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王家異事
顧安出了門，在跟着王家那小廝行進的途中，他一邊不動神色的套話，一邊悄悄打量着眼前這偌大的鎮子。
從對話中得知，原身顧清安是個脾氣相當古怪孤僻的道士，常年不與人往來。
在數年前隨着他師傅搬到了這個王家鎮，隨後就定居在此。
師徒二人依靠着詭道修士的修為，幫助鎮子解決了不少詭異事件，因此在鎮子上有着不小的威望。
後來他師傅駕鶴西去，顧清安也就成了鎮子上唯一的「法師」，時常有人家拿着銀兩來尋求幫助。
這次找上他的王家，算是鎮子上唯一的大戶人家，以養蠶織布發了家。
在方圓數十里地都有着不弱的名聲，算是真正的土地鄉紳。
兩人時不時閑聊上一句，腳下的步程卻不算慢。
顧安一邊跟在小廝身後，一邊觀察着這個陌生的世界，然而越看眉頭卻是皺得越深。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時節的原因，整座小鎮都籠罩在濃濃的霧氣當中，五米開外就已經看不清周遭的環境。
因此顧安也無法從天色中分辨現在究竟是那個時間段。
不斷從剛才和小廝的對話中，不難看出天色已經快要黑了。
應該是在下午時分。
從鎮子周遭看不到什麼人影也不難判斷出這一點。
顧安有意打探，顧左右而言他，頗有些感嘆道：「貧道經年閉關，頗有些時日沒見過太陽了……」
小廝回頭看了顧安一眼，笑容諂媚。
「道長是有大法力的，不似小的這般卑微人物，我記得我唯一一次見到太陽還是剛被賣到主人家中，那年天起大風，方才歇息吹開了這漫天的大霧。」
「那天……可真是藍啊，那太陽照在身上，暖絨絨的像是被塞進了剛烤乾的棉絮當中。」
小廝說得一臉陶醉緬懷，顧安卻悄悄注意着他的臉色。
這才發現這傢伙雖然一副下人打扮，瘦不拉幾的，膚色卻是慘白一片。
確實是沒怎麼照到太陽的模樣，跟地球古代那些黑不溜秋的窮苦人截然不同。
他心裏不僅咯噔一聲，按照這小廝的說法，這籠罩整個王家鎮的大霧，似乎並不是因為時節和地域的關係？
並且他還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大霧帶着絲絲陰冷濃厚的意思，卻並不濕潤。
從周遭街道的那些牆皮，已經人身上穿着的衣物就能看出。
所以，這霧有古怪？
顧安還想知道這大霧是只有王家鎮有，還是每個地方都一樣。
但是這話他不好開口詢問，不過從小廝剛才的話中不難聽出，好像這個世界都是被籠罩在一片濃霧當中的！
兩人一路閑聊，在徹底入夜前來到了鎮子最中央的一片高門大府前，門匾上刻着「河西王家」四個大字。
在通報后，很快就有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帶着浩浩蕩蕩的的一大群人來到了會客廳。
老傢伙年事已高，又明顯走得相當著急，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向顧安見禮。
「小老兒王利，有勞清安道長跑上這麼一趟了。」
自從小廝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前身「顧清安」是個孤僻的怪人之後，顧安的膽子也大上了不少，
在看過《詭道集錄》后，他現在也不怕被人看穿「清安道長」已經被他頂包了。
因此也只是不在意的擺擺手。
「無妨，王老還是先說說貴府鬧鬼一事的細節之處才好，貧道好做準備。」
顧安一時間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待人接物的各種稱呼。
乾脆以「王老」二字代替。
胖老頭也沒懷疑，在看到「清安道長」這尊大佛來了之後，他也放鬆了不少。
遣散了屋內的下人，只留下了幾個嫡系或是妾室，王利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我兒自幼患有肺癆，隨着年歲漸長，病情也是越來越重，從前年開始，每次發病都帶着血肉沫子；」
「他又是我家中獨子，小老兒我惶恐祖宗家業無人接手，於是年前開始給我兒物色起媳婦，只盼他在病逝前能留下幾個子嗣血脈。」
「一月前我終於找到個讓他滿意的娘子，是鄰鎮落魄黎家的女兒，喚作黎月兒。」
「前些日子找先生算了良辰吉日，本已定下了婚期，卻不曾想大婚前夜我兒突然惡疾……」
說道這裏老頭不僅潸然淚下，語氣又不乏幾分怨恨。
「本來前些日子都還好好的，大夫也說了最少能堅持個一年半載，卻沒曾想那黎月兒是個身負厄難的女人。」
「才在我王家住下一夜不到，婚禮都還未舉行，就剋死了她的夫君，我的兒啊……」
等到王利哭過一陣，他又才開始。
「開始我也不曾想到這一點，只是以為我兒的命就到了這裏。」
「大婚那日，我本欲將我兒葬下后給黎月兒送回去，清早時分府邸外來了個老道，帶着個穿着怪異、神情頗有些痴傻的女孩兒，說是討一口飯吃。」
「小老兒我正傷心，也沒在意，卻不想管家帶來話，那老道說我王家上下百多口人，都已被厄運侵染，會在今後些時日相繼斃命，並且老道還準確的說出了我兒昨夜已死。」
「我當時就知道，此人肯定是同清安道長一般的人物，連忙請進了府內。」
「詳談之下才知，那黎月兒乃陰年陰月陰時出身的人，又是女子身，不僅導致了偌大黎家的衰敗，如今更是將災厄帶進了我王家。」
「我悔不當初，連忙問老神仙可有什麼補救之法，老道沉吟了片刻，說如此情況也只能讓我那剛走的兒子幫忙；」
「他讓我不要將黎月兒送回本家，將大婚繼續辦下去，讓二人徹底結為陰陽夫妻，到時我兒夙願已成，自會帶走我王家的苦難。」
「我聽完后覺得頗有些道理，並且那老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猜出我兒剛死之事明顯是有本事的，也就答應了下來。」
「於是當天婚禮照常，那黎月兒雖百般不情願，卻不得反抗法。」
「拜堂后，我就將黎月兒送進了我兒靈堂充作的婚房，本以為事情到此也就結束了，到時候我再好好補償我這兒媳就好。」
「卻不想，第二日天還未亮，管家就跑來告訴我，那黎月兒一夜懷胎生子，在我兒的棺木前產下了一對死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