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本良善

契子—

1978年，墨西哥神經生物學家雅各布·格林伯格，在安娜瓦克大學的一項研究證明，人類的意識可以影響到周圍或與之有過聯繫的其他人的意識，這在當時被稱作意識協同理論。之後，他又通過一系列研究證明了，人類的意識不僅可以對生物產生影響，甚至可以對某一空間內的重力場產生影響。但就在他要對這一研究成果進行發表的前夕，雅各布教授神秘失蹤了，連同他的研究成果一起失蹤了。

“顧霆！顧霆人呢，小兔崽子，你丫是不是吃上家公司回扣了！？”

陳中華這一吼，聲如雷霆，辦公區的同事全把頭探了出來。要說這吃回扣雖然是貿易公司業務往來中公開的秘密，但要是就這麼擺在明面兒上提出來，那嫌疑人的這份工作估計也就要黃了。而且部門哪個員工不知道，回扣吃的最凶的就是主管陳中華，而顧霆呢，就是太剛正不阿，才因為吃回扣的事和陳中華鬧不愉快的。

剛走到門口準備出外勤的顧霆先是一愣，緊接着一股子火騰的一下就冒了起來，扭頭就往回走。陳中華幾步迎了過去，剛好把顧霆堵在走廊里。顧霆還沒說話，陳中華抬手就給了顧霆一個大嘴巴。

“你特么的是不是活膩歪了，上家公司那可是劉總費老大勁拉來的，是我們未來一整年的合作夥伴，你丫挺的敢跟人家要20個點的回扣！？你就不怕公司報警職務犯罪給你抓進去！？”

顧霆被陳中華這一個大嘴巴直接打蒙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後面的話驚住了。20個點？瘋了！？別說20個點，我顧霆工作這麼多年，1個點的回扣都沒吃過！而且因為這次業務涉及數額巨大，20個點如果坐實，那確實夠公司報警立案的了。

“陳中華，你特么睜眼說瞎話！？這個客戶雖說一開始是我跟的，但是單子是你搶過去談的，合同內容也是你審完跟人家定的，我連貨款都沒見着，從頭到尾就是個跑腿的，你說我吃回扣！？”

“顧霆！你丫挺的腦子是不是秀逗了，這單子一開始是不是你對接的，走流程是不是你走的，簽字是不是你簽的，公章是不是你蓋的！？現在人家跟公司反映，實付金額跟合同金額不一致，中間有20個點的差額，你怎麼解釋！”

“陳中華！！！”顧霆一聲大吼，“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跟人家開口就要了15個點的回扣，我請人家業務員吃飯洗腳塞了好幾條煙才把怨氣壓下去，你說我吃回扣！？我還納悶平時你丫吃回扣也就8個點頂天了，這次怎麼敢要15個點，原來你這是在給我刨坑呢？！”

“你放屁！我跟你說，凡事都要講證據，你敢這麼污衊我，小心我告你誹謗，讓你罪加一等！”說著，陳中華湊近顧霆，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繼續說道，“我就是坑你，怎麼著，這次老子讓你出完血還得捲鋪蓋卷滾蛋！媽的，敢跟我作對，不把你送進去算我手下留情。”

“陳中華，我曹泥碼....”顧霆抬手就準備衝上去，但是被後面幾個同事給拉住了。

“顧霆，冷靜啊，別干傻事。”

“就是，你要是動手了這混蛋就更抓着把柄了。”

“喲呵，還準備打我？你信不信我讓你下半輩子都蹲裏頭！你不是努力掙錢要還債嗎？你不是拚命加班要給老婆買房嗎？怎麼的，你想下半輩子蹲裏頭，讓你老婆在外面幫你還債？嘖嘖嘖，聽說你老婆長挺漂亮的，也不知道得咋還這80多萬啊。嘖~”

“陳中華！！！！”聽到這話，顧霆眼鏡瞬間就紅了，幾個男同事差點就要拉不住顧霆。但是誰也沒有發現，辦公室里的一些瓶瓶罐罐，桌面上的訂書機打印紙都開始了某種奇怪的震動，似乎要脫離重力的束縛飛上天空。

“夠了！都閉嘴！”一聲氣勢十足的洪亮怒吼從走廊另一頭傳過來，“上家公司的所有項目全部暫停，等待調查。你們都給我該幹嘛幹嘛去！誰再敢議論一句，全都給我滾蛋！”

看着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個健碩魁梧的身影，所有人都立馬噤若寒蟬。就連顧霆的怒火也被那巨大的氣勢給消減了大半。陳中華第一個反應過來，拿着手中的資料屁顛屁顛就跑過去了，“劉總，這事兒您可得嚴查，不能姑息啊......”

