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龍象
那人看來是把幾人都當做了村子裏的人，走得近了才看出他是個獵戶，此時滿臉急sè，口中喃喃道：“六嫂今天生孩子了，真倒霉。”
都坦問道：“六嫂生孩子怎麼了？”那獵戶急道：“六嫂生孩子他們就要抱走啦，你們不是本村的人？”都坦點頭道：“不是本村的，鳳凰軍抱孩子幹什麼？”那獵戶不耐道：“不跟你們說了。”說罷朝山下奔去，都坦看看左丘無為，左丘無為道：“跟去看看。”
都坦上前與獵戶一併跑着，邊跑邊問道：“鳳凰軍是西靈宮的人，常到你們村裡抱孩子么？”獵戶道：“我們村子剛生的娃娃都被擄掠光了，這些人就是土匪，鳳凰城的城主也是土匪。”都坦道：“鳳凰城是西靈宮的管轄範圍，想必抓孩子也是西靈宮的主意。”獵戶道：“什麼西靈宮東靈宮，這些人都是鳳凰城的人。”
都坦見這些是俗人不知道西靈宮，也不再搭話，幾人不多時就跑到了村子外圍，見寸頭麥場上早已經聚集了一堆村民。一群身着火紅盔甲的士兵整齊隊列，為首一名軍官道：“……只需說出那人藏身之處，我們就永遠不再來你們村子收小孩。”
村民中為首一老頭道：“你們說來就來，說不來就不來，我們又怎生攔得住？”那軍官喝道：“我鳳凰城還會騙你們這些蠢貨么？說不來就不來。”一青年道：“那上次不知道是誰說交了孩子就不用納糧，你們還搶走了海生哥的妻子。”那軍官眼睛一眯道：“你找死。”說著抖了抖手中的鞭子，就要朝那青年抽去。
先前說話的老人擋在前面，冷然道：“村裏的娃娃都被你們拿光了，我們這些老骨頭活着沒什麼意思，要殺索xìng你就一窩端了，再也不用來又打又罵的逼我們。”
“你……”那軍官臉sè一沉道：“那我就先解決了你這個老骨頭。”一眾青年聞聲全部上前，亮出手裏的鋤頭鍬把，軍官嗤笑一聲，伸手凌空一抓，為首那老人彷彿被無形大手抓住，越過眾人落到軍官面前。軍官看着村民道：“你們說出那人藏身之處，我就不殺他。”
“村長！”一眾村民立即慌亂起來，村長被抓，這可如何是好，村長臉sè不變，頭也不回地喝道：“我小秦庄今天要絕了，小夥子們拿起你們的鋤頭，和這些狗東西拼了。”
軍官臉sè一變，咬牙道：“你個老東西今天死定了。”說著手指一緊，就要結果了這老頭，不想側里一股勁風襲來，他連忙鬆手，側身避開，一把長柄偃月刀擦着腰身劃過，又轉而飛回到來人手中。
村頭一側出現兩人，此時已是黃昏rì暮，依稀可見那兩人一高一矮，矮的約莫與都坦一樣的高度，高的那人腦袋都超出了屋頂，村子裏沒有哪間房子能與他腦袋平齊。他**着上身，身上肌肉彷彿一條條怒龍，寬厚結實的腰背讓人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山間的黑熊——他甚至比黑熊還壯實，手裏那把兩人高的偃月刀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旁邊那個中年人體型一般，卻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氣勢。村中所有人都望着兩人，中年人咳嗽兩聲道：“秦伯，咳咳，這幾天已經夠麻煩你們了，不能再連累你們送命。”村長苦笑着搖搖頭：“沒有了娃娃，其實活着死了都一樣。”
中年人又咳了兩聲道：“我跟你們走，不要為難這些村民。”軍官笑道：“我們也不想為難他們，你能跟我們走最好了。”村長聞言朝一眾村民擺擺手，示意他們回去，獵戶舒了口氣，悄然起身道：“你們趕緊走吧，否則待會得讓這些畜生打死。”說罷自己匆匆離開。
待人都走的一乾二淨，那中年人道：“你雖然已經是心修五時，但還是打不過我。”軍官道：“你被城主打傷了心脈，能活到現在，老天已經夠給你面子了，別死皮賴臉的還想和我動手。”
中年人沉默一陣道：“十五年前我到鳳凰城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你哥哥也還不是城主，那時我指點過你們修為上的不足。”
那軍官冷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岳書南那個jiān賊，要怪你怪他好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乖乖去了西靈宮，把那個jiān賊隱瞞的事情說了就是。”
左丘無為心中大震，他第二次聽到岳書南這個名字，連忙側耳傾聽。中年人大聲道：“jiān賊？我恩師一生光明磊落，心懷天下，你們說他是jiān賊他便是jiān賊么？你說說他哪裏jiān了？”軍官哼道：“天下皆知岳書南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再狡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中年人大喝道：“你去死吧。”言語未畢整個人便已激shè而出，手上紅光迸發，一柄寬背長刀出現在手中，直向那軍官砍去。軍官匆忙間揮劍格擋，原地“鏘”的發出一聲驚天巨響，軍官已被擊到數丈之外。與中年人同道的大塊頭大叫一聲：“師傅。”揮舞着手中丈八偃月刀沖了上去，那軍官這次有了準備，身形一閃從側面去攻，只是他身高不及，這一劍只能刺到腰間，大塊頭揮刀斜砍，刀劍相交，那把偃月刀刀身光芒一暗，已經添了一道缺口。
