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災厄
沅兒征征望着眼前一幕,眼淚不自覺的從臉上滑落。
“爺爺……”
他口中呢喃道。
遠處禿髮氏的軍隊似乎也發現了他,揮舞着長刀向他襲來。
一整個軍隊向著這位孩子衝撞而來,連帶着天上的烏雲,一同將他壓倒在大地上。
“這還有個小孩,不會是什麼細作吧?”
領頭人猖狂地大笑着,用長刀挑破沅兒的衣服。
用盡嘲諷與不屑和眼神,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沅兒。
而沅兒早就嚇呆了,連微笑都僵在臉上沒來得及放下。禿髮兵看見了,一股無名火自內心升起。
自打仗以來,哪個中原人不是跪在身前苦苦哀求,用盡一切手段討好自己,現在居然有個小孩面對自己還能笑得出來。
他怎麼笑得出來的啊?!!
越想越氣,拿出一根繩子將沅兒綁着,一端攥在手裏,另一端是被捆着的沅兒。
“笑啊,那就跟我們一塊侵略,哈哈哈哈哈哈。”
隨後扯着繩子,竟是直接騎着馬跑了起來。沅兒猛地摔倒在地,口鼻滲出血來,而後被疾馳的馬拖在地上,與地面摩擦出一條血跡。
沅兒來不及反應,任由着自己的臉和地面快速摩擦,他似乎能感受到所有泥土和石子在自己臉上不斷刮擦,如同邀功一般要用他的鮮血和血肉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好疼啊爺爺。”
沅兒滿臉是血,微笑卻還是掛在嘴角。
因為是爺爺說的,他說喜歡看沅兒笑。
“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爺爺,好疼啊!”
他的眼淚、血液、鼻涕、甚至是眼球和泥土混成一塊,以此為顏料在地上畫出一幅名為悲慘的畫。
“好疼啊”
他逐漸無法哭訴了,一顆眼球似乎連帶着泥土和血液灌滿自己的口腔,臉上沒剩下任何一塊完好的皮膚。
“好疼,沅兒好疼啊”
衣服早就被磨破了,他的前半截身子也因為石子和顛簸,潰爛地不成樣子,甚至露出了瘮人的肋骨。
他半睜着眼睛看向前方,馬上的人似乎在嗤笑。像是看一場精彩的小丑演出,看着沅兒滑稽可笑的動作和形狀。
“好疼啊”
所有思緒都無法形成,只剩下疼痛在靈魂深處不斷迴響,似乎用着數不盡的刀刃,將他里裡外外凌遲個遍。
“好疼啊”
他在求生的本能下開始掙扎,試着站起來,可是膝蓋處似乎已經被磨脫臼了,他根本沒辦法用上哪怕一點點力氣。
結果是毫無成效。
反而隨着掙扎,雙手和雙腿也漸漸磨的露出骨頭,骨屑在地上留下白色划痕,但很快又被血液染紅。
他無能為力,任何掙扎只會加快痛苦的襲來。
沒來由的,他突然開始想起爺爺,每次自己摔傷,爺爺都會溫柔的把他扶起來,然後摸摸他的頭,跟他說:
“男兒應當堅強!有淚不輕彈!”
“可是真的好疼啊”
沅兒快看不清爺爺的臉了,伴隨着疼痛來襲,似乎連爺爺的面容也變得猙獰起來。
“好疼啊爺爺”
絕望從心底蔓延,數不盡的疼痛撲面而來,無一例外地擊打在他稚嫩的心靈,他不明白什麼是死。
所以他一直在恐懼,無比恐懼這永無止期的痛苦。
但恐懼還沒來得及表現,大腦已經被無數疼痛侵佔,無法再思考除了疼痛以外的任何事情。
“沅兒好疼”
“好疼啊”
“好疼啊!”
“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沅兒疼……沅兒好疼……啊啊啊啊啊啊!!!!”
…………
數不清是第幾次在心裏喊疼了,他的身體總算停止了與地面的摩擦,隨着慣性卡在了倒下的馬蹄下。
沅兒彌留着望向眼前,但他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聽得身邊一男子驚呼:
“數十人的斥候軍也敢明晃晃地來赤陽城打探?這是完全不把道爺我放在眼裏啊。”
“哦喲,這怎麼還綁着一個……人?”
“這孩子居然還能活着,嘖嘖嘖,遇見我真算是你福大命大。”
“喲呵,”
“同時經歷了身體和心靈的極端痛苦呀……”
“嘻嘻嘻……”
“真是一具完美的爐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