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陰煞
“咋了?”
“那裏像是有個人在跟我招手。”
我也是嚇了一跳。
現在一看,不就是兩個長得有些奇怪的樹嗎?我臉上一紅,這種陰暗的情況下,估計是自個兒眼花了。
所謂疑心生暗鬼,稍不注意,就能嚇自己一跳。
爺爺眯着眼睛瞅了下,發出一聲冷笑。
“你眼花了。”
是嗎?
爺爺揪着我,特意兜過去看了下。
樹後頭有塊石頭,乍一看,的確像是蹲着個人。
爺爺嘿嘿一笑,說:“乖孫,你入了這一行,膽子可不能小。”
我的臉變得火辣辣的,心裏頭有些羞愧。
“請香人不僅要跟陰物打交道,還要跟人打交道。爺爺送你句話,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你記着這句話,以後會少吃些虧。”
啥意思?
難道人比鬼還壞?
我們繼續往前走着。
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從這個角度,兩個大樹的樣子,彷彿是一個……
門?
我眨了下眼睛,一張幽幽的身影陡然出現了,穿着黑色的大衣服,臉很白很白,眼窩子裏是空空的,有一縷紅色從頭髮里落下。
我有種感覺,它就在看着我。
心裏直冒寒氣。
別怕,別怕,爺爺就在前頭了。
走遠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
爺爺停下來,從黑匣子裏取出一炷香。
他嘴裏念咒,青煙飄蕩起來,四下里瀰漫著。
燈籠的光線突然變得很暗,朦朧朧的,彷彿霧氣都變成了黑色。
突然變得很沉,贅手,彷彿要脫手掉在地上。
我急忙穩着,就聽爺爺道:“好了,回吧。”
回吧?什麼事情都不幹?
爺爺什麼都不說,我也不敢問。
慢慢走着,隱隱約約的,就聽到有腳步聲響了起來。
這腳步聲是跟着我一起的。
我抬腳走,它就跟着,我要是緩了緩,後面的節奏也變慢了,就好像有個人跟在我後頭,踩着我的腳印尾隨着。
我深深地吸氣。
鎮定,保持鎮定,有爺爺在呢,沒啥好怕的。
有什麼東西跟上我了。
《趕山經》裏記載過,一個人走夜路,容易被東西跟上。
這時候不能害怕,不要回頭,只管往前走。
要是聽到有人喊你,更是千萬不能答應。
“乖孫,你往哪兒走。”有人喊我了。
我心裏冷笑。
想裝作爺爺騙我?
人身上有三把火,就在頭頂和兩肩,這是一個人的陽氣所在,要被熄了,就離死不遠了。
我要是現在一轉頭,這東西就會趴在我的肩膀上,一口氣吹滅我的陽火。
“快走,我們被盯上了。”爺爺突然發話,一把抓着我的手。
好冰,好寒。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
“你不是爺爺?”我一聲叫。
爺爺一下子變了臉,就跟被火點燃的紙人,頭髮掉了,麵皮底下冒出紅光,然後有灰撲出來,血肉一塊塊地掉落,轉眼就變成了一張滲人的面孔。
“桀桀桀,好餓啊,好想吃你的肉啊。”
他一下朝我撲過來。
風聲凄厲,彷彿有人的尖銳啼叫。
這人撲到我跟前,本來昏暗的燈籠驟然變得明亮起來。
“不,
你騙我,騙我,”這人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不抓我了,轉身就要跑。
燈籠里火苗一跳,就跟有一隻手拽着,這人反倒幾步,一頭栽進了燈籠裏頭。
“好了。”
一隻手抓着我的肩膀,爺爺繞到我跟前,笑道:“嚇壞了吧。”
爺爺明明是走在我前頭的?什麼時候到了後面?
這麼說,剛才喊我的真是爺爺?
那剛才那個呢?
人,還是鬼?
被燈籠給吸走了?
我腿脖子有些發軟,爺爺一把抓着燈籠提起來,道:“可別摔了,我就是為了這東西來的。”
燈籠很沉手,光變得朦朦朧朧的,像是罩着一團濕霧。
“這是啥?”
“是陰煞。”
我記得《趕山經》裏說過,陰氣很重的地方,生人不常來,漸漸地就會產生厲害的煞氣。
陰氣只會讓人覺得森冷不舒服,但是陰煞的話,就會讓人感染風邪。
輕的話,病一場,重的話,就會被髒東西給纏上。
爺爺找這麼邪氣的東西做什麼?
“東西好不好,要看你用的對不對。”
爺爺說道:“這是山裏頭死了很久的孤魂野鬼,心思很邪,會把人騙到懸崖邊上推下去。你叫破了它,它就裝不下去了。”
我算是琢磨過來了,爺爺帶我來,就是為了騙這個傢伙?
“我一個人來,它就躲遠了。”
爺爺拿着燈籠,說:“這裏是陰靈燈油,會散發出吸引陰物的香氣,它想吃,就會一直跟着你。見我走開,就會對你下手。”
原來是這樣。
離開了翠山,我就說道:“爺爺,樹底下真的有一個東西。”
我把自個兒看到的東西描述了下。
爺爺面色一凝,非常慎重,道:“我知道,那東西年頭久了,我小時候就在翠山了,好在還算安穩,不怎麼出來禍害人。下次你一個人上山,記得離歪樹遠了點,那個東西你應付不來,不要去招惹它。”
我急忙點頭,心裏卻琢磨着。
翠山這麼邪氣,走個夜路都能碰到髒東西,誰還會到這兒來?
吃飽了撐的。
進了村子,爺爺拉住我。
這是劉麻子的家。
爺爺撿起一塊石頭,朝着窗戶丟進去,沒個動靜。
劉麻子白天跑了,現在還沒回來的樣子。
爺爺讓我替他看着路口,自個兒溜達到了屋子後頭。
把燈籠掛在門后。
白紙燈籠,只有家裏死了人才會掛。
我看他用泥壘起個堆,插上一炷香,燒了一張黃紙,念咒三遍。
一股陰冷的氣息從路口吹來,穿過我的身體,猛地打了個寒顫。
這股冷風來到屋子前頭,就鑽進了白紙燈籠裏頭。
嗖。
火苗頓時變得綠油油的,隱約傳出凄厲的笑聲。
“行了,咱們進去吧。”
爺爺一推門,嘎吱,就開了。
劉麻子這兒家徒四壁,沒啥值錢的,連老鼠都懶得光顧,我家的狗窩都比這兒強。
爺爺四下里看了看,指着唯一還算齊整的破床,說:“張子晨,你去上頭睡覺。”
“啊?”