李察的感知能力一向時靈時不靈的。
希爾薇掛件挑剔地表示:「大部分都是上周的,說了不要對精靈有什麼刻板印象,精靈里會做生意的傢伙多多了——這傢伙造假都假到完全不圖回頭客了。」
「因為他本來也不圖回頭客,」蘭諾說道,「宰了一波遊客就可以跑路了。」
「……居然有點道理。」希爾薇恍然大悟,「你真有女干商的天賦。」
「這是誇獎嗎?」蘭諾敬謝不敏。
李察還在熱火朝天地挑選着,他打算等到付賬的時候再攔着他,不過在這個時候,希爾薇突然叫了他一下。
「小鬼,你今天的運氣居然不錯。」
「母樹的祝福是有用的?」
「你在質疑偉大的母樹嗎?」希爾薇掛件怒道,「你看那裏。」
「骨笛?」蘭諾問道,「這是什麼可以召喚樹木戰鬥的號角嗎?」
「你在做什麼白日夢?」希爾薇掛件毫不客氣地說道,「笛子右邊的地圖。」
「一眼假的藏寶圖。」
「但裏面或許有東西。」希爾薇掛件說道,「以母樹的名義發誓。」
這個誓言非常認真了。
蘭諾想了想道,「那就把它買回來好了。」
剛好李察也到了結賬的時候。
「這位客人,您真是眼光非凡。」戴着眼鏡的精靈盛情讚歎。
「偉大的精靈留下來的不知名銀葉,很有可能來自於母樹的分枝,這是真正的精靈系古董;三千個恆星年以前的布料,在當時或許是時尚前沿,只有高等精靈才配擁有;棕櫚葉與金薔薇的徽記,似乎來自於已經斷代的精靈家族……」精靈女干商如是總結道,「一百萬星幣,就當是我交個來自於……聖龍的朋友,對嗎?」
在李察驚訝地詢問他是怎麼判斷出來的時候,蘭諾拿起了那張藏寶圖。
「加上這張無盡星空誕生之初的藏寶圖,一百星幣。」
「客人,您在跟我開玩笑嗎?」精靈的眼鏡有一些不穩。
「一百個星幣,夠你的成本價了。」蘭諾慢條斯理地說道,「需要我替你解釋一下你的銀葉是怎麼做舊的嗎?」他緩緩地說出來希爾薇掛件的提示,「來自……酸液樹?」
「……」女干商沉默了一瞬,「一百一十個星幣,交個朋友。」
「……成交。」
女干商露出了一個嶄新的讚歎的表情,「真是難得一見的……女干商啊。」
李察:「……眼光非凡?家道中落?」
瞬間縮水了一萬倍的價格就是中一病也無法接受。
「家道中落是真的……」女干商精靈訴苦道,「至於您的眼光,這可都是藝術品。」
如果拋開古董的價值不談的話的確都是藝術品,而且審美水平甚至高於大部分精靈,所以才會吸引到其實不好糊弄的李察。
所以李察才會更憤怒。
紅頭髮彷彿冒火了一樣,蘭諾不得不按住他,「冷靜,冷靜。」
「客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可是,誰讓我來自於一個那樣的家族呢……」
女干商精靈依靠着自己的故事性吸引了李察。
雖然蘭諾覺得是忽悠。
「那樣的家族?」李察馬上重點轉移。
「那被詛咒了的……「自由之風」啊……」精靈嘆息了一聲。
蘭諾準備付錢的手猛然停頓了一下。
「您願意聽一聽自由之風的故事嗎?」似乎見到客人們都有一些興趣,精靈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同時也是為了避免自己的店被李察砸了。
「那就講一講吧。」蘭諾和李察一起說道。
精靈關上了店門。
「精靈們已經熟悉這樣的故事,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依然不適合將它講述出來,準備好了嗎——聆聽那位精靈帝國、海妖帝國、血靈帝國與聖龍帝國聯合的通緝犯,無盡星空最初的弒君者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的故事?」
女干商精靈烘托氛圍的手段很有一套。
蘭諾:「少說廢話。」
「心急的客人。」
女干商精靈遺憾地收回了自己多餘的語言。
「希爾德加德·自由之風,來自於精靈母樹最偉大的分支之一「自由之風」家族,在他成為無盡星空通緝犯之前,從來沒有任何的名聲流傳在精靈帝國之外,當然,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精靈從來不喜歡將自己的名字流傳到遙遠的地方,精靈永遠依戀着母樹,就像海妖沉溺於大海。」
「那個臭名昭著的通緝犯與弒君者在精靈帝國內部卻是小有名氣的,他並沒有強大的實力,卻有着無比孤僻的另類的性格,即使來自於自由之風,也令希爾德加德徘徊於精靈之外。或許,這就是致使希爾德加德犯下無可饒恕的罪孽的原因。」
「不被精靈喜愛的希爾德加德試圖改變這樣的命運,這是他的目光流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純潔的王座。他變得強大,他一步步接近着精靈的冕下。」
「祭司們和冕下對精靈不會有任何的懷疑,因為在當時的無盡星空不會有任何精靈否認自己對冕下的忠誠,於是,希爾德加德成為了精靈的第一軍團長,在和黑潮的戰鬥之中他帶領着第一軍團建立了巨大的功績,然而與此同時,希爾德加德的野心也在沒有止境的膨脹着。」
「他不再滿足於第一軍團長的位置,不再滿足於王座之下,嫉妒這樣不該存在的品格充滿了希爾德加德那骯髒的內心,為此他甚至背棄了偉大的自由之風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