人群散去，辦公室重新恢復了平靜。顧霆在走廊抽了好幾根煙才把心中的怒氣壓下去。“不行，我得冷靜，工作不能丟，我得挺住。下午的客戶還得繼續去拜訪，好不容易追來的單子不能白白扔了，只要辭退通知不發下來，該是我顧霆的，一分錢都不能丟！”

轉眼間已經到了晚上8點多鐘，城市上空是月光照不透的厚重烏雲。終於，一顆水珠蓄滿了力量，拋開了托舉着它的上升氣流，與周遭的同伴一起，爭先恐後的向著雲層下方俯衝而下。

雨滴衝破城市上空的橫風，鑽過法國梧桐厚重的枝葉，英勇無畏且非常精準的“啪嘰”一聲砸在了顧霆手中這最後一根“蘭州”上，好不容易點燃的香煙，就這麼廢了。

“握曹！不是吧？”壓抑了一天的顧霆，怨氣瞬間拉滿，“我特么！”

顧霆抬頭正欲罵娘，“啪”，這第二顆雨滴緊接就着穿過了他揚起的髮絲和眼鏡之間的空襲，異常準確的砸進了他的右眼之中。

“轟隆隆”

僅僅幾息之間，原本熱鬧熙攘的街頭人群，已經被狂風暴雨驅趕的乾乾淨淨，而顧霆嘴裏噼里啪啦的芬芳之詞也被嘩嘩的雨聲所淹沒，留下的，只有他一邊低頭揉眼睛，一邊跑向旁邊公共廁所躲雨的狼狽身影。這座承載着十三朝古都歷史文化底蘊的現代城市，終於迎來了2029年這個令人煩躁的秋天的第一場雨。

一整天都沒怎麼吃飯的顧霆，捧着咕嚕嚕亂叫的肚子，在公廁的房檐下站定腳跟，跺了跺雙腳上的雨水，這才把包里那塊剛買的麵包拿了出來準備墊吧墊吧。還好，剛才沒急着拆包裝，不然，損失的就不是一根煙，而是救命的乾糧了。

顧霆也顧不得形象了，找了塊**的台階，就地坐下，打算先祭了這五臟廟，再等雨停。可是呢，這老話又應驗了。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一個舉着傘還騎着輛破自行車的老漢，終於還是在風中掌握不住平衡，歪歪扭扭的朝着顧霆就扎了過來。這邊顧霆剛張開嘴，腳下哐啷一聲，老漢一頭就栽在了顧霆面前，嚇得顧霆就地飛起來二尺多高，手裏的麵包差點飛到天上去。

“大爺，這瓷兒可不興碰啊，我這都坐着沒動，你也訛不着我啊。”顧霆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先把麵包護在懷裏，怕人碰瓷兒給他麵包訛去了。

老漢緩了兩秒艱難的爬起來，“咳咳，不好意思，沒想着撞你，這老了不中用了，嘶，哎喲~~~~，嚇着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頭嘴裏碎碎念着，一邊給顧霆道歉，一邊把自行車往裏拉了拉，也像是沒力氣扶起來，只能就地坐在顧霆腳邊了。

顧霆看着老頭那已經被風吹走的破傘，也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裏，於是也不坐了，撕開麵包包裝就準備往嘴裏送。緊接着，他就看到老頭從雨水裏撿起來了一個膠袋，從裏面掏出來倆包子，用手抹了抹上面沾的雨水，搖了搖頭，也打算張嘴。

“大爺，你這還有胃口吃包子，看來也沒摔壞啊。”顧霆嘟囔了一句。

老頭有點尷尬，“本來想着趕緊回家能就着吃口熱乎的，可......唉，這也不能扔了啊，怪可惜的。倒是剛才，嚇着你了，不好意思啊。”

這話出口，顧霆反倒不樂意了。我一個手腳健全的壯小夥子，能被你個糟老頭子嚇着啊，瞧不起誰呢？

“哎~，看您老說的，誰不遇到點倒霉事兒呢，人沒事兒就好，來您吃我這個”

說著顧霆就把那倆包子搶去了，隨手用膠袋一包，往懷裏一揣，把自己的麵包塞進老頭手裏。“這倆包子雖說沒臟，這也公廁門口呢，您給我拿回家喂狗吧，我家那傻狗不愛吃肉不愛吃狗糧，就愛吃包子。”

老頭一愣，啥玩意兒，要拿我包子喂狗？唉，不是，等等。這老頭還沒反應過來，顧霆把自己的挎包往頭上一頂就冒着雨沖了出去，幾步外308路剛停穩，顧霆就竄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