中年人喝道：“龍象，你快走，去找你大師伯，這個人我來對付。”說著又飛身上前，龍象搖頭道：“不，師傅，你走。”他聲若奔雷，聲音在山間來回激蕩，中年人怒道：“你敢忤逆師門么，快給我走。”龍象怔了怔道：“師傅。”他生平最聽師傅的話，此時卻是怎麼也捨不得離開。又聽得師傅大喝一聲“快滾。”他再也不敢停留，揮淚逃開了。
那軍官正與中年人激斗，見狀大喝道：“給我攔住他。”手下一干鳳凰軍一起出動，朝龍象圍去。
都坦低聲叫道：“糟了，這個龍象連御氣境界都不到，恐怕敵不過這麼多鳳凰軍。”正說間空中流光閃過，一群人落在地上，一人叫道：“二哥，我們把‘紫頸青翎獸’抓來了。”軍官正要答話，中年人一刀劈來，他連忙招架住，抽空道：“把他攔住。”
百樂見了那人相貌立即火冒三丈：“是他，那個瘦猴子。”幾人抬頭望去，只見來人正是rì間在樹林中遇見的幾人，左丘無為目光一冷，將巫心交給百樂道：“看好心心，不要讓他有事。”百樂咬牙道：“讓我出去教訓那個瘦猴子。”都坦踢了他一腳道：“乖乖獃著，你出去只有挨打的份……大哥，我們怎麼辦？”左丘無為道：“你收來的那張網能用嗎？”都坦道：“法籙已經被我改了，能用。”左丘無為點頭道：“待會看準時機……”都坦見他目光一滯，順眼看去，只見龍象揮那把偃月刀，口中怒吼連連，如切瓜砍菜一般將那些鳳凰軍劈成數塊，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橫飛，肝腦塗地。那幾個後來的少年何曾見過這般地獄景象，都被嚇得傻了，獃獃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左丘無為忙道：“把我的斗篷拿出來。”百樂從儲物袋拿出一件灰sè斗篷給他，左丘無為罩在身上，用篷帽將臉護住道：“走。”都坦同左丘無為悄悄繞道那些少年後方，趁他們愣神之際將網撒了出去，有幾人躲避不及，立時被罩在網中，都坦奪了先機，順勢一劍砍出，那黃髮少年被劈得朝前飛出，躺在地上慘嚎不止。
瘦子少年驚道：“是你？快，快抓住他。”剩下的幾個少年回過神來，見來者不過是手下敗將，當下都是勇氣倍增，亮出法器沖了上去。百樂在草叢中喝道：“打他，打死那個瘦鬼，雜碎，對，朝那瘦臉上狠狠揍。”
左丘無為全身黑氣涌動，兩雙眼睛鮮紅如血，順手抓起一個鳳凰兵，黑洞洞的嘴巴張開一吸，那鳳凰兵慘一聲沒了聲息，幾個少年立時退開幾步，駭然道：“鬼修？”鬼修不可怕，可怕的是傳說中的鬼曹，先輩代代相傳鬼修雖然實力微薄，但到鬼曹時代便無人可擋，這種神秘未知的修士讓他們生出忌憚之心。
“鬼修？”那邊與中年人打鬥的軍官驚叫一聲，中年人哈哈笑道：“鬼曹時代來臨啦，你們這些利yù熏心的傢伙準備接受制裁吧。”軍官聽到“鬼曹時代”這四個字心中一慌，手上不免露了破綻，中年人趁勢搶攻，手中長刀化作一輪火紅的太陽，每一刀比方才更加凌厲，彷彿“鬼曹時代”這四個字給了他無限力量，連口鼻中滲出鮮血也不自顧。
左丘無為的出現打亂了軍官的計劃，眼見自己一方漸漸落了下風，不由焦躁起來。中年人則是心牽村中民眾，暗想道：“我若逃走，鳳凰軍不免殺了村民泄憤，應該把他們引走才是。”當下高升叫道：“龍象，你與那幾個朋友先走。”
龍象早就把一眾鳳凰軍殺得心驚膽寒，沒費多大力氣就趕到左丘無為兩人身旁，一刀劈開一名少年道：“我們走。”那少年已經跨入心修大境，卻被一刀劈開，心下不由駭然，這大塊頭修為不高，力道卻如此強橫，當下也不敢櫻其鋒芒，只在一旁游斗。
那邊都坦壓力驟減，當下把瘦子揍得一葷二素，百樂在草叢中拍手叫好，大叫過癮。左丘無為叫道：“快走，網不收了。”都坦也知道法器一收幾人想逃跑就難了，心想白天才說這輩子都不讓黃毛拿回法器，晚上就要送還給他，也真是沒有面子，以後再收回來算了。
三人破開一個缺口，朝樹叢趕去，百樂早早起身接應，祭出法器準備逃跑，龍象自己未達到御氣境界，見狀不知如何是好，左丘無為見身後一眾鳳凰軍追了過來，朝百樂道：“你帶上我和心心，都坦帶龍象兄弟。”龍象知道自己體型大，搖頭道：“不不不，我能逃走，你們先走。”都坦祭出巨劍道：“你快上來，我能帶動，快，他們追來了。”龍象彷徨無計，只得聽了他的，匆忙踩上巨劍。
都坦真氣急催，總算是緩緩超上空飛去，身後那瘦子少年也御劍追來，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似是要將都坦活吃了。
左丘無為這邊畢竟是人員過多，不多時瘦子就追的近了，百樂急叫道：“怎麼辦，那個瘦子追上來了。”龍象忽然喜道：“是師傅的雲舟。”
幾人一起回頭看去，只見後方一艘大船飛了過來，後面還緊跟着另一艘火紅sè的雲舟，龍象失聲道：“鳳凰城的城主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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